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应当明白,卢尚书从未想过扶持你为称帝,此次卢尚书借你的手杀死齐王,也不过是为了对大殿下发难。” “他若是有心扶持你称帝,当初就不会第一个站出来同意扶持幼帝称帝。” 或者说,卢瑜不想扶持任何人称帝,那利益的顶端他想要自己坐,而一个心智成熟的顺王,总没有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好控制。 见此,顺王犹豫许久这才重重点头。 “好。” “届时你我里应外合。” · 昭狱之中空间幽闭,人只是单单站在里面,就觉得无比压抑,更不要说待在里面的死囚犯,池渲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等到行刑的时候才死的,若是她的话定是熬不到的。 冷硬的牢狱之中,只有墙壁最顶端有一方小窗户,从外面泄进来微弱天光,让这昭狱不再那么幽暗,也给了池渲喘口气的机会。 记忆深处的恐惧似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此刻死死攥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分外困难。 她仰头看着那一方小窗,脸色因为恐惧而苍白无比,她尽量让自己整个身子都待在那方寸的天光之中,似是有什么凶猛的野兽蛰伏在黑暗之中,伺机冲上来咬断她的咽喉。 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细长白皙脖颈上的血瘀愈发狰狞。 昭狱之中的一切都安静到了极点,但不知何时有禽类扑闪翅膀的声音传来,惹得羽睫也翕动了下。 纯白的鸽子落在了那小窗之上,顺着光线倾泻下来的方向落到了池渲的面前。 而此刻的昭狱外,慕清洺站在牢门外面,他想要进去看看池渲,但又怕自己看见池渲会心软,犹豫再三将袖中的药瓶取出,交给了一旁的狱卒。 出声嘱咐。 “此事一日还未查清楚之前,她就是一日靖国的长公主,你们需得尊着敬着。” 那狱卒双手接过药瓶,在听见慕清洺所言之后忍不住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懂了,抬头看着慕清洺离开的身影挠了挠头。 明明说池渲不是长公主的也是慕清洺,现在说池渲是的还是慕清洺。 顾不得心中疑惑,他从慕清洺身上收回视线,便忙着将手中药瓶给送进去。 而此刻的池渲趴在地面上,狱中除了一张草席之外再没有其他了,她只能咬破指尖,就着尚且平坦的地面,用鲜血涂写在纸条之上。 她不能在狱中坐以待毙,若是等到慕清洺解决了卢瑜他们之后,她就彻底不能出去,她必须尽快出去。 在那狱卒推门走进来的时候,鸟类扑闪翅膀的声音已经飞远了,只看见池渲坐在草席上发呆,似是已经认命,而面前不远处不知何时落了一根禽类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狱卒并未生疑,将手中药瓶透过牢门放在了地面上,随后看着池渲问道。 “太傅大人让卑职问问您,您有什么需要的?” 听见这番话,池渲这才回过神来,衰惫的脸色转头看着狱卒,缓缓吐出一个字。 “灯。” 在宫中落下的毛病,她怕黑,怕狭小的空间,怕任何得不到回应的东西。 此番和狱卒说话的时候,语气面色如常,但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在死死掐着指尖的伤口,直到掐出鲜血来,疼痛才会告诉她,她现在还活着,清醒和理智才会帮她扼制因为恐惧而要失控的癫狂。 待到狱卒离开之后,她低头看着对方放在地面上泛着温润色泽的小瓷瓶,让人舒心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她知道慕清洺为什么不来见她。 也知道慕清洺这次恐怕是铁了心了。 她更知道,慕清洺现在唯一的死穴就是。 赵鸿俦。 · 在池渲派自己去城外秘密练兵的时候,沈不骄就将自己的儿子池炀从九曲接了回来,眼下就安置在沈家旧宅之中。 现如今沈不骄回来了,原本破败不堪的沈家旧宅一点点修缮完毕。 重新添上了人气。 沈不骄带着儿子从街道上买了些必需品回来之后,这才发现空无一人的沈家旧宅来了客人,被太阳炙烤消融的冰霜化成雪水,从屋檐上一滴滴砸落在地上面。 看着站立在院中的人,她下意识将池炀藏在了身后,警惕地看着对方出声道。 “慕太傅?” 慕清洺转过身来,清冷淡薄的眼神落在沈不骄的身上,疏离却有礼地唤了一句:“沈将军。” 两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于沈不骄的防备和疏远,他并不在意。 随手从袖子中拿出路上买来的糖豆,递给池炀,看着面前这个和池烬一般年纪,长相也大差不差的男孩,对着依旧在犹豫之中的沈不骄开口劝道。 “沈将军要明白,为将者忠于的是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人。” “现如今大敌在前,沈将军还在顾忌在你身后出谋划策的人是谁吗?” 她看着面前的慕清洺,对上对方那双毫无波澜,却又将天地算计其中的眸子,她自然明白慕清洺和池渲是死敌,但如果慕清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放在池炀肩膀的手微微收紧,指腹深深陷进了肩膀上柔软的布料之中。 她犹豫了许久,这才看着慕清洺道。 “好,我答应你。” 池炀嚼着嘴中的糖豆,站在自家娘亲的身侧,看着那清雅的衣角消失在眼前,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来,抬头看着沈不骄,好奇地询问。 “娘亲,他是谁啊?” 自沈家出来之后,慕清洺抬步便要上马车进宫去,但就在此时赵雨凝一脸慌张地找了过来,在看见慕清洺之后,立马快步跑过来,失张失志地急声道。 “子慕!父亲他失踪了!” 闻言,慕清洺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心中一惊,转头朝着赵雨凝看过去,慌乱终于冲破了粉饰起来的镇静。 “你说什么?” · 上京城外隐蔽的庄子上,天色已经暗沉了下去,眼看着便要坠入静谧的夜色之中。 计酒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屋内,放在赵鸿俦的面前,但是对方却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去看计酒,将后背留给计酒。 见此,计酒心中也来了气,干脆将饭菜端了起来,对着赵鸿俦的背影耸了耸鼻子,脆生生说道:“饿死你算了!” 赵鸿俦背对着计酒没有反应,只是烛光照在花白凌乱的头发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不再去管赵鸿俦,将房门关好就走了出去,而左辞抱着怀中剑守在门口,仰头看着天上的穹月,不知在发什么呆。 而在走出去的瞬间,计酒眸中忍不住染上担忧和顾虑,看着左辞询问:“我们这么做当真是对的吗?” 将赵鸿俦绑来之后,她总是觉得不安。 闻言,左辞收回了视线,转头看着计酒淡淡道。 “不管对不对,反正我们已经做了。” 话音落下,他从计酒手中接过饭菜再次抬步走了进去,他们此次绑来赵鸿俦只是想让慕清洺答应池渲的要求,不是谋财害命的,没必要让赵鸿俦饿着肚子。 · 原本幽暗的昭狱,在池渲的吩咐下,无数的烛台灯火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哪怕还寻得到半点阴冷的模样。 慕清洺自夜色中走来,步入了昏黄的光线当中。 他抬头看过去,便见池渲老老实实地坐在软塌之上,脖子上的血瘀还未消下去,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全都是自残导致的。 现下鲜血透过本就色浅的衣衫洇透过来,看起来格外地扎眼。 双手背在身后,被柔软的丝带系了起来,挣脱不了半分,慕清洺在一旁的狱卒帮助下,打开牢门,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她仰头看着慕清洺。 脸颊苍白如纸,原本艳丽的唇角此刻也黯淡了下来,只有那一缕还未完全擦掉的血色是最后一抹重色。 她用了无数的法子逼着慕清洺来见自己,最后慕清洺让人捆住了她的双手双脚都不肯来见她。 现在看见慕清洺走来,她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望着对方讽刺道。 “慕大人来的倒是及时。” 慕清洺弯下腰看着面前的池渲,伸出手轻轻擦掉池渲唇角上的血色,眸光裹挟着轻柔的爱意在对方脸上留恋,他有太多话想要问池渲,但此刻如鲠在喉般,喉咙滚动了数下,这才艰难吐出一句。 “殿下要臣怎么做呢?” 语气极轻,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地对着池渲说。 他抬眸对上池渲的眼睛,让对方好好看清楚自己眼中的迷茫困扰和痛苦挣扎,走到现在,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着池渲轻声说道:“殿下曾问过臣能不能帮你,殿下想要扶持幼帝,殿下想要稳定朝堂。” “不管殿下想要做什么,这桩桩件件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但独独这一件事情殿下就不允我吗?” 她看着面前的慕清洺,对于慕清洺来说,池渲此刻的冰冷如同杀人不见血的利刃般,眼眶微红,神情受伤,卑微无助地看着她。 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还是被自己最在意的人威胁。 可她只能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慕清洺,语气平静地说:“你放了我,我放了赵鸿俦。”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看着池渲,声音忍不住加重了几分:“权势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重要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看着慕清洺眼中的不解和气愤,她看着对方,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声调:“若是慕大人经历过亲人友人接连离开,你还能将着能证明他们清白,能护着他们一世的权势,轻飘飘地丢了吗?” 话音落下之后,两人望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静默片刻,最后还是池渲率先收回视线,垂着眸子低声道。 “你不知道我走到现在死了多少人。” “我不能退了,也不能退。”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从池渲身上收回视线来,不再说话也不去看池渲,转身离开,只有在离开的时候,这才对着一旁的狱卒吩咐。 “放人。” · 从昭狱离开之后,她站在马车附近看着同样矗立在大理寺门口许久没有离开的慕清洺,计酒自身后走来,拿来件御寒的斗篷给池渲披上。 年前雪未化尽,寒峭还没放过他们。 看着眼前的情景,计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 “殿下这是何必呢,其实……慕大人说的也对。” 她轻轻摇头,缓缓从慕清洺身上收回视线来,低垂着眸子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只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却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朝堂波云诡谲,她又怎么舍得留下慕清洺一人。 不论是敌是友,她和慕清洺立于朝堂后宫,才可为对方窥得一线生机。 这句话说得太轻,计酒并未听见,而计酒也并未执着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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