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玫喝住那些奴仆,乜着林婉利声道:“林姨娘适才给我请安,只是从门口走到花厅,你们不仔细到花厅到簪子,可着整个院子转什么?” 傅玄安也觉得奇怪,垂眸看向林婉,林婉不怕顾玫生气,就怕她不生气,她既生气了,就说明院子里定是藏着人的。今日她一定要将那男子揪出来。让顾玫身败名裂。 林婉想不出合适的说辞,便不再言语,向周婆子使了个眼色,周婆子会意,不顾顾玫的阻拦,带着几个下人推门闯进西梢间。 顾玫大惊,提脚就往梢间走去,这时只见周婆子一脸狞笑将那小倌儿柳絮提了出来。 柳絮出身贫寒,只因生的清秀才被父母卖到清风楼,到了清风楼后还未来得及接客就被顾玫买走了,顾玫也没有收用他,只将他养在梢间。 柳絮原也没见过大世面,看到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立马就慌了头,只跪到地上不停的认错。顾玫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倌若不是她亲自买的,都要怀疑是林婉放到院子里的内奸了。 林婉佯装失色,抬手指着柳絮,讶声道:“夫人这里怎么、怎么藏了一个男子?” 傅玄安清秀的面庞立马涨成了猪肝色,恶狠狠盯着顾玫,咬牙切齿:“顾玫,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解释?顾玫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说那小倌儿是太后是让她买的,太后要用小倌试一试皇帝的性取向。这话要是说出来了,便是给她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林婉一心想要把事情闹大,傅玄安却还是要脸面的,他可不想传出戴绿帽子的传言被人取笑,赶紧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去,只留两个心腹留在原地。 顾玫不语,林婉赶紧添柴加火:“夫人,国公爷待您不薄呀,你何故要做出这样腌臜的事情? 您不顾廉耻在院内偷人,可想过国公爷的感受,国公爷是圣上侄男,身份高贵,启能容您这样践踏,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傅玄安面沉如水,直愣愣盯着顾玫,只等着她解释,众目睽睽之下,只要她能给出合理的理由他就暂且饶过她,不料顾玫像是成了锯嘴的葫芦,半句话都不说。 傅玄安怒火中烧,怪不得前几日他想宿在正房,屡屡被顾玫拒绝,原来她私底下藏了这么一个东西。 傅玄安指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柳絮,厉声道:“来人,把这个狗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倌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听到要被打死,吓得差点晕厥,赶紧开口哀求:“大人饶命、饶命呀!”傅玄安讥笑,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染指了国公夫人竟还想活着走出镇国公府的大门。 小厮上前,拿着绳索就要把小倌捆起来,顾玫心下一紧,这小倌可是她花大价钱买的,若是破了油皮、扫了圣上的兴致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上前一步,挡到柳絮跟前,怒声喝道:“都给我退下!”顾玫是镇国公夫人,顾家嫡女,她挡在面前,小厮们自不敢再行动,皆怔在原地。 傅玄安被气的头昏目眩,他后退一步,跌坐到身后的太师椅上,拂着胸口直喘粗气,顾玫莫不是疯了吧,现下到了什么地步,她竟还有心思护着那奸夫。 林婉趁机将声势闹大,提高声音道:“不得了啦,夫人和奸夫将国公爷气病了,国公爷您一定要放宽心,您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如了那奸夫的意了。” 傅玄安摆摆手,让林婉闭上嘴,他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对小厮吩咐:“把夫人绑到柴房,就地将这狗东西杖杀!” 小厮虽忌惮顾玫,却也清楚镇国公府的正经主子是谁,遂用力将顾玫拉到一侧,举起绳索就要把她绑起来。 元宝公公奉太后之命到琉璃院接小倌儿,因着这事上不得台面,便只偷偷和顾玫打了招呼,元宝趁着夜色从角门进了府。没想到一进琉璃院就看到下人想要捆绑顾玫。 元宝小跑着凑到傅玄安跟前,大声道:“哎呀,国公爷这是在做什么?夫人千金之躯,怎能被下人折辱?” 元宝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儿,不论在哪儿都有几分面子,傅玄安现在一心想着顾玫红杏出墙的事儿,倒也没心思琢磨元宝为何晚上出现在琉璃院。 元宝既当面看到了,傅玄安也没有隐瞒事实,把适才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话音一落,就见元宝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大声道:“误会、误会呀,国公爷您误会夫人了。”说完赶紧走到柳絮身旁,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云宝打量了柳絮一番,见他眉清目秀,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胡编乱扯道:“这李公子是太后娘娘内侄,三日前到达京都,因着圣上巡营不在宫内,不好带到后宫,太后娘娘才将李公子拜托给国公夫人。” “适才圣上回了宫,太后娘娘才令奴才连夜将李公子接到皇宫。皇上国公夫人人品清正,李公子更是人中龙凤,二人岂会做出不轨之事,镇国公可莫要被小人蛊惑了!” 元宝是太后娘娘的随侍,一言一行皆代表太后,太后是天子之母,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子,自不会也没有必要诓骗臣子。 傅玄安一凛,手心渗出一层细汗,幸亏元宝来得及时,如若不然,太后内侄会被他生生杖毙,顾家嫡女也会被关到柴房,那样的后果,他岂能承担得起? 傅玄安恨恨乜了林婉一眼,适才只顾着捉奸,竟忘了林婉的异常,她虽丢了簪子,却也是在花厅丢的,为何偏偏要让下人闯到西梢间,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早就知道琉璃院藏了人。 傅玄安从小就和林婉认识,一心一意爱护她、怜惜她,生怕她在国公府受委屈,哪能想到他最喜欢的宠妾会算计他。 她若真心为了他好,便应该私底下将顾玫藏了男人的事告诉他,而不是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让他颜面尽失。傅玄安深吸一口气,抬手在额角捏了捏。 林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小婉儿了。 太后还在宫里等着瞧人儿,元宝帮顾玫解围后带着柳絮匆匆离去,顾玫走到林婉跟前,直直睇着她,一字一顿道:“林姨娘好手段,差一点便能毁掉我的名声,毁掉国公爷的体面!” 林婉知道祸闯大了,不敢正面和顾玫争论,以手遮面嘤嘤哭了起来:“夫人不要误会,妾身只是想找簪子,那簪子是国公爷送给妾身的定情信物,意义特殊,不同于旁的俗物,妾身这才格外着急了一些。” 顾玫皱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婉竟还在狡辩,她懒得再多言,对身旁的王婆子吩咐道:“把林姨娘绑了扔到柴房,柴房清净,正好可以让林姨娘清醒清醒。” 王婆子膀大腰圆、手脚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将林婉捆了起来,林婉无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傅玄安。嘤嘤切切道:“玄安哥哥,妾身只是太看重你我之间的感情,这才乱了手脚,做了错事。你不能不管妾身呀!” 林婉哭的梨花带雨,娇柔动人,便是女子见了都要心疼几分,偏偏傅玄安无动于衷,他直直的坐在太师椅上,连瞧都懒得再瞧林婉一眼。 林婉心下着急,趁王婆子不注意,撒腿就往傅玄安身边凑,王婆子眼疾手快,一把薅住林婉的头发将她薅了回去。王婆子力气大,薅的林婉生疼,她身子一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娇滴滴的美人,沾了满脸泥土,头发被薅的乱七八糟,形象尽失,傅玄安不忍再看,摆摆手,让王婆子将她带了下去。 慈宁宫,灯火通明,太后坐在软塌上打量面前的清秀男子,这孩子生的好,眉清目秀,骨骼纤细,珩儿若真有龙阳之好,见了这孩子定把持不住。 柳絮有些紧张,额角渗出一层汗,身子也微微发颤。他活了十几年,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老家的县令,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还能见到太后。 太后抽出随身的帕子递给柳絮,温声道:“不要害怕,擦擦额角的汗珠子。” 柳絮直觉应该向太后谢恩,可他不懂宫里的规矩,不知道该怎么谢,便冲太后笑了笑,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接过了帕子。 这孩子质朴,太后倒是蛮喜欢,不由想多提点几句:“你若是个运道好的,这一辈子便不用发愁了。”若是运道不好,她便给他买一处院子,像金丝鸟圈他一辈子,养他一辈子。 无论怎样,总是比他待在青楼好的。 太后跟柳絮说了两句话,随即叫来元宝,问道:“皇帝歇了没?” 元宝躬身回道:“圣上勤政,此刻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尚未休息。” 太后抬手指了指柳絮,吩咐道:“你把这孩子送过去吧!” 元宝应了一声是,把柳絮带到盥室清洗干净,给他换上新作的衣裳,这才将人送到宣室殿。 柳絮知道自己要伺候的人是谁,心里愈发害怕,战战兢兢缩在床脚,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柳絮抱住膝盖,身体缩得更紧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在床边停下,柳絮屏住呼吸,直愣愣盯着窗幔。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帷帐内,柳絮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死死锁住了喉咙。
第十七章 天子很高,轮廓分明,长相儒雅,纤长的手指如钢铁一般坚硬有力,那只有力的手锁着柳絮的喉咙,轻而易举就把他拖出了帐子。 柳絮生的纤瘦,两只脚悬在空中连地面都碰不着。喉咙被捏的生疼,几欲呼吸不上来,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捏在喉间的手蓦的松了一点。 泠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谁派你来的?” 柳絮张开口,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这时吴思成从外面冲到寝宫,诚惶诚恐的跪到地上:“圣上息怒,息怒,这位公子是太后娘娘让人送来的!” 傅珩一愣,乜了一眼柳絮,只见他面容清秀,生的极其俊雅。突然之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松开桎梏着柳絮的大手,抬臂捏了捏太阳穴,沉声道:“从哪儿来的就送到哪儿!” 吴思成忙不迭应是,招手叫来两个小太监,让他们把人抬回慈宁宫。 一连几日,成衣铺的生意都格外好,顾玫天天待在铺子里画花样子,忙的脚不沾地,一直画到傍晚才腾出时间回府用饭。 午时下了一阵大雨,傍晚时分天边布满火烧云,红彤彤一片,给院子镀上了一层暖色。 傅玄安坐在凉亭中,眼看着顾玫沐浴在暖光中匆匆而行,整个人神采奕奕,身上带着一股子蓬勃的气息。 他知道她要去用饭,提脚随她进了饭厅。 顾玫饿极了,但因着从小的教养,吃饭并不快,小口小口咀嚼着。傅玄安夹起一块糯米藕放到顾玫跟前的碟子里,他知道她喜欢甜食,成亲之前就知道。成亲后却从未为她夹过一筷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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