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望陛下消气!” 不再理会那些认错的宫人,池烬转头便要让人去传太医,但是被池渲给制止了,她抓着池烬的手腕,表情古井无波,说话的气力都比平日小了三分。 “慕清洺给你留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闻言,池烬乖巧地点点头。 “做完了。” 若是没有做完的话,他也不敢来找池渲,因为他知道池渲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定然是‘功课做完了吗’。 她看着面前的池烬,思忖片刻,后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下旨让纪大人进宫来吧,本宫有话要跟他说。” 闻言,池烬没有半点质疑和犹豫点点头便应了下来,忙让人传旨让纪云中进宫。 · 眼下,齐国公府的祠堂内,即墨卿和容窈一同跪在蒲团上,在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之后,便同时起身将手中线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今日之后便算是带着容窈见过祖宗了。 做完这些之后,即墨卿带着容窈就往外走,半点要去敬茶的意思都没有,容窈心中有些忐忑问道:“真的不去给公公敬茶吗?这样不会坏了规矩吗?” 即墨卿想也没想直接回道:“他现在定是还没起来,不信你不去问问。” 容窈看了看日头正盛的天色,不相信有人到现在还没有起来,于是朝着一旁的侍从开口询问,但得到的结果是。 “公爷昨晚喝醉了,现在还没起呢。” 容窈转身再次走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即墨卿待在原地,随性懒散地倚在门框上,玉带束起的窄腰下,是如鹤欣长的身姿,肆意风流,他总是不拘礼节的,礼节算不上端正,可又让人觉察不到半点冒犯。 就像是即墨卿本该就是这个样子,是那个最正常的例外。 见她走了过来,即墨卿得意地对她扬了扬眉尾,一脸的“信我的准没错”。 “走吧。” 即墨卿快步走来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去,容窈见此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哪?” 即墨卿的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丢下四个字。 “培养感情。” 过几日他就要任职了,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 池渲站在青池水旁,不过就是短短几日的时间,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圈,原本的衣裙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松。 她用指腹捻起米粒大的鱼食一粒粒朝着水中丢去,鱼儿一个个浮出水面,抢着在入冬之前先将自己填饱。 她在喂鱼,但是眼神一直定定出神看着对面的树丛,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纪云中在一旁宫人的指引下,朝着这处走了过来,停在池渲身后几步远的距离,弯腰行礼道:“臣纪云中见过大殿下。” 听见纪云中的声音,才将她的意识给唤了回来,低头看着手中的鱼食,失了慢慢喂的心情,干脆伸手将所有的鱼食都倒进了池塘之中,不再去看那哄抢的鱼儿,转身将空盘子放在一旁。 随后抬眼看向纪云中,说道。 “过几日就是先帝的祭日了,本宫打算让三位辅政大臣随着陛下一同上山祭拜,届时陛下的安危,就要拜托纪大人了。” 池烬的安危有宫中禁卫守护,还轮不到纪云中,池渲这番话中有话,纪云中垂眸,轻轻转动了眸子,这才弯腰说道。 “臣一切都听从殿下吩咐。” 就在池渲和纪云中交谈的时候,池烬被人从不远处带了过来,这几日在池渲的管教下,池烬乖巧了不少,行礼的姿势都越发端正了,走到了池渲的面前,先是对着池渲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对着纪云中道。 “纪大人。” 纪云中忙弯腰回礼道:“臣见过陛下。” 她看着面前的池烬,轻声吩咐道:“最近太傅身子不适不能进宫来,可是陛下的功课不能耽搁,这几日陛下就随着纪大人练习吧。” 闻言,池烬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纪云中,对比起清俊淡雅的慕清洺来说,纪云中看起来高大威猛,让人心中发憷。 池烬心底抵触,但这是池渲吩咐的,他也只得点点头答应。 目送着池烬和纪云中走远之后,池渲下意识就要抬步离开,但此时计酒快步走了过来,附耳轻声道:“慕大人进宫了。” 闻言,她神情一怔,随后快速涌起的厚厚欢喜给她这个人镀上了鲜活的彩色,有些激动地看着计酒询问道。 “人在哪?” “去瀚书阁了,眼下应当已经快到了。” 话音刚刚落下,池渲便提着裙摆朝着瀚书阁快步跑去,穿过回廊楼阁,一时间连车撵都给忘记了,只想着快点见到慕清洺。 头上的发髻都跑乱了,手肘上的披帛也掉了下来,她顾不得停下拾取,青色的衣角在橘红的晚霞下失去了自己的颜色。 等她到了瀚书阁的时候,除了一个完整的她之外,剩下的多余装饰都掉了。 慕清洺刚刚走到瀚书阁,还不等抬步走进去,那熟悉的青影连带着几日不见的欣喜思念一同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52章 探花 瀚书阁外, 计酒一人站在树影下,成片的光线被树叶剪成细碎的浮光,落在计酒手上泛着寒光的刀背上。 此刻计酒正无所事事地用刀尖一下下凿着地面,将原本平坦的地面给戳出了微微凸起的一小撮松软土堆。 就在计酒百般无聊的时候, 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罩住了她的整个身子。 她抬头朝着面前看去, 原本的疑惑变成了意外,随后快速变成欣喜。 “义兄!” 站在计酒面前的正是左辞,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若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 就是身上的禁卫衣服褪下了。 此次回来,他和计酒一样变成了池渲的暗卫。 左辞朝着瀚书阁内望了一眼, 随后低头看着计酒问道:“殿下在里面?” 计酒守在殿外,那池渲八九不离十也在里面了。 在得了计酒肯定点头之后, 左辞抬步就要走进去, 他还有事情要跟池渲说,但下一秒就被计酒给拽住了胳膊, 他转头就看见计酒轻小声道。 “慕大人也在里面。” 此言一出, 将左辞已经迈进瀚书阁的半只脚给撤了回来,既然慕清洺在的话, 他就不方便进去了。 看着面前的计酒,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计酒插在地上的长刀上,停顿片刻之后,他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剑穗,递给了计酒。 左辞是计家的养子, 要年长计酒几岁, 原先计鸢还没有出阁的时候, 左辞每次出门都会给她们两个带礼物,后来计鸢出阁之后,就只给计酒带礼物。 没想到此次左辞去流放还记得给她带礼物。 她有些意外地伸手接了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是从哪来的?” 左辞回了一句。 “路上顺手买的。” · 几日不见,两人的脸色都比上次分离时候要憔悴不少,或苦于相思,或苦于伤痛,或两者皆有。 慕清洺的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弱,但是比起几天之前已经好看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错觉,连身上的青衫都比往日淡了许多,像是被打碎又冰封的琉璃。 在被池渲抱住的瞬间,他的脚步就一直停在了瀚书阁外,再也迈不动分毫了。 他低头抱住池渲的身子,还能感觉到对方这段时间的消瘦,心中颇为抽疼,他低垂下眸子,刚想要解释那晚上的事情,就被池渲的话给打断了。 “那天晚上我……” “慕清洺,我发现我把你想的太过聪明了。” 她抱住慕清洺的胳膊微微用力,随后踮起脚尖,凑到慕清洺的耳边轻声说:“不必将自己的狼狈说出来,以证自己的清白,我自是信你的。” 闻言,慕清洺的唇角微扬,他抱着池渲的胳膊微微收紧,将池渲的身子朝着自己怀里压了压,随后顺着池渲的话语,说了一句。 “臣蠢笨。” 她将自己埋进慕清洺的怀里,把眼角的湿润重新逼退了回去,她知慕清洺高洁不可污,但宁折不弯的性子有时候太过让人担心了。 这样的人,最容易死在朝堂上。 “你这般的,若是在深宫里怕是要活不过十天。” 因为被慕清洺圈住,所以池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本来是故意调笑缓解气氛的话,却让慕清洺的心一沉。 池渲这般话不是在调笑,深宫与朝堂一同艰难,池渲能活着从后宫走到前朝不知道花掉了多少的好运气。 她侧脸贴在慕清洺的颈窝上,两人静静拥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用自己作为对方疗伤的圣药,一点点填满对方的伤痕,让它完好如初。 能杀死他们的或许不单纯是彼此,但能治愈他们的,只剩下对方了。 风丝到了二人的周遭似乎都慢了下来,阳光撒在交缠一起的身影,寸寸温暖他们的身体,给他们的之间镀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她望着慕清洺身后的景色,突然开口说道。 “你不适合朝堂。” 很快便传来了慕清洺的回答。 “殿下也不适合。” · 马车停在了安山寺外,瞧着不远处客来客往的庙宇,容窈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即墨卿会带自己来这里。 虽然已经过了会试的时间,前来上香祈福的考生们已经近乎没有了,但是安山寺灵验,现在依旧香客不断,只是比起会试那段时间的香客要少上许多。 她转头看向即墨卿,刚想要问问即墨卿为什么要来这里的时候,却见即墨卿已经出了马车,现在正站在马车外。 车门大开,朝着她伸过来一只手,示意她扶着下车。 她只得收起疑惑,下意识地想要弯腰下车,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坐回去,拿起马车中的帷帽戴在脸上,这才伸手扶住即墨卿的手下了马车。 “我们走吧。” 她想告诉即墨卿自己准备好了,却见即墨卿看着她脸上的帷帽,颇为嫌弃地伸手将她头上的帷帽摘掉,重新丢进了马车里。 “戴这个做什么?” 她伸手想要从马车里将帷帽重新拿出来,却被即墨卿强势地箍住了腰肢,指尖距离那帷帽只有一寸的距离,再也近不得半分了,她只得转过头先对着即墨卿解释道。 “今日人多,还是戴上吧。” 却见,即墨卿皱了皱眉,不容置喙道:“你同我出门,珠翠钗环可以带,但这遮遮掩掩的东西今后就别带了。” 话落,箍住她腰肢的胳膊松开,伸手抓住她的手便大步朝着前面走去,她身子被拽的一晃,只得快步跟上即墨卿的脚步,却是忍不住询问。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即墨卿头也不回,理所当然地说:“上次来许愿高中,此次既然已经高中了,那自然是要来还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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