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音被他堵得脸色涨红,她冷声道:“谈不拢了?” 燕澄朝悠悠道:“本世子学武的,没解蛊前就不练武,太学的末考怎么办?日后本世子还要考武举呢。” 李嗣音气冲冲地走了。 燕澄朝回去的路上,倏地察觉到自己手臂上传来被掐了好几下的痛感,“嘶……”他龇牙咧嘴,这九公主还真是下得去狠手,对自己都掐得这么疼啊。 等坐上了回府的马车,燕澄朝突然“嗷”地叫了一声,感觉像是有人在他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怀竹急忙探进头来,“世子您怎么了?” “没事!” 燕澄朝面色发黑,扭曲着神色回复怀竹,在怀竹快要出去的时候,又吩咐道:“你回去查查,九公主在约本世子见面前,都发生了什么。” 又掐又咬的,李嗣音这是对他多气啊? 待那阵疼意过去,燕澄朝撩开手臂衣袖,稀奇地看了好几眼。李嗣音掐她自己他能感受到,那他在自己手臂上做些什么……她也能感受到吧?那做些什么呢?能让李嗣音印象深刻又气得冒烟。 燕澄朝对着马车内部环视了一圈,又喊道:“怀竹,到了侯府再叫本世子,本世子歇会儿。”怀竹应了。 这下好了,确定怀竹不会忽然探头进来,马车四周的帘子也不会忽然被风吹起。 燕澄朝举高自己的手臂,慢悠悠地在手背处亲了一口。又想了想,回忆着方才小臂察觉到痛意的位置,又重重地在那处亲了好几口,亲完,心情舒爽地笑开。 她猜得到吗? 若是猜到了,定然又要气死了。 另一边,李嗣音刚刚自虐完,痛得她眼里都泛起了水光,润白的小臂上还留着红红的牙印。好不容易等疼意过去,要喊朱砂进来抹药,手背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绵软的触感。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李嗣音愣住,生理性泪水在她眼眶里要掉不掉。 没等她想明白方才那触感是什么,小臂上,那红红的牙印处又倏地传来了更为清晰、更加有力的按压力度,触感……触感仍是如果冻般的绵软。还不止一次,这一回那触感生生持续了好一阵,像是有人在不断亲吻她的手臂。 李嗣音的脸腾地红了,而后升起的便是无尽的羞恼,捂着牙印那儿狠狠搓了好几下。 “燕澄朝!” 这个流氓、登徒子!方才还挂在眼眶里的生理性泪水被她气得霎时掉了下来。 李嗣音回到公主府,踱着步在寝殿里走来走去。她气啊,可气的同时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好法子对付燕澄朝。论厚脸皮,她比不过那个无赖,论武力,若真叫人把他打一顿,那她也得疼死……怎么什么法子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都怪那个蛊。 她像只斗败的小公鸡般垂头丧气地蔫下来,要是能快点把蛊解了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抓着燕澄朝肆意出气……李嗣音幻想着解蛊后燕澄朝被她府里的侍卫左一拳右一拳打得在她脚边求饶的场面,噗嗤一声笑出来。 自那日出糗之后,李嗣音足足有小半月没再联系过谢云知她们,惯常都是窝在府里,偶尔出去时也是带上丫鬟一同游玩。 七月初,太学里的末考来了。 这一日,李嗣音专门派人去打听了下太学里诸位学子末考的表现,因为她想起了燕澄朝那日说的话 ——“没解蛊前就不练武,太学的末考怎么办?” 哼,她倒要看看燕澄朝这末考能考多少。 大夏的太学自学生十岁后便正式分为文课和武课两条路子,倒不是说从此就只专修文或武,只是分类以后,诸学子的主课业便会成为选择的该大类,每日修习完主课业后剩余的课程才用来学习未选择的那一门课业。 十岁之后,李嗣音离开了太学,回归了专属于公主的每日礼仪修习课程;而燕澄朝,则选择了修习武课,他不爱听夫子讲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于是每逢文课便屡屡撺掇秦简等人逃学。 因这事儿,李嗣音常常觉得燕澄朝有勇无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太学的末考可不是只考校武艺骑射的,还有兵法军策呢!她倒要看看这厮能答上来多少。 一日过去,太学的末考结束,而李嗣音也在公主府里脸红气喘了一整天,想也知道定是燕澄朝末考的锅。他兴许只是累些出汗多些,可她身体素质又不如他,每每练武共感到她身上便少不得气喘吁吁。 当黄昏的余晖披洒在公主府庭院前时,李嗣音派去打听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 “公主,公主!末考结果出来了!”来传话的小厮跑得额角出了细汗,“镇远侯府的燕世子,他得了第一!” “你说什么?” 李嗣音蹭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确定你没看错?这不可能,文课考校他也能拿第一?” 小厮喘了口气回道:“那倒不是,兵法策论这些方面的燕世子不是第一,第一的是太傅家的大公子。” 她就说嘛,燕澄朝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就他那整日逃学的样儿,怎么可能拿得了第一…… “可、可燕世子他是第二!武课又拿了第一,太傅家的大公子不擅武艺,他武课整整排到了十名开外,被燕世子狠狠甩下去了!最终综合算下来,燕世子是此次末考的第一!”李嗣音还未想完,那小厮便两眼放光地开始回禀,向她详细述说燕澄朝在当场是如何惊艳了众人。 作为亲眼见证了燕澄朝每科考校详细过程的人,小厮对燕澄朝的崇拜那叫一个如江水滔滔不绝! 他说燕澄朝在考场百步穿杨,骏马驮着他飞驰,移动的箭垛让人难以捉摸,他却一箭正中红心;说燕澄朝力大无穷,几个人抬起来都费力的重石,他却轻而易举就举了起来;说燕澄朝武艺过人,擂台赛打败了上前挑战的诸多学子,身姿潇洒…… 李嗣音听他说得头大,心里止不住泛酸水。 她截住小厮话头,“你别说了,退下。” 小厮正说到兴头上戛然而止,瞧了瞧李嗣音的脸色,才猛地反应过来:从前京中曾盛传九公主与燕世子不和……他急忙低下头,冷汗涔涔,连声应了。 闭嘴退下。 李嗣音闷闷不乐地坐在庭院内的凉椅上,朱砂和老管家见她不开心,一个为她端来冰镇的果子和茶饮,一个在旁说笑话逗趣,想要哄她一展愁容。 李嗣音确实被逗得笑起来,可笑完过后,一阵深深的失落感又袭上了她的心头,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茫然。燕澄朝原来是能变厉害的,那她呢?她也能拥有这样人人称颂的时刻么? 正被这股情绪摄住心神,公主府外,忽地传来了一阵马蹄踢踏声,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在朗声高喊:“九公主!劳烦开开府门。” 李嗣音眼睛一动,这声音不是燕澄朝还能是谁! 开什么开,不开,烦死了。 可燕澄朝这厮无赖得很,不开门,他便一直在她府门外叫她,跟叫魂儿似的。李嗣音顶着一头怒气命下人把府门打开了,就见到燕澄朝穿了一身红衣,跨坐在白马上,墨发如冠,笑容灼灼。 “九公主大驾,可算出来了。”他骨节分明的手牵住缰绳,语调懒洋洋的。 李嗣音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烟水纱裙,轻薄的披帛随着她抱臂的动作悬空飘落,在空中划出半个长椭圆。 她微睨眼,“燕世子有何贵干?”,脑后两条垂耳髻伴着红色丝带晃晃荡荡。 燕澄朝随手拂去飘落至肩上的飞花,漫不经心地笑,“本世子太学末考拿了第一,特地向陛下求了个恩典,今日,本世子可骑着这白马在京中疾行两个时辰。九公主没发现这官道上往日的行人摊贩都已早早回家了吗?” 李嗣音咬了下嘴唇,火气从她红彤彤的面颊上透出来,好哇,原来这家伙是专门来她这公主府炫耀的,哼,不就是父皇让他骑白马吗?她回头去皇家马场骑它个百八十回! “看见了,还有事吗?燕世子,本公主要回府了。” 李嗣音尽力压着平淡的语调回他,抬头盯向他的目光却掩不住灼灼的火光。 燕澄朝面上疑惑了瞬,微微弯腰,似要将人瞧得更清楚些。 李嗣音不等人回话,便已低下了头,转身要走,“朱砂,回府,关门!” 燕澄朝这下可急了,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吵架的,此时也顾不得更多,弯腰手一伸就将眼前人捞了起来。李嗣音只觉腰肢一紧,耳边风声飒飒,接着便双脚腾空,待反应过来她人已坐在了白马身上,燕澄朝胸前。 李嗣音怒极,伸手去推他,“大胆!燕澄朝你放本公主下去!” 燕澄朝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扣着李嗣音的腰,只回头对马下的朱砂和老管家朗声笑道:“还不快去给你家公主拿帷帽。” 朱砂已被这景象吓傻了,她看了看笑意盎然的燕澄朝,又瞧了瞧挣不开桎梏的公主,在怒斥燕澄朝流氓和赶紧回府拿帷帽之间,飞速选择了后者。 老管家在一边抖着手,“你……大胆!燕世子,莫以为你家是镇远侯府的,我们公主便怕了你!公主别怕,您一声令下,府中护卫便将这登徒子拿下!” “燕澄朝!” 李嗣音咬牙,“你再不放开本公主,本公主就叫护卫来抓你!” 燕澄朝好整以暇地把人又扶稳了些,见朱砂远远拿着个帷帽跑近了,高声道:“扔过来。”待那帷帽带着一股狠劲朝他飞来时,他笑了声,松开握着缰绳的手一把截住。 燕澄朝一面将帷帽给李嗣音戴上,一面在她耳边笑道:“九公主便不想体验一下,在京中踏着骏马飞驰是如何畅快吗?” 李嗣音挣扎的力度有所渐缓,只一张脸上仍闪烁着惊疑不定的怒气。 燕澄朝为她戴好帷帽,遮住了那张灵动娇俏的面庞,握紧缰绳,低声道:“不必担心,如今这官道上早已没了什么人。”李嗣音被他压低的嗓音震得心头一跳。 他直起腰,回头对老管家和朱砂笑道:“两个时辰后,定将公主完璧归赵。” “九公主,臣与您共乘!” 话音落下,燕澄朝腿下一夹马腹,白马嘶鸣一声,载着两人飞速撞进橘色的夕阳里。 老管家在后头骂骂咧咧。 急速的风自她耳边呼啸而过,公主府逐渐远去,成了一个小黑点,老管家和朱砂的身影凝成一道漆黑的剪影。少年畅快的笑声散进流窜的风里。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1]。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李白的《少年行》 实不相瞒,我写这章的时候写得好开心……嘿嘿,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情绪通过文字传达出来,但我真的好喜欢最后写的这个骑马的场景hhhhhh 9号还有一更~不出意外的话10号应该就入v啦,届时掉落万字更新,双更一起发,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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