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一阵敲门声蓦地传来。 迎面而入的沈忱对这般两人的姿势已是见怪不怪,他道:“公子,费医师说要见你。” 不待孤淮凛开口,他怀中的小姑娘便是清脆着嗓子催促他:“快去吧快去吧,凛哥哥。” 少女那双盈盈潋滟的眸里浮着狡黠,清而发亮。 孤淮凛勾了勾唇,无奈揉了揉人儿毛茸茸的头,“好,在这儿等夫君回来。” 男子放下她起身,柳依依故作极其不舍,轻轻“嗯”了一声。 午后的日光已是有些刺人,俊拔纤长的身影行在前面,沈忱跟在身后不禁思绪飘远。 如今的公子自身边有了那柳依依之后,总算是不一样了。 自小在公子身边长大,他自然知道公子是何秉性。 年纪尚幼的公子便已是通读四书五经、精谋略擅武涛,实乃经天纬地之才。 如斯之人,自是无人不称赞扬哉,而配上其俊美无涛的面容更是负着京中无人望其项背之美誉。 令旁人对公子望之却步的,除了这惊为天人的逸群之姿,还有的便是那清清冷冷的性子。虽是看着温润谦和,可多交谈几句便知道,他难以靠近。 寒冽理智的如同万年冰山,可偏偏又泛着丝丝雪霁初阳的温和。 如斯,便如悲悯世人的神谪。 “在想什么?” 沈忱一恍惚,回过神来,复道:“公子,卑职觉得,这几个月您变了许多。” 孤淮凛俊眉一挑,微微侧眸,“说来听听。” “这几个月以来,您变得爱笑了,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对一切都波澜不惊的样子。特别是面对柳姑......”沈忱及时改口,“面对夫人时,整个人都是暖的,甚至......” “甚至什么?” 沈忱吞了口气,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甚至有了男子的、谷欠望。” 说罢,他瞄了瞄男子的神色,却见并无何异常,这才放下了心。 公子之前对女子可谓是退避三舍,避之又避。无论是怎么样的姑娘、饶是身上的衣物少的又少,在公子面前也皆不能换得他多看一眼,更别提公子对她们有别的心思了。 这样的他,一度让他怀疑,公子是不是有些...... 沈忱垂下了眸,好在,公子现在对柳姑娘是喜欢在意得很,甚至是......过于强势。 不觉间,沈忱发现行于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走得极远。 “公子,等等卑职。”沈忱在身后大喊,跑了上去:“还有一事,卑职需禀告公子。” “手下人寻了几日,皆未发现费渡踪迹,而那诡市石洞里也找过了,林清离的尸身也不见了。” “那些残留的血斛呢?”孤淮凛转过身,“可还有何蛛丝马迹?” 沈忱摇了摇头,“都没了。” “加派人身,继续找。”孤淮凛吩咐道。 “是。” ...... 及至殿门,发髻斑白仙风道骨的老人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公子。” 孤淮凛微微颔首,阔步入了进去,俊拔纤长的身姿朝那紫檀木云纹太师椅而去。 立于其前,他抬手示意,“费医师请。” “谢公子。” 袅袅白雾缭绕,茶芽于杯中沉浮。 孤淮凛抿了一口,道:“费医师今日特地来此,可是为了那毒一事?” 费医师点了点头,“公子,那毒乃师兄所炼制而成,可我技不如人,如今今天过去这才得以窥见其中奥秘。” 老人稍叹了口气,他那师兄费渡可谓真的是天才,当年他循着师父那名扬天下的名声,已是不惑之年的年纪,他也甘愿跋山涉水前往拜师,岂料,便是看见师父身边仅有一位年纪轻轻的男子。 起初他倒还小瞧他,然实则,他出人已远矣。 而公子那夜所中之毒,师兄在翌日给了解药来,也说明了公子晨时的何种异象,如此他也才放心让沈忱带给了公子。 可那毒,是尚未排尽的,可要排尽的方法,竟是那般...... 见老人有些疑虑,孤淮凛道:“费医师但说无妨。” 费医师吐了口气,“公子此毒极是霸道,乃媚药中最毒之物,而师兄又加了其自创之毒,解起来便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中了毒,即使阴阳调和,在翌日也会身死,二师兄为这毒已给过解药,却并不在那药丸之内,而是在于柳姑娘身上。” 老人眼眸凝着坐于一旁的清俊男子,剩下的,虽还未说完,但孤淮凛已是了然于心。 那毒,他想为自己成功解了的,只有他的小娘子。而今,还要继续解,也只能靠他的小娘子。 如斯,关键在于依依身上,莫不是依依身上早已入了解药? 自石洞费渡为依依下毒之后,他恐吓说乃为剧毒之药,回了兰台之后,费医师便瞧过,实则并未下毒。 如今看来,自己所中之毒下在少女身上的解药莫不是在那时便下了? 蓦地,孤淮凛不禁竟是有些没由来的庆幸,自己这毒还未排尽,那依依....... 男子遏制不住的耳际有些泛红,他饮了口茶,想掩盖心中的燥意。 他道:“费医师,可还有何事?” 老人看起来欲言又止,他想应但是关于他那师兄的。 见老者支支吾吾,孤淮凛率先道:“费医师,我想你是想问问费渡的事,” “他早已了无音讯。” 凛然的话一落下,费医师瞳孔一缩。 师兄又不见了。 “公子,在下实则是有一事想求公子——” 话未说完,只见孤淮凛道:“费医师,我懂你的意思,费渡他也帮过兰台,或许在林清离出事前,也曾积德行善,悬壶江湖。” “可眼下,他也做了许多错事,他的罪与过相抵不了,届时我会将那些功过如实上奏,朝廷予以合理的判处。” 男子的眸清冽而深邃,费医师沉默稍许,终是拱了拱手:“是在下自私了。” 蓦地,却见一身着绿衫的侍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明桃又焦又急,来不及在门口等传话,便迅即奔了进去,“公子!” 她已是忘了行礼,只顾着大喊,“公子,你赶紧去救姑娘吧!她又被太后唤走了!” 孤淮凛本是端着青釉瓷盏的手一松,“砰”的落了下去,与厚实的几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时发生的?” 他紧蹙着眉,太后娘娘如今还想干什么? “就在刚刚。” 来不及交代什么,电光火石间,俊拔的身影已掠了出去。 沈忱留在后面,颔首,“先走了,费医师。” 随之也急忙跟了上去。 ...... 因着府内将有喜事,已挂上了些锦绸红锻,无不耀眼绮美。 此时日正热烈,金灿灿的光晕映在远处层楼叠榭之上,朱垣琉璃瓦,尽显朦胧迷幻之色。 而幽幽一亭间,四周挺拔的柳树倒形成极好的荫蔽,素雅的轻纱微晃,随着珠帘一同作响。 少女抬了抬眼,注意着坐于八宝桌对面的庸华女子的举止。 明贤太后今日又来兰台了,可与上次盛气凌人不同的是,今日的她似又含了初见之时的慈祥与素雅。 青云居的侍卫见太后来,自是不让她进来。可她想,她乃孤淮凛的姑母,她未来夫君的姑母,她自然不能将她晾在外面。 于是她便壮着胆子跟着她来了,来到了这甚是僻静的凉亭里。 “你还怕哀家?” 正思肘间,却闻太后的嗓音落下,与此同时,自己的面前被推近一琉璃碗盏,而内里盛的是桃花酥。 柳依依止不住一颤,莫不是要毒死她...... 明贤太后笑了声,“上次哀家所为实属无奈,但也需向你致歉,是哀家有愧于你。” 说罢她使了个颜色,一直站在其身后的嬷嬷也福了个身,“姑娘大人有大量,上次是老身过于莽撞了。” 少女眨了眨眼,虽是不解,但太后都已做到如此,她怎可能还不依不饶驳了她的面子。 她道:“太后娘娘,您无需如此,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公子,为了兰台。” 她自然知道,太后如此只是想尽快查清兰台遇害的真相,她兄长真正的死因。 “你倒是机灵。”太后说道:“确为如此,你可知淮凛的母亲?” 少女摇了摇头。 “他的母亲,是个美人。” 柳依依心里想,孤淮凛的母亲若是生的不好看,怎会将他也生的那般俊美呢? 随后,明贤太后却是叹了口气,“只可惜,红颜薄命。” 看着少女疑惑的眼,明贤太后继续道:“史臣之职,虽流芳百世、受万众敬仰,可却历来遭受帝王将相的忌惮,因为他们怕,怕不耻污垢被攥进史册而流传下去,所以向来对兰台软硬皆施。 而淮凛的父亲,你也知道,死于非命,你也深受牵连。而他的母亲当年也是死于刺杀。” “什么?这......” 柳依依瞪大了眼儿,“公子极少在我面前提及他的母亲,竟然也......” 她犹记得,上次不慎提及时他面上那浓浓的哀思。 “我猜也是的,那并不是一段好的记忆。”明贤太后眸光有些哀戚,进入了经年往事的涡轮。 “兄长四十有余时才有了淮凛这个孩子,而当年出事时,淮凛不过五岁,他的母亲死于刺客之手,甚至亲眼死在了他的面前。 自此,淮凛那孩子便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有些不理解兄长的选择,大吵一架之后,他便去外求学,极少回来。” 柳依依心一咯噔,还是半大的孩子,母亲就被刺客斩于自己面前,他那么小,如何能接受? “那公子......公子当时定伤心的厉害......” 他那般的性格只怕绝不会在人前哭,而是一个人受着莫大的悲戚和哀痛。 想着,她心疼极了,心疼早早便经历如此祸事的他。 “是呀。” 明贤太后点了点头,“可他没有哭,相反,他出气的平静,直至出殡入土也未大哭大闹,可在那晚,在房里却是找不到人,寻了一天一夜,才在他母亲的墓碑之前找到他。” 嗓音落下,柳依依觉得喉头有些发紧,鼻尖也有些酸涩。 “那老太公死时公子也......” 那时的她,方被他从诏狱中解救回来,甚至对他还有些恐惧,自是极难发现他人后莫大的痛苦。 唯一的父亲也死了,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当时兰台事发突然,在白鹭书院的他一听到噩耗便赶了回来,自此接任太史令,之后的你也知道了?” 柳依依点了点头,之后的历经种种,线索断了又断,可却已有了怀疑的对象,如今线索也落在了西南之地。 “如今你们也将至成亲,以我对淮凛的了解,这孩子他是真的爱你,他此生认定了你,任是谁也阻止不了。而今帝王无能,大邺根基已是大厦将倾,而兰台……也早已卷入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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