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那样说,他对今日结果并不是毫无准备,只是现在在自己家中已经松口的情况,她仍这样说,那便证明她不是畏难,不是怕他家里不同意,而是真的不想嫁他。 “没有哪个女子不渴望夫妻情深,琴瑟和鸣,你这样决绝,不是因为不想嫁人,而是因为想嫁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不是?”他问。 聂蓉被他问住了,她想起了严辞。 如果此时,是严辞来向她求亲呢? 这念头一生起便被她压了下去,因为她不敢这样想,怕自己做太美的梦,最终得到太大的失落。 沈知仪叹息道:“你现在,是想起了另一个人是不是?” 说罢,他无奈地一笑:“原来我是很厌恶宋明钰的,现在竟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她其实很好,无论家世,还是品性,或是对你的情义,她……” 聂蓉话未说完,他开口道:“不用说了,其实你能和她成为闺中密友,我便该知道,你们喜欢的一定不是同一个男子。” 聂蓉低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不也对宋明钰当堂拒婚了吗?”说完,他站起身来,轻声道:“我先走了……珍重。” 两人都知道,这声“珍重”,大概就是永别了,从此两人各走各路,再没有情感上的瓜葛。 她站起身,朝他福了一礼,两人相望一眼,沈知仪转身离开。 她又颓然在茶桌前坐下,失神半晌,最后发觉自己心烦意乱,和七娘说了声,提前回了家。 温氏在后院里晾晒着东西,是一些长年放置的旧衣料,此时正将衣料翻动,见了她,意外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聂蓉只好说:“觉得有些累,就回来了。” 温氏便连忙让丫鬟搬椅子来,让她在后院树荫下坐坐。 “等店面扩好了,你们多请些人,以后就别这么累了,我听你爹说,以后你们指着这金字招牌就能做百年老店了,几代人都不愁吃的。”温氏开心地说。 聂蓉笑了笑,问:“他没再说让堂叔家的小儿子过来学糕点吧?” 温氏回道:“放心,没有,我上次就和他说了,糕点铺的事,全听你的,聂家人谁也不许掺和。” 见娘亲说话神气的样子,聂蓉心里宽慰了许多。这些年,她的糕点铺成名,给了许多钱让娘亲置田产宅铺,如今弟弟又中了探花,入仕为官,娘的腰杆子便硬挺起来,敢在爹面前说话了,而爹呢,竟不由自主就对娘和气起来,再不像以前那样动辄呵斥,哪儿也看不上眼。 她扭过头,就看见太阳底下晒着的一只小箱子,里面有一抹嫣红色。 走过去,她将那嫣红色的布料完全翻出来,竟真是两条丝带,和严辞房中抽屉里放的那两只款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心中一惊,她立刻问:“娘,你这儿怎么有这个?” 温氏看一眼,笑道:“这不是小时候给你买的么,就刚带你来京城那一年,那时候我见城里的小姑娘们都用这个做头花,就给你买了两对,一对这个色,还有一对浅一点的粉红色,结果你才扎头上一天就弄掉了。我怕你又弄掉,就把这一对收起来了,想等你大点再戴,结果就忘了,没两年,这头花就不时兴了,所以就到了现在。” 聂蓉只觉心跳都快了起来,紧张道:“我……戴过?是粉红色的?”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你这小迷糊……”温氏越发觉得好笑, 回道:“是啊,花好几文钱买的呢,结果才带你去了一趟凌云寺, 你就弄不见了,还差点走丢了,以后这头花也没戴了, 凌云寺也不敢带你去了。” 原来自己去凌云寺那天戴的是一对粉色丝带扎的花么?聂蓉想起了小时候去凌云寺的事,想起了来来往往的人, 满天的纸伞和灯笼,还有那只蓝色天牛,那片青檀树林,以及那个模糊不清的叔叔。 叔叔,那真是叔叔吗? 她依稀记得那天凌云寺去了很多锦衣华服, 一看就身份尊贵的人,那片树林里没人, 那个很高的叔叔站在一棵大树后。 他似乎也穿得华丽,而且说话语气不好, 但说的是什么,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温氏翻好了旧衣料,便要进屋,和她说若是太累, 就去睡会儿。 她想当初的事想得后脑疼, 依言就去睡了。 迷迷糊糊间,她又看见了那只蓝色天牛,来到了那片青檀林, 远处人声鼎沸, 树林里却空无一人, 她追着天牛往前走,就看见了个很高的人。 她盯着那个人看,那个人往树后挪了一步,盯着她道:“别在这里,你走。” 她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你是想在这里方便吗?”她问。 那人语气更差了,冷声道:“说了让你快走!” …… 一阵响动,聂蓉从床上醒来,睁开眼,便见橘儿正要自床边离开,见她睁眼,就连忙问道:“二娘你醒了,要用晚膳吗?” 聂蓉看看天色,这才发现已是傍晚,晚膳时间已过,所以橘儿才忍不住过来看她醒了没。 她回道:“你先下去,我再躺一会儿。” “好。”橘儿连忙就下去,她看着床帐顶,努力回想着梦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的便是那天凌云寺的情形。 可那些会不会就是埋藏在她记忆里真实发生的事呢? 梦有些破碎,她只记得与那个锦衣之人的只言片语,然后便是他伸手,从她头上拆下了两只粉色丝带扎的头花。 严辞比她大五岁,她去云凌寺是七岁,那时他便是十二岁。 十二岁有那么高吗?那个记忆中模糊的人,有可能是他吗? 可他手上的确有两只粉色丝带,也曾莫名其妙说过她脑子不好,还将她缝的香囊和那两只粉色丝带放在了一起,而且…… 她一直不知道最初他为什么愿意和她订亲,若当初那个人是他,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他见过她。 凌云寺的事,她还小,记忆模糊,他却一定是记得清楚的,所以很可能也会知道她的身份。 多年后,她爹托关系想将女儿嫁进安阳侯府,而他还留着她的发带,那时他兴许会以为她也记得他,是真的想嫁给他,所以他同意了。 当她爹在侯府落难时退婚,再将她许配沈家,他会以为她是被逼的,所以当他得势,又被他母亲安排娶不喜欢的表妹,他便索性就来聂家重新娶她…… 所以他才会说,他若知道她与沈知仪两情相悦,必然不会娶她。 不错,他那么傲气的人,倒不至于去强拆人姻缘。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如果他们曾见过,那对丝带是她的。 那他娶她,就不全是为避陆绯嫣,更不是为泄愤,而是真的想娶她…… 这一猜想,让她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到他面前问个清楚。 可是,如今两人却是这样的关系,她去找他扯十多年前的事,又算什么? 再说,不管怎样,他终究还是休了她。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不回来,她还能忍,他回来,她便再也放不下他,仿佛回到了刚被他休的时候,总是郁结满怀,总是不经意就想起两人曾浓情蜜意时,转而又想他对自己的冷漠和无情。 这一日她陷进他也许喜欢过她的猜测里无可自拔,晚饭没吃,到第二日,仍是恹恹的魂不守舍,便没有去铺子里,在床上多躺了半个时辰,懒懒吃了些东西,终是意难平,乘车到了凌云寺。 她问过娘亲,他们到凌云寺那天,似乎某个王侯之家也来礼佛,所以分外热闹,有许多锦衣华服的人。 但那时温氏也才到京城,并不知道来的是不是安阳侯府。 她没去佛殿,就到了那片青檀林,让橘儿自己去买杯茶喝,自己一个人在树林里走一走。 这里同样是没什么人,她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早已不记得当初见那个人是在哪棵树下。 怅然站了一会儿,转过头,意外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那样的颀长挺拔的身姿,让她不经意就和脑子里回忆着的那个人重合起来,再仔细一看,竟发现那似乎就是严辞。 她怕被人认出,今日出来特地带了帷帽,此时立刻将垂纱撩起,定睛一看,确实是严辞,他站在树林外,身后跟着一名侍卫,此时正朝她看来。 她一时呆怔了,脑中什么都想不了,只是静静看着他,神魂都被他牵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将侍卫留在原地,自己朝这方走来,她看着他步步靠近,心便紧张起来,几乎要喘不过气。 直到他靠近,她才稍稍恢复了些神智,然后便听他说道:“怎么今日没去铺子里?” “我……”她想来想去,想不到好的理由,只好说道:“突然想来拜拜佛。” 严辞问:“拜观音?” 聂蓉“嗯”了一声,随后想到拜观音不是求子就是求姻缘,便又补充道:“想替我爹娘求求平安。” 他略一展眉,说道:“我以为你要求姻缘。” 昨天她才和沈知仪见了面,今天出现在这里,他自然而然就猜测她是求佛祖保佑她与沈知仪婚事顺遂。 她只好说:“姻缘……没什么好求的,真要求,我也只会求财源广进。” 严辞笑了起来,回道:“如今你与店铺都声名大噪,日进斗金,财源广进自然不在话下。” 聂蓉便顺势说道:“还要谢谢你,若没你教我,我说不定要在太后面前说错话。” 她今天用了“你”,而不是“侯爷”,那种疏远的意味少了一些,严辞心中微动,朝她道:“皇上端午要来祭拜,兵部、京兆尹与禁军需保障皇上一路安全,我便提前来寺里看看,是否有容易疏忽遗漏的地方。这片树林倒是还没看,不然就一同走走?” 聂蓉点点头,一边和他一起往前走,一边说道:“太后对你怀恨,真的没关系吗?我问了长博,他说太后不能干政,可关键时候,也是能说上话的,我就怕你因为那件事,惹祸上身。“ 她说话间,顺手就取下了帷帽,面带忧心看着他。 他忍不住就想起她得知他在冀州围场受伤担心着急得落泪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喜悦和暖意,温声道:“没事的,我有应对,你看我这几年不是也好好的么?” 聂蓉想到他确实好好的,如今还升官了,便略放了心,点头道:“太后是后宫女人,就算不能朝你明处使坏,你也当心她在暗地下手,她出身商贾之家,却能一路做上德妃,又成功做上太后,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你千万别掉以轻心。” “好,我知道。”他回道。 “还有像之前……”聂蓉才起话头,却觉得自己似乎太啰嗦了,她的确担心,忍不住想再三提醒,可他又不是她夫君,嘱咐这么多倒有些交浅言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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