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太医自偏殿离开,李嗣音和燕澄朝走出厢房,两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偶尔视线对上,难得地没有互相嘲讽,只忿忿地移开了视线。 下午,夏元帝来了太医院一趟,听完赵院首的禀报之后,微敛了眉目,“你是说,小九与澄朝中了这蛊之后,如今味觉与触觉都相通了?澄朝的力气还有所变小?” 赵院首心中惴惴,他没敢细说,回想起今日上午在厢房内听到的两人的描述,若是如实禀报,九公主和燕世子之间早已不清不白……他如今只盼这一切都是蛊虫作祟,等蛊解了便没事,九公主和燕世子之间如何也与他这个太医无关了。 夏元帝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方又问道:“太医院有何想法?” 赵院首立即禀报,“若是能拿到制蛊的方子,解蛊进度将会大大加快。没有方子,太医院便只能一点点摸索着去了。微臣斗胆一问,若是太医院制出了些解药,可否将其拿给九公主和燕世子服用?” 夏元帝眉目微转,“你们想拿公主试药?” “微臣不敢!” 赵院首跪下去,“拿给公主和世子服用的,定是太医院慎而又慎,确保不会对两人身体造成伤害的药物。只是……同生共死蛊如今只有公主和世子中了,臣便是拿旁人来试验,也试不出什么效果……” “那便等你们有万全的把握再试。” 夏元帝凉凉道,旋即越过赵院首,在圈椅上坐下,“解蛊一事,我只给你们两个月时间,若两月后还没解出来……” 后果如何,这位皇帝并没有说,赵院首的心却已沉了下去。 * 为了免受食物味道怪异的荼毒,李嗣音和燕澄朝暂时在用膳方面达成和解 ——对方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 这个“对方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不仅包括菜色,还包括吃每道菜的顺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两人吃进每一口的食物都是它本来的味道。 这之后,两人的午膳和晚膳相安无事地度过。 第二日,燕澄朝率先醒来,眸子里映出几分无奈神色。他又做那种荒诞的春梦了,还有昨晚身上那依旧存在的抚摸感……奇怪,分明他昨日和李嗣音吵架时没再拿话激她,按道理她应当不会再……才对呀,怎么他还能有被人抚摸的感觉? 难道这感觉的来源并不是因为李嗣音在抚摸自己的身体? 琢磨不明白。 燕澄朝没再想这件事,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了。 “怀竹,” 燕澄朝喊了一声,让人打水回来洗漱。 不多时,怀竹就带着洗漱的一应用具回来了,燕澄朝洗漱完毕,只觉神清气爽。他素日便有晨起练武的习惯,只可惜这会儿是在皇宫,没有地方给他伸展拳脚,这念头也就只能先暂时打消了。 不能练武,又不方便走动,李嗣音未醒又不好用早膳,燕澄朝霎时觉得早起的这一个时辰难熬得紧。 他索性跑去太医院的药房看太医们是如何值班的,太医们倒是来得很早,药房里早早地就有医士、药童在抓药煎药。独属于中药的清苦味飘散在药房各处。 燕澄朝和李嗣音在太医院偏殿暂住的消息早就通知了下来,是以药房众人一看他的穿着,便猜到他就是那位暂住在偏殿的燕世子,纷纷向他行礼问安。 燕澄朝一一颔首回应。 没有看到自己认识的熟人,他就不再找了,开始给自己找起活儿来。先是跑到了人家检药晒药的地方,要帮着一起,被医士哭笑不得地劝走了。 看到煎药小童,又兴冲冲地凑到他身边,笑着蹲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不如这药我帮你看一会儿罢!” 燕澄朝就是闲得发慌,想找些事做,好熬到用早膳的时间。 那小童淡淡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这煎药的讲究可大着呢,我可不敢给世子煎,若煎坏了师父要骂我的。” 燕澄朝被他这严肃的语气逗笑了,盘腿坐他身边道:“既如此,我也不帮你煎了,你陪我聊聊天吧,本世子没事做啊。” 药童像是很难理解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问道:“世子和公主为何要住在太医院偏殿呢?您瞧起来不像是重病缠身的模样。” 燕澄朝挑眉。 他和李嗣音中蛊的事情被压了下来,还没告知外界,于是他伸手揉了把药童的头,笑道:“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药童闻言悻悻地“哦”了一声,又说道:“九公主真可怜,又要吃药了。” 竟然还有人同情李嗣音?燕澄朝嗤笑一声,“她可怜什么?这还没病呢。” 药童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刚来太医院时,便碰上九公主身子不好,缠缠绵绵吃了好久的药,两年前才彻底停的呢,如今又进来太医院了,这不可怜么?” 燕澄朝缓缓皱起了眉。 这不可能,他从来没见李嗣音生病过,若是真病了,面上总该会有病容的吧?可他哪次见她,不是盛妆加身、艳色灼灼的模样?那骄傲又做作的做派,一如既往地让他看不惯。 燕澄朝还欲问些什么,药童却已把药煎好了要走了,没空搭理他。 …… 半个时辰后,李嗣音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她唤来朱砂净了面,洗漱完毕,又问了两句燕澄朝用膳没,得到没用的消息,顿了顿,才吩咐下去可以上早膳了。 餐桌上,燕澄朝视线不时从她面上掠过。 李嗣音烦了,瞪眼道:“燕世子看什么呢?没见过像本公主这样的美人么?” 燕澄朝正要喝粥的动作一顿,生生抑住内心要反驳她的欲望,含糊出声道:“听说,九公主从前身子不好?生病了?” 李嗣音只以为这人又抓住了她什么短处要来奚落她,没好气道:“本公主身体好得很!操心本公主不如操心操心世子你自己吧,据本公主昨日听闻所知,燕世子似乎是力气变小了吧?” 她扯唇笑了笑,“不知是力气变得有多小呢?赢得过本公主吗?” 燕澄朝黑了脸,他几乎霎时就想起了当时和秦简掰手腕的经历,冷哼一声,“不说就不说,不识好人心!” 呵,李嗣音睨他一眼,安心地用起自己的早饭来。 * 虽说如今是住在太医院观察,但李嗣音可不比燕澄朝,她是女子,又是皇帝的女儿,在这后宫之中能活动的地方可大了去了。 用过早膳,李嗣音今日便打算去御花园走走。 整日闷在这太医院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燕澄朝在一旁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准备出门,忽生几分羡慕——他也想出去,想出宫。这蛊究竟要观察几日? 正当他郁郁寡欢之时,怀竹却忽然满面喜色地走进来,对燕澄朝说道:“世子,秦御史家的小公子来见您了!” 秦御史家的小公子?那不是秦简吗? 燕澄朝眼神顿时亮了,他起身往太医院门外走去,语气欢快:“他怎么来了,有没有同你说找本世子作甚?” 正准备去御花园的李嗣音淡淡看他一眼,而后又收了回来,若她没记错,这人便是那日在醉仙楼,背后说她那几人之一。 李嗣音附耳对朱砂说了几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朱砂心领神会。 秦简被安排在太医院的前厅,李嗣音去御花园的路走的是太医院的后门,两拨人完美错开。他在厅中等了片刻,便见燕澄朝气色红润地走了进来。 秦简疑惑地眯了眯眼,燕澄朝这模样,一点儿也瞧不出是“重病缠身”啊? 他起身迎了两步,迟疑开口:“你……” 燕澄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可算来找我了,这太医院待得本世子甚是无聊!”旋身坐进椅子里,吩咐道:“怀竹,上茶!” 秦简瞧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瞧得稀奇,绕着他走了两步,“澄朝,你这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没生病啊,亏我还担心你……说!你是不是跟你爹串通好了又装病逃课!” 燕澄朝睨他一眼,“我爹那性子,你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串通他?” “也对,” 秦简摇了两下扇子,“伯父要是知道你装病逃课,只会打断你的腿。” 他在燕澄朝身旁坐下,“诶,那你如今是怎么回事?你怎的进了太医院,还在学里告了长假?” 燕澄朝心说还不都是那蛊给害的吗,面上却沉重地叹了口气,“秦简啊,本世子患绝症了,和你鬼混的日子不多了。” “少来!”秦简是一个字儿都不信,“就你这模样,还绝症呢,我瞧着绝对蒙我还差不多。” 燕澄朝往椅子上一靠,懒懒道:“爱信不信,总之,本世子病了。” 秦简还欲再说些什么,这时大厅门口却忽然闯进来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急匆匆地对燕澄朝道:“燕世子,你瞧见‘阿梨’了么?” “什么阿梨?”燕澄朝一头雾水地看着闯进来的朱砂。 朱砂不答,只一叠声地唤着“阿梨”“阿梨”,甚至还走近燕澄朝和秦简身旁细细查看。秦简一脸惊愕,愣愣地任由面前女子登堂入室。 这……这不是那九公主身边的婢女么?澄朝素来与她不对付,这是又在干什么? 见此处实在没有阿梨的身影,朱砂圆圆的杏眼里似乎要沁出泪来,她匆匆地向燕澄朝告了个罪,便急急从厅门里出去了,一面走还一面唤着“阿梨”。 秦简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又回过头来看燕澄朝,“怎么回事?阿梨又是什么?” 燕澄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是,” 秦简瞠目,“我是问你,这婢女不是九公主身边的么?她要找东西过来寻你作甚?” 燕澄朝不曾想秦简如此敏锐,慌了一瞬。 说辞还没想出来人已经先讪笑开了,“这……许是……” 秦简等着燕澄朝回答,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白。 “啊啊啊啊!” 燕澄朝还未说完,就见秦简目露惊恐,霎时窜了起来往他身后躲。 “怎么回事,太医院里怎会有猫!” 秦简语中带泣。 只见暗红色的门槛外,一只小小的白色身影探头出来,“喵”了一声。它微粉的鼻头翕动,似是嗅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又“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雪白的小猫灵巧地跳过门槛,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简的方向,一面愉悦地发出了好几声猫叫一面哒哒地靠近。 秦简被这只猫吓得不住闪躲,边躲边嚷,“这里怎么会有猫!这猫怎么还不走,它、它老追着我作甚,我身上没有吃的,救命,谁来帮我赶走它?”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一狸奴吓得四窜奔逃,何其丢脸。可秦简也不想啊!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猫。燕澄朝甚是无奈,帮着秦简赶猫,往日里这太医院根本没有猫,怎的今日便忽然窜出来一只,那秦简最是怕猫,现下不吓得东躲西藏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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