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玫愣了一下,随即把那糯米藕拨到一边,只挑着别的菜吃。 顾玫每日的辛劳傅玄安看在眼中,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迷恋上了做生意,只低声劝道:“你莫要太辛苦了,偌大的镇国公府,总不会短了你的吃喝。” 顾玫并未抬头看他,只低低“嗯”了一声。 傅玄安自觉无趣,站起身来出了饭厅。 琉璃院偏僻,顾玫懒得走路便叫了软轿,软轿刚刚停到院子门口,就接到太后口谕,邀她第二日到宫里投壶。 这几日忙坏了,顾玫再腾不出心思给太后准备礼物,一沾到床上便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顾玫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洗漱一番便进了宫。 太后看到顾玫,宛如见到了知音,拉着她到梢间说悄悄话。二人低声谈论了几句,只听顾玫道:“圣上将人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退回来了。”太后松了一口气,“我儿只是没有遇到可心的姑娘,并没有那断袖的癖好。” 不知为何,顾玫也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她道:“那就好,那就好,咱们大瑞不愁后继无人了!” 顾玫顿了顿,抬头看向太后:“所以您今日邀请贵女投壶,还是为了给圣上选妃?” 太后点点头:“我儿性子冷,不会讨姑娘喜欢,我这个为娘的难免要多费心!” 顾玫扶额,圣上虽文治武功,样样齐全,可在□□上似乎缺一根弦,否则也不会年近而立,依然空置后宫。 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尊贵如太后,也得为孩子的亲事担忧。 顾玫宽慰太后:“您也不要着急,咱们京都的世家小姐各有千秋,梅兰竹菊、环肥燕瘦,什么样的也不缺,耐着心慢慢挑选,总能挑到圣上可心的。” 太后点点头,现在后宫只住着几位没有生育的太妃,日子清净的很,她每日里无所事事,有的是精力给傅珩选妃。 小姐们陆续到达慈宁宫,太后与众人寒暄几句,便让内侍拿来羽箭招呼大家投壶。 太后年轻时爱玩儿,投壶是一把好手,羽箭一搬到屋内,她就投了五支,准头很好,一支也没投偏。 众人见太后都下了场,便不再拘谨,纷纷拿上羽箭去投壶。 顾玫一眼就看到了周韵,主动凑到周韵跟前和她比赛,周韵以前怒其不争才和顾玫断了来往。 现在听闻顾玫慢慢立了起来,便也不再和她置气。二人和好如初,一心一意比起了投壶。 周韵投壶技艺很差,十支里只中了四支,没想到顾玫技艺更差,只投中了一支。顾玫无奈,刚打的金镶玉手镯便让周韵当彩头搜罗了去。 原想再玩几把,将手镯赢回来,可顾玫今日是带着任务的,她还要帮太后掌眼,所以不敢玩的太尽兴,跟周韵交谈几句后,便独自到纱帘后面观察贵女们的行为举止。 李小姐温柔贤淑,钱小姐娇美活泼,于小姐沉稳大方…… 大约是因为前几日太劳累,顾玫瞧着瞧着竟睡着了。 傅珩踏入账内,只见顾玫正斜躺在贵妃椅上休憩,脸颊皎洁如玉,白的要发光一般。绿色纱衣轻盈柔软,服帖的贴在她的身子上,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形。 喉结微不可见的滚动两下,傅珩走到顾玫身旁,垂眸凝视着她,顾玫睡得很香,樱唇微微张开,吐气如兰,像一朵明媚的花。 屋内冰鉴给的很足,顾玫似乎有些冷,她呓语了一句什么,如花的樱唇便嘟了起来,身体也蜷缩成一团。傅珩皱眉,脱掉玄色外衫,轻轻盖到顾玫身上。 温和雅致的柏子香味弥漫开来,顾玫觉得很好闻,眉目舒展开来,复又沉沉睡去。 太后抽出身来回到纱帘内,原以为三催四请才能将傅珩请到慈宁宫,没成想他竟自己来了。太后心花怒放,皇帝终于开了窍,知道主动挑媳妇儿了! 她笑盈盈指了指花厅内玩闹的贵女们:“皇帝钟意哪一个?” 傅珩顺着太后的手指看去,莺莺燕燕一大堆,确实有几个长相出挑的,可他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来。 他摇摇头,不再言语。 太后有些失望,但心里总算有了希冀,至少儿子不像以前那样排斥选妃了。只要他有这个心思,她就慢慢帮他挑选,假以时日总能挑到的。 纱帘外响起一阵喝彩声,竟是有人全投中了,太后拿上提前准备好的彩头打赏去了。 傅珩瞥向贵妃榻上沉睡的顾玫,又盯着她瞧了半晌,这才转身离去。 嬉笑声、喧哗声不绝于耳,顾玫缓缓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兀的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慈宁宫。 顾玫张口打了个哈欠,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在这么嘈杂的地方竟也能睡着。她揉揉额角,缓缓坐起身,一件玄色外袍滑落在腰间。 那外袍由缂丝所制,上面绣着银线竹叶纹,华贵又低调。顾玫缓缓将衣衫展开,下摆又长又大,很明显是男子的衣物。 “哄”的一声,惊雷在心间响起,顾玫哆嗦一下,手忙脚乱将衣裳折起来放到一侧。 能自由进出慈宁宫,且衣衫华贵至此的男子,除了圣上再不会有旁人。 放眼整个大瑞,人人都知道圣上是和气儒雅的君子,君子端方,断不该用自己的衣衫给侄媳御寒。他这样的行为,哪里还像人人称赞的明君?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些荒诞的梦,梦里的圣上就是一个外表端方,内里放荡的人。梦里的他绝对做得出用自己的衣衫给侄媳御寒的事!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期,顾玫不由惴惴起来。上一世她为情所伤,郁郁而终。这一世是决计不会再谈情说爱的,哪怕真的是圣上生出了异样的心思,她也要想法子躲得远远的,绝了他的心思。
第十八章 林婉被关在柴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七八日的时间整整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越发显得纤细娇弱,腰肢细的只用两只手就能合拢。 她将小喜偷偷塞到室内的宣纸摊到木桌上,木桌粗糙,几欲将宣纸划破,林婉只好将自己的外衫脱掉,垫到宣纸下面,这才将就着作了一副画。 待墨迹变干,她才将宣纸卷起来,从窗户缝隙中塞出去递给小喜。小喜是林婉的陪房,荣辱皆系在林婉身上,拿到宣纸后,马不停蹄就朝傅玄安的书房跑去。 傅玄安将宣纸摊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在荡秋千的少女,少女把秋千荡的极高,高的越过围墙,看到了墙外的他。 那是傅玄安和林婉第一次见面,十三四岁的少女生的清丽婉约,笑起来时嘴角有一颗小小的梨涡,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一下子就触到了傅玄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只看了她一眼,他就决定要照顾她一辈子。 傅玄安轻叹一口气,他和婉儿是有情意的,她虽做了错事,却也不是不能挽回。柴房那样脏乱,总关着她也不像话。 傅玄安将面前的宣纸收起来,看向小喜,吩咐道:“把刘管家叫过来!” 小喜喜笑颜开,脆生生应了一声“是”,快步走到前院寻刘管家。不到一个时辰,刘管家就拿着钥匙打开了柴房的房门。 也不知是因为太忙还是心里存了惧意,顾玫一回镇国公府就病倒了,烧的迷迷糊糊,人事不省。 傅玄安如往日一般,在太阳将将落山的时候起身到饭厅用饭,在饭厅待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见到顾玫的身影。叫来下人询问,才知道她患了热症,已在榻上躺了一下午。 她是他的妻,他去探望合情合理,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羞于见她,踌躇片刻,傅玄安最终还是决定到琉璃院瞧一瞧。 软轿停在院子门口,一进门,傅玄安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大步走到卧房,只见顾玫双目紧闭,满面通红,额角不停的流汗珠子。 “怎么烧成了这副模样?”傅玄安转身看向彩玥。 彩玥躬身回答:“小姐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上午进了一趟宫,午时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汤药也喂了不少,可不知为何,总不见起色。” 傅玄安皱眉,太后对顾玫的喜爱他看在眼里,顾玫烧成这样定跟进宫无关。 傅玄安沉思片刻,心里大抵有了数,现在天气炎热,顾玫为了经营成衣铺劳心劳力,日日奔波,定是累着了。 他轻叹一口气,镇国公府这样大的家业,总不会短了顾玫的吃喝,也不知她为何要执着于经商赚钱。 傅玄安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索性便不想了,接过彩玥手中的凉手巾搭到顾玫额间。 彩玥把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替小姐高兴,小姐进府半年,姑爷只恋着清莲阁那位,从未关心过她。 今日小姐病了一场,姑爷不仅询问病情,还亲手给她搭了一方手巾,这可真是天大的转变。 林婉在柴房待了七八日,身上又脏又臭,一回到清莲阁就沐浴了一番。算起来已多日未和傅玄安亲热,想起他们以前亲热的频率,林婉断定傅玄安晚上会在清莲阁留宿。 她让丫鬟多添置了两方冰鉴,又燃上助兴的熏香,这才躺到床上等着傅玄安的到来。 左等右等,等到了亥时也不见傅玄安进门,林婉心浮气躁,支使着小喜去找人。 不到一刻钟,小喜就带回了消息:国公爷宿到了琉璃院。 林婉一愣,精心妆扮过的小脸不由冷了下来,琉璃院离书房足足有五里地,大晚上的,傅玄安竟舍近求远去了那头。 不安、嫉妒、惶恐在心内交织成一片,渐渐凝成一股怒火直冲到头顶,林婉怒不可遏,跳下拔步床将屋内的瓷器摔了个干干净净。 接连灌了三碗散热的药,顾玫总算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她长这么大从未与人同塌而眠过,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原以为那人是彩玥,转过身来竟发现是傅玄安。 顾玫嗤笑一声,只觉得滑稽。 以前她一心一意对他,事事为他着想,只盼着他能多看她一眼,他却将她视为草芥。如今她释然了,好容易走出来,他却恬不知耻贴了上来。 这一世,她决不能重蹈覆辙! 傅玄安睡得很轻,顾玫只推了一下,他就悠悠转醒。他翻身看向顾玫,低喃道:“你醒啦!”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鼻音。 顾玫轻轻挪动身体,不动声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多谢国公爷关心,我好多了。” 傅玄安将她的冷漠疏离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涌上一股酸涩滋味,他是她的妻,却被他冷落了半年之久,但凡有点骨气的人,应当都会有怨气的吧! 傅玄安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冷落顾玫有什么不对,直到无意中听到同僚议论镇国公府宠妾灭妻没有规矩时,他才幡然醒悟。 其实在同僚说嘴之前傅玄安就感受到了王尚书对他的疏离,他知道王尚书疏远他的原因和镇国公府的家风有关,以前并未太在意,但同僚都议论纷纷了,他再不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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