思及此,宋檀眼眸暗了暗,已是不愿再去想有关宋泰清的任何事情,她寻了个借口,转头问赵堰,“那你娘呢?我怎么好像记得你是孤身一人?” “也死了,五年前得病死的,没钱治。”赵堰道,是难得的一片平静,“我还有个小妹,叫赵曼,去年嫁的人,要比你大上个两岁。我们成亲那日,她家中有事来不了,不过等些日子你就能见着她了。” 宋檀在赵堰说出最前的一句话时,就已完全地愣住。 他的娘去世了,意思也就是他一人还的债,还要再另外带个妹妹? 那日子得多苦啊。 “我会还给你的。”宋檀垂了垂眼帘。 赵堰听得迷迷糊糊,“什么?” “你给我爹娘的那些聘礼,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宋檀道,她这人从来没有要欠别人什么些的习惯。 赵堰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有几分的好笑,“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还?” 若说是与他家铺子挨在一起的杨家的姑娘,那倒还有两三分的可信。 但宋檀?不是他吹的,就她那小身板的样儿,能做什么?细胳膊细腿儿的,怕是连他的那把刀都握不住,中看不中用。 宋檀听出赵堰话语间带有的轻视意味,不留情地捶了一下他的肩头,“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就会想办法的!你能不能不要瞧不起人。” 宋檀为防赵堰不信,再一字一句地道:“说个数,我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赵堰提了提一侧唇角,“真的?” “真的,如假包换的真的。” “一百两。” “一百两?骗谁呢?你怎么不去抢呢?” “我说的就是真的,不是你要听的嘛,我说了你又不信。”赵堰忍住笑,过了半晌,他又悠悠像是故意地道:“若是你真来给我做个媳妇儿,那一百两就不用还了,反正我的还不是你的。” “你做梦!”宋檀别过头,似是好不容易有的耐心耗尽,她一口道:“九十两,不能再多了!” “行行行,你说啥都行。”赵堰懒得再与宋檀废话,毕竟在他这儿,只当了宋檀不过说说罢了。 “你等着,三年之内,我肯定会还你九十两的。”宋檀还在扳着手指头仔细算自己平均下来每年每月该挣多少银子。 小路还长,时辰尚且也还算早,银色月牙还未爬上柳梢。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渐渐随着归巢鸟声淡下去。 “我能与你再约法三章吗?” “你当我大善人?” “那我能再稍微的提个小要求吗?” “不能。” “你欺负人!” …… - 于赵堰这边,他是真没将宋檀的话放在心上过,他自己该是干嘛的就还是干嘛。 但宋檀这边,是铆足了劲儿的想要找份活儿做。 早日有活儿做,早日就能有银子,腰杆儿都可以早日挺得直一些。 在京城,女子出来寻活儿做的事不是怪谈,反倒还很是寻常,特别是一些卖首饰的店铺里,总是有几个女子在里面帮忙。 宋檀起初想的也是去一些铺子里帮忙做事,然而她忘了一件事情,淮武郡不是京城,一个连草都能长得歪歪倒倒的地方,还能有什么特有钱缺人做事的铺子?人家自个儿的温饱都成问题了,脑子有包了才会花银子请人。 宋檀在外碰了足足两日的壁,人都要焉了。 今日甚还有家卖衣裳的铺子的老板娘,用毫不掩饰地嫌恶眼神上下盯着她看,开口便是:“哪儿来的麻杆,当我们这儿日进斗金了?” 别的宋檀都还可忍受,穷嘛,眼界自然小,她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们一般计较。 但为什么要说她是麻杆! “我长得像麻杆吗?像吗!” 晚间,宋檀将此事与赵堰讲过后,心中委实气不过,拍着桌子地问赵堰,眼神里暗含气冲冲气势。 赵堰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宋檀,半晌,认真而又严肃地点了个头。 “确实。”跟个生怕站在对面的人还不够伤心似的,赵堰又再补充了二字。 “你说你,真是妄为女子了,胸前都没个二两肉的。”赵堰锁了眉地一个劲儿摇头,整张大脸上□□裸地写满了嫌弃,“我一个大老爷们的都比你强。” 正在气头上的宋檀猛然间明白过来赵堰说的是什么,双手立马捂在胸前,“臭流氓!谁跟你说这个了?” “不是你让我说的嘛。”赵堰下意识再次瞥向宋檀的胸前。 怎知这下迎面来的,率先便是宋檀的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掌声清脆,在空旷的屋子里,听着格外清晰。 赵堰摸了把被打出手印子的右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宋檀,“你打我做什么?” “我叫你看了吗?看了吗?臭流氓!”宋檀气得脸色涨红,手也在发着颤。 “但我可有说过一字的假话?明明都是你让我说的,我不看,哪能说得出来?说出来了,你又不乐意,难不成要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赵堰拍桌。 “你还看,你还看!”宋檀指着赵堰道。 “我没看你胸!我看的是你的脸!” 宋檀反正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直接抱起赵堰放在房间角落里他的竹席和枕头等一众家伙,一把摔在他身上。 “出去!” “什么?” 宋檀指着屋外黑漆漆的长廊看也不看赵堰一眼地道:“我叫你出去。” “不是吧。” 赵堰最后一字“吧”还未说完,自个儿倒是又先一步地被宋檀推出了门外,木门再狠狠当着他的面一合,差点还夹到他的鼻尖,果断而又绝情。 像极了说翻脸就翻脸的无情女人。 “宋檀啊,我也就随口说说的。”赵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抱着东西站在门前尬笑。 下一瞬,像是为表自己认错的决心,赵堰收拾了不正经,站得老直,诚恳地又说:“宋檀,你听我说。我自然是比不上你的,我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嘛,就一玩笑罢了,不当真,咱不当真啊,你比我强多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打开。 赵堰喜出,怎知宋檀只是瞪了他一眼,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枕头,再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用力合上门。 整套动作做下来利落又干脆。 唯留下一句“你自己想办法吧”的绝情话,还有一卷破竹席陪着他。 紧接着,屋内的烛火也熄了,现下赵堰这儿孤孤寂寂,可谓是没了一点儿的光亮。 深夜寒。 赵堰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了大半的明月,发自肺腑地说:“宋檀,我真就说说而已的,在我眼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的了。” “虽是身材扁了一点儿、差了一点儿吧,但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说了你最好看,自然是你最好看的。” “你简直比天上的仙女儿都还要好看!” 作者有话说: 赵堰.平平无奇欢乐喜剧达人
第11章 、娇靥 赵堰在门外抱着竹席脸不红心不跳地一口气连说了好些好话。 男人嘛,顶天立地,能屈能伸,这点儿算是什么?在自个儿媳妇儿面前说好听的话怎么了? 怎么了! 他家屋子里又没有旁的人,此时他说出口的一席话除了他与宋檀,就只天知地知罢了,江水巷里的那些多事人又不会知晓。 思及此,赵堰说话说时,雄浑声音有底气了不少,似是正说到兴头上,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又是几句能将人夸到天上去了的话出口。 “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有宋檀你这般好看的人,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你不知道,我们成亲的第一日,我的那几个兄弟们逮着我就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辈子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才娶着了你,我寻思着我也不差啊。”赵堰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两声,明显有些不好说出口,“只不过可能配你的话,那可能确实要差一点了。” “那家说你不好的人,一看就是有眼无珠,睁着眼说瞎话!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如何的。”赵堰拍了拍胸膛,说得那叫个铁,“凡人哪儿能跟仙女儿比呢?” 要是这里再多一个人,不论是谁,只要是个人,一听了赵堰话,准能被油得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字也听不下去。 可此时此刻听见赵堰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口中被夸的那位。 女子听见自己被夸,多少心中其实定是早就笑开了花,甚有脸上也能表现出来一二,更别谈此人是本就带有自信在身上的宋檀。 “吱呀”一声,房门真正被人从里打了开,明敞敞地打开,终不像先前那样只支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进来吧。”宋檀捋着垂在胸前的头发轻轻道,为维持矜持,自始至终从未多看赵堰一眼。 赵堰才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抱着竹席一个侧身,一下子就挤了进去。 他搓搓手臂,方才外边儿起了大风,可要冷死他了。 此时屋内已重新点上了油灯,摆在房内正中的圆桌上,照得屋内朦胧。 房门未关紧,在呜呜狂吹的大风下,吱呀吱呀地乱响,摇过去摇过去,撞在墙上砰砰砰的,就是关不上。 宋檀本已在铜镜前做好,慢条斯理地拆着头上的朱钗与发髻,一举一动,也不知道是想要故意贴合赵堰方才口中的“仙女儿”三字还是怎的,做得格外的优雅,与缓慢。 动作比平日里不知是慢了多少。 她这边是一切都好,自认为是无比的贴合情景,可惜那扰人的吱呀声与砰砰声就跟摆明了要与她作对一般,嘈杂的响个不停,就是不肯安分一刻。 没人过去关门,声音便一直吵着了。 “啪”的一声,宋檀一把将木梳拍在梳台上。 细眉微蹙,她透过清晰暗黄铜镜睨着还跟个二愣子一样抱着破竹席杵在圆桌旁的赵堰,道:“不知道关门?” 赵堰自从进了屋,目光就被宋檀的背影给吸引住,现下听见宋檀的问声,打了个机灵地总算回过神来,但回过神来后,望着铜镜里映着的那张如出水芙蓉面的娇靥,脑中又是大片的空白,“啊,啊?” 宋檀闭了闭眼,深呼一气,双手放在檀木上缓缓地转身站了起来。 如墨青丝散开,顺滑垂在身后,如丝绢,如细绸。披在肩后的一卷薄纱随着起身动作,飘飘落了下来,堆在脚旁,成了云成了烟。 眉如柳,面如娇,白皙细长的颈,不堪一握的腰,处处恰到好处,但却又像是遮了一两分的什么东西。 到底遮了什么赵堰不知道,他只知道了在见着的第一眼,心中直愣愣的是一个咯噔,旋即又是如漫天花火在浓沉的夜色里“砰”的一声炸开,无数点点星火循着他待的地方砸来,每一粒或是每一颗,正正击在他的左心口上,激起层层汹涌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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