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吃了一惊,顿了顿便轻声应道:“是”。 “等等!”景初融又唤住她,忿忿咬着下唇,踌躇片刻吩咐道:“罢了,瞧那瑞芝斋的东西都挺精致的,想来价值不菲,扔了怪可惜的,不如你们拿去分了用罢,别放我屋里,我见着心烦。” 紫苏行了一礼告退:“是,多谢公主。” 景初融点点头,便起身回房。连翘跟在她身后,眼见着小公主来时一蹦一跳满心欢喜,回去时背影透露着闷闷不乐,心底不由也暗暗埋怨起顾将军来。 顾将军为何总喜欢刁难自家公主,多么好的人啊,模样好,性情也好,连翘最喜欢小公主了。 她不明白,顾将军为何要针对小公主。昨日在满庭欢,分明就是顾将军不请自来招惹的公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连翘在心底忿忿抱怨着,为自家公主鸣不平,不觉间刚要抬脚迈过门槛,猝然闻得一声惊呼。 “连翘你过来!画像上的人物为何是月老!” 连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冷不防被景初融吓得一激灵,脚下一顿险些被门槛绊倒,多亏景初融即使出手扶住了她。 “你没伤着吧,要不要紧?”景初融仔细上下打量着她,关切地问候道。 “无妨无妨。”连翘摇摇头,抬起头视线便落在了她亲手买来并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月下白须老翁眯着眼笑,手执扶杖悬着赤色丝线并姻缘结,身后情丝万千。 可不正是月老么! 连翘面上一红,羞愧地垂下头。 画是她亲自挑选的,亲手挂上的。她那时对着一堆画像看花了眼,便选了幅颜色鲜亮的买回来,不曾想竟认错了神仙。 景初融见她吞吞吐吐,心下明白连翘多半是看走了眼。 她叹了口气,心道难怪昨日拜完后没能如愿,偏偏避不开顾承暄,原是拜错了神仙,求成了姻缘神。 这倒也不应该……拜个姻缘神为何出门便撞上了顾承暄? 谈及姻缘一事,景初融不由懊恼。现如今大厉皇室待嫁的公主有三位,年纪最小的她亦已然及笄。 所幸眼下大厉储君之位内斗正盛,皇室尚且无暇顾及公主婚嫁之事。来日海晏河清,待嫁公主的婚事便该提上日程了。 像景初融这般无权无势的公主,估摸着只有任人拿捏的份,不是出降世家以达到拉拢臣子的目的,便是要远赴北疆和亲。 北疆地处偏远地带,十二部对大厉虎视眈眈。去国怀乡数十载,更要遵从十二部的规矩,丈夫亡故后便要再嫁给继子,兄终弟及,父亡子继,寻常女子哪能受得了这般折辱。 景初融不愿做任人宰割的羔羊,故而…… 故而她盯上了顾承暄的势力。 只可惜,少将军似乎对于永庆皇姐的事始终难以释怀呢,不然他为何派兵将自己困于宅院内?分明就是要让她不痛快。 “既如此,我也不愿再惯着他。少将军您清高,少将军您了不起,我离您远远的还不成么?” 作者有话说: 顾狗我让你作,把小景惹生气了吧? 下面几章预告:①顾狗的心思被男配发现啦,嘿嘿嘿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早点修罗起来~②小景和他冷战了,顾狗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躁起来了(看戏)(战略性眯眼)
第40章 愠怒 许是天寒, 竹片似落了霜一般浮上层乳白色,青得愈发深透。 重重瘦竹掩映,窥得林间青石小径前去,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廊腰缦回处, 亭台楼阁映入眼帘。 一人身着黑衣劲装疾行, 侧脸闪出一道青色竹节样式的疤痕。只见他熟门熟路登至暖阁,立于门旁, 轻声请示着:“属下参青求见王爷。” 暖阁内似有人轻轻“嗯”一声, 随即传出几声清晰的咳嗽声,气息断断续续, 愈咳愈弱。 参青得到允许, 便推门入室,而后迅速将门扇合上, 不敢遗漏一丝寒风入内。 暖阁内的陆恪寒一袭象牙白银纹五福捧寿锦缎袍子, 饶是暖阁内烧着地龙, 他依旧披着件素面团花纹鹤氅保暖。 衣裳穿得实在是不像话,寻常人见之便觉得后背发热生汗。 可陆恪寒平生的心愿,便是能成为一个寻常人, 这个念头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奢侈。 他自胎里带出寒症, 顽劣难医, 幼时被太医院院判断言活不过十岁。 寻常儿郎的童年,有阳光, 有欢笑。 恭献王府小王爷幼时的回忆却充斥着药的苦涩。 他是个泡在各种珍奇药材中长大的病秧子。 所幸, 他倔犟地毁掉了太医的预言, 熬过了十岁。 也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毁掉了那名太医院院判。 他每日都在艰难地数着天数过活,与天争命。 见参青进来,陆恪寒握拳抵唇咳了咳,抬眸浮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真好啊,本王今日,又看到清晨的太阳了。”他怜惜般地叹道。 参青走至案前跪下,颔首抱拳道:“王爷福寿绵长,切莫心生悲戚。” “福,寿,绵长……”陆恪寒一字一顿,无声哂笑着,“这大约,只能是本王此生的期冀了。” 他看向参青:“你我皆知,期冀之所以称为期冀,正是因为求而不得,偏又吊着人心生妄念。本王敢与天争命,却也明白有些事,的确是本王不能握在手中的。” 参青僵着身子颔首不言。 陆恪寒默了默,问道:“说罢,探得什么消息了?” 参青回禀道:“无甚么私密情报,唯有顾少将军以岁末年节将至为由,调集了三千城防军将皇城至朱雀大街沿道各坊严加看管。” “顾承暄?” 提着毛笔书写的瘦腕一顿,陆恪寒略一思量淡淡说道:“护卫上京年节的治安,这倒也说的通,毕竟,武安侯府掌管着上京城禁军。” 他轻笑一声,继续在宣纸上提笔落墨。 参青抬头看向他,道:“可据属下派出的线人所言,少将军昨日休沐时,亲自护送敬安公主回府,还一同去瑞芝斋买了点心。 途中少将军有意甩开了属下的线人。线人虽未看到他二人一同回公主府,但与少将军同行的那名女子,确认是敬安公主无疑。” 陆恪寒闻言抬眸看向参青,笔尾轻抵着下颌,宽袖顺势下滑一截,露出他瘦骨嶙峋的手腕。 他微微眯着眼,眸底生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顾承暄啊顾承暄,委实是深藏不露,看来你的意中人,并非是永庆啊。” 陆恪寒阖眸一笑,面露嘲讽道:“原是本王猜错了,行错了一步棋。也难怪那日永庆设计不成,白白浪费了本王的一颗棋子。” “敬安啊,本王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陆恪寒搁下毛笔,抬指自案上拈出一封竹青色的信封,取出当中信纸,展开时一片空白。 他另取一支狼毫,蘸着墨碟中灰白色的溶液慢条斯理抹在信纸上,不多时,笔下便显出了清晰的墨痕。 “前些时日,章怀沭自幽州给本王送来一封信。苍狼部的细作已经顺利潜入大厉了,首领朝诺亲至幽州与章怀沭密谈,只是这朝诺的心思亦不甚明朗,竟派人在沿途伏击敬安。” “本王倒是好奇,敬安的身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惹得北疆做出此番动作。” “敬安啊,你可比永庆有趣多了。但愿你能乖乖顺从本王的心意,切莫像永庆那个废材一般,朽木不可雕,培养多年依旧毫无用处,只能成为一枚弃子。” *** 临近年节,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宫中府中皆忙着紧锣密鼓置办年货,处处一派喜气洋洋。 景初融惯不会操持这些,从前在行宫过节的时候,云、瞿两位娘娘忙前忙后包饺子、备年菜,景初融就搬张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 等着菜做好了上桌了,云娘娘便笑着在景初融的鼻尖上刮一刮:“融融,我的小馋猫,刚出锅的饺子热气腾腾的,正香着呢,快去吃吧。” 瞿娘娘用手绢垫着盘,将一盆香气四溢的红烧鲫鱼端上桌,也唤她:“融融快来尝尝瞿娘娘的拿手好菜‘连年有余’,趁热吃!” 如今景初融不告而别,离开漠川行宫数月,不知行宫里的人如今怎样了。 这个年夜,少了她一人,她们应当也会照旧开开心心的吧。 搬到公主府之后,府内大小事务景初融一应交给紫苏打理,连翘偶尔也会参与其中,但她孩子心性太重,为人活泼可爱,做事却不如紫苏得心应手。 今日是大年三十,景初融进宫赴除夕宴的日子。 眼下,紫苏正忙着梳理核对府中年菜年货的清单,见景初融来了,便福了福身子对她行了一礼:“公主怎的来了,可是需要紫苏帮公主梳洗,准备入宫赴宴?” 景初融一笑,拉着她坐下:“无事,我就是来你这里拿份摘录的公主府进贡礼单看上一看。如今府中大小事一应自你手中过,你忙得很呢,我也不便打扰你,一会儿便让连翘帮我更衣梳洗便可。” 紫苏忙应了声“是”,起身自案几上的几叠礼单中抽出一份,恭恭敬敬交给景初融:“这份便是公主府进贡的礼单。公主建府不久,我想着,宫中不过是单看看公主您的心意到了没有,不会过分挑剔。因而选了些寓意好但不甚名贵的物件,请公主过目。” 景初融自她手中接过名录,略略翻看了几页,又合上还给她:“你做事最是妥帖,我放心的。只是那盆经霜牡丹如何了?” 紫苏接回名录,笑着道:“无妨的,公主且方宽心。紫苏早就将花送去武安侯府栽培,现已开出数多,艳得很呢。” “武安侯府?”景初融一怔,“为何将花送去顾府?” “经霜牡丹实在稀有珍贵,奴婢跑遍了上京城大大小小的花坊,人家都是不肯接的。武安侯夫人最爱栽培花草,府中多的是奇花异草,我便劳烦顾府花匠代为照料。 奴婢念着公主您与顾少将军关系匪浅,这个忙武安侯府应是愿意帮的,便斗胆将花送了去。” “关,系,匪,浅。”景初融难以置信地一字一顿,欲哭无泪,“紫苏啊,你哪里看出来我与那厮关系匪浅了?顾承暄前几日刚戏耍了我一番!我与他势不两立!” 紫苏低头轻声嗤笑,道:“奴婢倒不觉得呢,依奴婢看,将军并非有意与公主为敌,就像……” 她偏头作沉吟思索状,景初融目露疑惑望向她,问道:“就像什么?” 紫苏抿抿唇,噗嗤一笑道:“就像情窦初开的儿郎,明明有了心悦的小姑娘,却偏偏嘴硬不肯承认,反而别扭地去捉弄人家。” “情窦初开的儿郎?就他?就顾承暄那样的?”景初融被紫苏一席话惊掉了下巴,连连发出三问。 她伸出两手抱紧上臂用力抚了抚,不自在地嘟囔道:“紫苏你少说两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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