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作旁的妃嫔, 定被皇帝吓得跪地求饶, 可时月影不同,她是被他训斥恐吓惯了的,明眸戏谑,轻歪了下头,乌发打了个褶从肩头滑落,绝美而清纯。 她在他心上崩了跟弦,他这会儿心境起伏如何,全在她手里。 她欲言又止再到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她默认了。 那话本不过是障眼法,真正要传的就是那片写着诗句的枫叶! 那半个月朝夕相处,沈季修他虽为皇族,年逾三十未婚,擅长放低了姿态花样百出地讨女人的欢心。 宗人府大牢那扇门外,那些欢声笑语,那些阿谀奉承,那些蓄意讨好,游离于暧昧边缘的笑意与眼神。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根弦彻底断了。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是吧?好!朕就叫他这一生都无法言语!”男人双眸赤红地凝视着她狠声低语。 放完狠话转身就走。 “暴君。”时月影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时月影你再说一遍!”男儿骤然回转,膛剧烈起伏。 男人身形健硕,气势逼人,时月影一袭寝衣曳地,连发丝都温温柔柔的,偏偏在如此暴烈的人之前无动于衷。 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冰眸,“沈季修不过是同我说话,你也生气。枫叶怎么了?这本话本原就是他从别处搜罗来的,夹了张旧书签罢了,你怎么就断定我喜欢他?你一点道理都不讲,只会仗势欺人。先不论我喜不喜欢他,你这样,我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声音轻柔,然而字字句句都诛心。 “元景行,倘若你真派人杀了沈季修,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你自己思量清楚。” 皇帝依然满眼邪火的望着她。时月影也觉得多说无益,翩然转身往内室去了。 身后视线灼灼,跟着她的背影移动。 “时月影,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喜欢沈季修?”语气透着君王生杀予夺的气势,还带着几分绝望。 她没回头,“是又如何?!” 咳--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急促而沉重的闷咳声从身后传来。 时月影疑惑地缓缓回眸。 身后那个身披锦衣的颀长身形摇摇欲坠,月白色衣襟上一摊鲜血十分醒目,他眼神幽深,死死地凝视着她。 ? 元景行他吐血了...... “皇上!”凄厉的惨叫声来自于破门而入的德乐,“皇上!快去请御医!” *** 皇帝被皇后气得吐血。 这件事不出半个时辰传遍了后宫,御医与妃嫔们进进出出。时月影独自战战兢兢地跪在皇帝御书房门口,低垂着头,双手攥成拳头抵在膝盖上。 地上好凉,膝盖好痛。 直至夜深人静,脚步声与嘈杂声渐渐远去。 时月影抬眸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皇帝寝宫,明明皇帝平日里那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厉害人,怎么被她三言两语说得吐血了? 小皇后小脸惨白,抿了抿唇委委屈屈。 足足跪了两个时辰,皇帝终于传她进殿,时月影进了内室继续跪等候发落。 尹蕊儿正坐在龙塌边晾汤药,“德乐,以下犯上惹怒君王是什么罪责?” 德乐抱着拂尘立在边上,斜睨着噤声乖巧的皇后,“回皇贵妃,轻则斩首,重则五马分尸。” “那若将皇上气病了,又是个什么罪名?” “那恐怕要诛九族!”后三个字咬字很重。 尹蕊儿同德乐今日逮着机会,一唱一和地欺负时月影。 时月影咬着唇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元景行,皇帝闭着眼眸神色苍白,身披云锦寝衣靠在床栏上,天生的君王气势丝毫不减。 “皇后娘娘,赏花宴散后奴才是怎么劝你的,你全忘了?”德乐瞧着小皇后无动于衷,干脆单刀直入的训斥起她来。 龙塌上的皇帝缓缓睁开眼眸,眼神冷冷的落到德乐身上。 德乐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好时机! “奴才说了皇上偶尔宠幸个新人,娘娘身为皇后理应宽容大度,不要为难卓美人,也不得向皇上哭闹。” 尹蕊儿也停下晾药的动作,神色渐渐怪异。 德乐咬着牙,“哼!当时皇后不听劝,还训斥了奴才几句!” 她没有训斥他啊,这太监怎么胡乱说话,时月影向皇帝投去无辜的眼神,“臣妾没有......” “怎么没有?!”德乐铆足了劲表忠心,为此翻出从前旧账,“当初皇上临幸那个司寝宫女木槿,皇后一听说此事就要将她逐出宫去,还是奴才以死相逼,皇后才悬崖勒马!” “......”时月影意图争辩,男人幽幽的声音子自头顶传来,“当初你是这么说的?” “当初奴才怕皇后落个善妒的名声,不得已才向皇上说了慌。”德乐脑袋转得快,“没想到皇后善妒至此,还将皇上气吐了血!” 时月影叹为观止,这太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 “臣妾可以替德乐作证!臣妾今日也如此规劝皇后娘娘要宽容大度!要容下新人!”尹蕊儿放下药碗,“皇后娘娘听不进去!” 时月影垂首含泪,一双柔荑死死抵在膝上,尹蕊儿魔高一丈,白日明明说的要她治治那异域美人。 “皇后娘娘明面上对卓美人宽容大度,实则心生嫉妒!”尹蕊儿愤恨道,完全不给时月影争辩的机会。 “皇贵妃说得句句在理!皇后如此善妒,求陛下狠狠责罚!”德乐帮腔。 委屈...... 很是委屈...... 时月影沉默落泪,偏偏皇帝继续闭起双眸养神,分明在纵容皇贵妃与德乐往她身上泼脏水,生生将她说成一个善妒的女人。 她何时善妒了? 小皇后眼眸低垂,眼睫沾了晶莹泪水,轻轻颤抖,“我没有......” 声音轻得若小猫似的,怯怯地带着哭腔鼻音。 德乐见小皇后胆敢反驳,再次提高嗓门,“那皇后究竟说了什么,能将皇上气得吐血?!” 元景行再次缓缓睁眼,对上一双执拗又委屈的泪眸。 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奈,“住口,都出去,朕要休息。” 时月影正要起身,听皇帝道,“皇后留下!” 已经起身的时月影缓缓回转,尹蕊儿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大有一副看皇帝怎么惩治你的幸灾乐祸。 元景行眼眸淡淡地扫在她身上,恍若正酝酿怎么惩罚她,而时月影做好了死缠烂打求他宽恕的准备。 “你实话跟朕说。” “臣妾错了......”时月影抢话,跪着往前几步趴到床沿,“臣妾往后再也不敢气陛下了,求陛下宽恕臣妾......” 她真没想到那几句话能将他气吐血。 男人恍若始终憋着一股气,等外人走了才在她面前发泄出来,狠声低语道,“你先告诉朕,你说的喜欢沈季修的话,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枷锁般的手掌揪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时月影被巨大的力道往龙塌上拉,他哪里像是被气得吐血的虚弱样。 “不、不是真话,皇上一直凶臣妾,臣妾说的都是气话。”时月影蜷缩着身子咕哝道,一边落泪一边说。 她伤心委屈,觉得皇帝和德乐还有尹蕊儿他们一起欺负她。 “那卓美人呢?德乐说你善妒,是不是真的?” “没有、臣妾、”她一仰头见元景行眸光薄怒,一副非听她说实话的样子。她想起幼年在家时,有官员曾送给父亲两名歌姬,母亲便宽容大度地命人给两个歌姬安排住所,不知怎么的父亲大发雷霆。 后来时月星告诉她,因为父亲爱母亲,而母亲对两个歌姬一点儿都不吃醋,说明母亲不爱父亲,所以父亲生气。 “是真的。”时月影违心道,父亲还提醒过她一说谎眼睛就往地上看,所以这句话她抬眸看着皇帝说的,“臣妾确实心生妒意,不止对卓美人,更对皇贵妃。从前陛下每日都来未央殿陪臣妾,自从臣妾从宗人府大牢出来,陛下就再未来过。” “你还知道朕不来未央殿?那朕派人传你过来你怎么不来?” “......”有道理。时月影心头一紧,怎么解释? 小皇后泪汪汪的,身子往前伏到木塌上,小猫儿似体态轻盈,“可是臣妾更喜欢陛下来未央殿。” 皇帝侧额垂眸看她,冰冷的眼眸试图捕捉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时月影你说谎,你明明不喜欢朕去未央宫。” 时月影心头又是一颤,元景行确实不太好糊弄。可他阴狠的神色分明缓和,说明他还是很喜欢听她说这些的! “陛下总是训臣妾,臣妾当然不喜欢。可是、可是被关在宗人府大牢时,臣妾偶尔也会思念陛下......”时月影抬手擦拭眼角,继续胡编乱造,“陛下足足关了臣妾半个月,元宵那夜,你一出现就凶臣妾......臣妾也会伤心......” 语毕闭着眼睛痛哭,哭得身子颤抖,手臂还被皇帝紧紧攥着,这样汹涌的情绪自然且直白地传递给他。 “时月影,不许哭了!”耳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点儿狠劲。 时月影因为委屈而哭因为尹蕊儿和德乐欺负她而哭,她情难自已,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 腰间一紧,皇帝的手臂圈着她往他怀里带。 诶? 骤然感知的体温与宽阔的胸膛令时月影微微一滞。 “别哭了”皇帝这样说。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温柔? 作者有话说: 三言两语,哄得云里雾里。
第39章 粗粝手指拨开她额间碎发, 她的眼神如受惊的林鹿般,从他冷峻的面上扫过,微微倾身, 额头轻抵在坚实宽阔胸膛。 时月影肩膀微颤, 彷徨间额侧一记温暖,薄唇轻轻印她的额间。 这亲昵的动作, 比初一夜里的亲密更令她无所适从。 她不哭了, 指尖轻轻摩挲着元景行的云锦衣料, 划过绣工精美的龙纹, 听着自他胸腔传来的稳健心跳。 君王粗粝手指一圈一圈绕着紫藤纹细绸带。 时月影一仰头,额发被衣料蹭得微乱, 皇帝眼眸中恍若蒙着黑雾, 清晰尖锐的下颚线显得他凌厉清冷,他也正凝视着她打量着她。 时月影眼神一闪, “臣妾侍候陛下吃药?” 说着起身去端皇贵妃放在龙塌边的药碗。 元景行正揣度她之前那番话有几分是真的,时月影就盛了匙药递到皇帝唇边, 手腕凝脂细白, 十分乖巧。 前头还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会儿雨过天晴,诓骗他呢? “陛下吃药。”小皇后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元景行静默地打量她一会儿,终究启唇饮下药, “时月影, 这事没完,你别想糊弄过去, 你与沈季修、” 时月影用第二口药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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