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华美的容貌,此刻美眸中笼了一层潋滟的媚态,似是成熟开的正艳的夹竹桃牡丹花般,颤巍巍地伸展出自己沾满花粉的蕊心,待着过客采撷。 桃颊变粉,只单单嗅上一嗅馥郁的花香,便让人心醉神迷。 她手中还攥着空酒杯,但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眸中似是含着脉脉情丝地望着不远处的烛火。 即墨卿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单手支撑着脑袋,垂眸静静地看着此刻意识已经不大清晰的容窈,褪去张扬轻狂,少见的深沉。 对于容窈,他说不上刻骨铭心非谁不可的喜欢。 他是先将容窈当成自己家人的,自容窈踏入齐国公府的时候,他便将容窈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眼下他想多多了解自己这个家人的想法。 视线在容窈娇媚的脸上流连,放轻了语气,似是诱哄般地询问。 “窈娘,盛长风是谁?” 容窈眯着眸子,眼下她已经醉得不知道是谁在问她的话了,想了好一会,这才愤愤开口,贝齿轻咬下唇,柔荑也握成了拳状。 “盛长风……他是个混蛋!” 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中咬牙切齿的恨意分外明显。 容家出事那年容窈也不过十四岁,当时盛长风还不是卢瑜的门生,还是太尉府上的常客。 容太尉是武将出身,在意识到卢瑜一派独大之后,有意在朝堂上培养自己的势力,当时盛长风就是容太尉选中的人。 盛长风儒雅斯文,若不是容窈和顾家顾衍有婚约,容太尉都想将容窈许配给盛长风。 但是好景不长,卢瑜的幕僚中有人看上了容窈,想要求娶容窈,容太尉不肯,随后就发生了和计家一同贪赃克扣军饷意图谋反的事情。 容家倒台之后,盛长风将这一切都怪到了容窈的身上。 怪在了容窈的不肯上。 容窈不过是个姑娘家,在容家倒台之后,也根本没人在意她,为了活命她放弃了为容家平反的事情,只老老实实地在教坊司当她的乐伎。 但这一切都终止于那场宫宴。 盛长风趁着酒醉将她从宴会上拽到假山后来,将她按在假山后面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容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以为顾衍为什么会答应陛下去岭南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顾衍和陛下打赌,若是此一战能胜,陛下允你脱奴籍。” “全靖国的人都知道此一战必败,顾衍早晚都会死在岭南,你现在守着这个清白身还有什么用?” 盛长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很是用力地逼迫她抬起头来,泪水自眼眶中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盛长风那张因为憎恨而狰狞的脸。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容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必委身在卢瑜那忍气吞声!” “你为什么不去死?最该死的就是你,你凭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你就该被送去勾栏瓦舍,让全上京城的人都好好看清楚你这幅贱样!”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盛长风在她耳边说顾衍去岭南是为了她之后,她便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了,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犹如一个破布娃娃般任由盛长风践踏。 再次找回魂来,是那浸满冷香的宫装丢在她身上,给她挡去一身狼狈的时候。 那一声声的咒骂犹如真实的罪孽,烙印在她的身上,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是她害了容家,是她害了顾衍。 而池渲低头看着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 “你想死?” 从回忆中脱身之后,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水涟涟,她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拭掉,随后露出个既苦涩又释怀的笑,她将视线从不远处跳动的烛火上收回来,转头看着近在面前的即墨卿。 学着对方的样子,歪头看着即墨卿,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看不懂即墨卿,她不懂即墨卿为什么会求娶自己。 在容窈将一切都说出来的时候,那时常挂在即墨卿脸上的笑意已经慢慢消了下去,他收起本该涌现出的怜悯疼惜,伸手抱着容窈的腰肢,将对方的身子朝着自己这处拉了拉。 低头对上容窈懵懂醉态的眸子,开口道。 “我教你,我教你怎么了解我。” 手指放在细腰上,修长的手指缓缓缠住衣带,随着衣带一圈圈缠在手指上,自然而然会被扯开,他垂眸看着容窈,似乎是因为昏黄烛火被遮挡的缘故,眸色一点点加深。 “首先,你记住……” 衣带被人扯开,烛火摇晃几下蓦地灭了下去,屋内陷入寂静的漆黑之中,即墨卿后半句话这才缓缓落下。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 张玉庭不过吃了犯冲的食物,简单施针之后,等疼痛消下去就好了,连一张药方都不用留下,赵雨凝将银针收起来之后,便赶着回去。 眼下已经过了子时,她若是再不回去,定是要惹得父亲埋怨的。 得知赵雨凝要离开了,张玉庭从酒馆中追出去,脸上还带着病弱的苍白,他开口叫住了赵雨凝,随后快步走到赵雨凝的面前,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道。 “还未询问姑娘的名字?届时我定登门道谢。” 但赵雨凝心中想着快点回去,只是说道。 “登门就不必了,我姓赵,赵雨凝。” 落下这句话之后,她抱着手中的斗篷快步朝着赵府的方向跑去,徒留下张玉庭一人伫立在原地,看着那翻飞的淡紫色衣角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到容窈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屋外的积雪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她打开房门便看见即墨卿守在外面,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便带着她往外走。 “走吧,回家。”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任由即墨卿拉着自己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外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回去?” 她记得即墨卿并未骑马过来,也没有马车。 闻言,即墨卿转头看着她,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光明正大地走回去。” 各人自扫门前雪③,新年第一天顾不得懒惰,忙从床上起来将昨晚积在门外的雪清理干净,免得前来登门拜年的客摔上一跤。 但是太傅府却没有半点动静,不要说扫雪了,便是昨晚的一丝一毫慕清洺都不想去动它,只想着能再多留一段时间,但终究是奢求。 踏着黎明来第一个敲响太傅府大门的,不是什么贺年的吉祥话,而是一张被人匆匆丢下离开的纸条。 他弯腰将旁人留在门缝中的纸条捡了起来,在看清楚上面所写之事之后,下意识朝着身后正屋看了一眼,冷眸柔和了一瞬,池渲眼下在睡觉还没有离开。 他收回视线来,将手中纸张翻了个面,露出了另一面的短短一行字。 齐王昨晚已死于驿站。 作者有话说: ①:除夕的解释来自百度。 ②:酒不醉人人自醉出自《水浒传》 ③:各人自扫门前雪出自《句》
第61章 昭狱 开年第一天, 池渲需得和池烬与其他重臣一同祭祖,顾不得和慕清洺温存,她从太傅府醒来之后,便直接回宫了。 换上层层繁重的朝服, 她垂眸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池烬, 哪怕已经长了一岁, 个子也不过是刚刚到了她腰部。 秉节持重,不矜不伐,性子比起之前已经沉稳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 现如今眉眼间竟给她一种慕清洺的错觉。 哪怕头戴金钗身穿凤袍,她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去年这个冬天她还窝在冷宫内一个人想尽法子熬过这个冬天,伸手攥着池烬的小手, 微微用力, 带着池烬一同往宫中摆放先帝灵位的天祈殿走去。 天色才刚蒙蒙亮,宫门大开。 朝中重臣自宫门鱼贯而入, 他们大多是刚刚从家中赶来的, 饶是如此身上的官服穿戴平整得体,仪态端正, 一个个垂眸迈上白玉石台阶,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今日的气氛却说不出的怪异来。 以卢瑜为首的朝臣现如今袖子下面都缠着一段三寸白布,全部合起来便是条足以绞杀一个人的白绫。 卢瑜垂眸站在朝臣之首,手掌攥着腕上藏好的白布, 面色如常地三叩九拜。 在钦天监一声跪落下的时候, 在场的人除了池渲之外, 全部跪倒在地,池烬也跪下虔诚地叩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跪!”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卢瑜的眼神一冷,将缠在腕上的白绫拿了出来,近乎三分之一的朝臣将腕上白绫拿了出来系在一起,将那短短的一截白布,聚成了七尺白绫。 这段时间卢瑜身边的官员渐渐掉马,包括卢瑜的名声也岌岌可危,已经到了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的境地。 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时候,她转头看过去就见卢瑜手拿着七尺白绫朝着自己一步步逼了过来,看着她冷声说道。 “昨晚齐王死在驿站,殿下为了谋夺兵权巩固地位不惜杀死自己的血亲,其心可诛!” 卢瑜原本慈蔼的面容,因为狠辣和阴鸷而变得逐渐扭曲,让人看上一眼便压制不住地悚然。 “今日臣等便当着靖国各位君王的面,将此等冷血无情之人绞杀在天祈殿前!以告慰几位殿下的在天之灵。” 手上的白绫是无数的白布系在一起组成的,上面打了多少结就有多少人想让池渲死。 在听见齐王已死之后,清眸中划过意外,但转瞬间了然,知道今日是卢瑜等人的殊死一搏。 是成是败,就看现在。 淡然如池渲,此刻在看见众人朝着自己围来,心底也遏制不住的慌乱,下意识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凉的柱子,退无可退之时,心底同时一凉。 眼下禁卫在天祈殿之外,她想要呼喊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强自镇定地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即墨卿官低位轻,今日并没有参加祭祖,在将视线收回之后,心底绝望,脸色也止不住灰白一瞬。 整个大殿上,竟无一人能帮她。 池烬见此血色尽数从脸上褪去,口中惊呼了一句,便要朝着池渲而去。 “姑奶奶!” 但他还未迈动步子,就被身侧的纪云中给拦抱住了。 池烬年岁尚小,人又小,纪云中拦住池烬不过轻轻松松,任由池烬胡乱挣扎踢踹依旧不松开,他一边拦着池烬不让池烬朝着池渲而去,一边沉声道。 “陛下,危险!” 池烬被拦住,卢瑜的人在步步紧逼,赵鸿俦一派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池烬无碍,那今日不管天祈殿发生什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见那白绫已经要束上池渲的脖颈了,林叙之见此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但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顿下脚步轻敛眸光,不再去看池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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