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换好衣裳,外间闲聊的二人已离开店铺,周韵也顾不得评价顾玫的石榴红百褶裙,凑到她身旁小声问道:“你可听到适才那二人的对话?” 顾玫点点头。 周韵微微提高音调:“自作孽不可活,林氏这贱人死有余辜。” 她话音刚落,便听一道男声插了进来:“周小七,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脏话,什么“贱人”“死有余辜”这些话是一个闺阁女子该说的吗?” 周韵原十分畅意,听到霍之慎的话就黑了脸,赶忙反唇相讥:“霍四郎,你若是正经端方的君子,就不该当面让我下不来台。” 霍之慎:“你敢做不敢当是吧,说出去的话还不敢让人评判了?” 顾玫捏捏眉心,这两个冤家一见面必吵架,不吵够一个时辰是不会罢休的,家里还有账目未理清,她还是寻个清闲,回家理账来得好。 顾玫把她和周韵挑的衣裳结了账,默默出了铺子。 一回家便接到母亲于氏的来信,和离是大事,顾玫和离后虽屡屡跟于氏通信表示自己过得很好,但于氏总不放心,只有见了女儿的面,她的心才能落到实处。 顾玫将于氏的信折好放回信封,母亲这样担心她,她着实应当回家看看母亲。 彩玥动作很利落,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顾玫常穿的细软收拾停当,顾玫犹豫再三,还是跟守门的王婆子交代了两句,若是宫里来人寻我,你就告诉他我回洛阳了,小住几日便会回来。 王婆子点头应是,打开大门,目送马车驶出府邸。 门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见顾玫出了门,一人赶忙悄悄跟上,并在沿途做上记号,另一人折回永阳侯府通风报信。 “你是说顾玫出了远门?”永阳侯出口询问。 “应当无误,小的亲眼看到丫鬟将五六个包袱归置到了车内,若不是出远门,也用不着准备这么多物事儿!” 永阳侯摩挲着下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几日,他派人盯着顾玫,只希望能找到机会强占于她,奈何安逸轩小厮众多,顾玫出门甚少,便是出了门子也是到人多的地方,他一直无从下手。 眼看着就到了离京的时间,他总算等到了好时机。
第七十章 京都距洛阳不远不近, 乘马车半日可达,顾玫午时出门,申时便到了京都和洛阳之间的驿站。 因着脚程比较急, 人困马乏,遂到驿站休息。 顾家世代簪缨,是大瑞有名的氏族,驿丞待顾玫十分殷勤,直接将顾玫请到雅间喝茶, 又吩咐驿差喂养马匹。 永阳侯不敢在驿站动手, 便偷偷在喂养马匹的草料中动了手脚。 顾玫休息片刻,重新启程, 不到半个时辰拉车的马匹就闹将起来,腹泻不止, 竟是走不动道了。 这时永阳侯的马车缓缓驶来,永阳侯像是没料到会在路上遇到顾玫,故作惊讶道:“顾小姐这是要到哪里去?” 永阳侯被贬叱出京的事情人尽皆知,他如今不预备行礼,到荒郊野外做甚? 顾玫心生警惕, 换了个幌子,含糊道:“我在附近有一所庄子, 到庄子里查一查账目。” “哦?”永阳侯似笑非笑,知道顾玫对他存了戒心, 这才故意扯谎, 他早就把顾玫的产业查了个底朝天,她有庄子不假, 却是在京郊, 与这里隔了上百里。 永阳侯也不揭穿顾玫, 只道:“我看顾小姐的马匹似乎有恙,左右我也没有急事,不若将你送到庄子。” 若是好商好量着能达到目的,他也不想动粗,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你情我愿来的舒适。 顾玫含笑摆手:“多些侯爷的好意,我家仆从另赶了马车往过来赶,我稍待片刻就是了。” 永阳侯暗嗤,事到如今顾玫还在跟他打太极,想要用家丁恐吓于他,他永阳侯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可不是被吓大的。 他勾唇一笑,一双狭长的眼睛斜斜看向顾玫,阴笑道:“顾小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呀!” 说完向身后的家丁做了个绑人的手势。 吴思成焦急万千,眉头拧成两股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只是睡了个午觉,哪成想顾玫会趁着这个间隙乘马车出了京。 那几个暗卫也是石头脑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把他叫醒,这下歇菜了,皇帝的心上人一声不吭就走了,他竟还隔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回禀,也不知道要承受怎样的滔天之怒。 吴思成战战兢兢走到御书房门口,曲起手指敲了两下,这才推门而入,傅珩正坐在黄花梨书桌前看书,黄铜瑞兽口中吐出袅袅轻烟,烟雾氤氲下,吴思成有些瞧不清傅珩的神色。 他愈发惴惴不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道:“圣上,顾小姐乘马车出城了,车上还准备了细软,约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平素四平八稳的圣上倏得就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书卷掼到书桌上,沉声问道:“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吴思成如实回答:“洛阳!” 傅珩咬紧牙关,下颌紧绷成一条线,他前脚告诉她想迎她入宫,她后脚就悄无声息出了城,他原本以为日久天长总能捂热她的心,没成想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 这么多日,她的巧笑倩兮,她的盈盈笑语原来都是在诓骗他,只等着他放松警惕好一走了之。 他独坐江山,虽在高位却茕茕孑立,内心如一座孤岛,除了她任何人都接近不得,若没有她,他这一辈子都是寡淡无味的,他要这滔天权势又有何用? 既吃过了糖,便再也忍受不了索然无味的生活了。 傅珩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吴思成:“传令将京都和洛阳之间的道路封死,命铩羽军随朕出城。” 铩羽军是傅珩亲卫,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自诸王之乱后便隐匿了,吴思成断没想到傅珩会召出铩羽军追寻顾玫。 顾玫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九门大开,身穿银甲的铩羽军如潮水一般涌出城门,气势浩大、惊天动地。 莫说百姓,便是官员也慌了神,铩羽军上一次出现是在十四年前,那时诸王叛乱,齐齐入京,圣上调遣铩羽军诛杀了叛军首领,京都才归于安宁。 时隔十四年,铩羽军重现,莫不是大瑞又有人谋反了? 永阳侯的人把顾玫团团围住,他狞笑着看向顾玫:“本侯为了求娶你才落了个被贬永州的下场,你难道就不一点都不愧疚吗?” 顾玫还未说话,彩玥便指着永阳侯骂了起来:“你这个登徒子,我们小姐又没让你当堂求娶,你何故把罪责推到我们小姐身上? 是你自己猪油蒙了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被圣上贬斥,如今竟还想倒打一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丫头,顾玫油盐不进也就罢了,身边的丫头竟还这样泼辣,永阳侯被怼的哑口无言,便不再废话,只对顾玫道:“你是自己乖乖上马车让我销魂一把,还是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你上了?” “闭上你的狗嘴。”彩玥像母鸡护崽一般挡在顾玫跟前,指着永阳侯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配肖想我们小姐。” 永阳侯再次被彩玥的“不识抬举”惹怒,对小厮吩咐:“堵了这丫头的嘴,看她还怎么多舌?” “你们敢!”顾玫提高声音,“我父乃正一品太傅太保,我兄长是正三品司马将军,你们若敢放肆,我定让你们尸骨无存。 永阳侯有爵位在身,我奈何不得,但让父兄收拾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永阳侯不日将前往永州,到时候你们几个还不得任我鱼肉。 你们若是有眼力见,放我和婢女离开,我必保你们以后荣华富贵,哪怕入朝为官也是使得的” 顾玫软硬兼施,一来是想拿捏永阳侯的手下,二来是想拖延时间,她出门的时候确实是安排了护卫的,只不过时间紧急,便先走一步,让那几个护卫收拾好她给父母准备的礼物再出发。按时间推算,那几个护卫应当快要撵上她了。 永阳侯没想到花容月貌的顾玫还有这样伶俐的口才,生怕属下被她蛊惑,赶忙道:“你们的身契都捏在本侯手中,你们若不听令,本侯当即便发落了你们。” 相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小厮更畏惧眼下,他们不敢再犹豫,当即便拿出绳索去捆绑彩玥,这时一辆青盖马车远远驶来,几个高头大汉从马车一跃而出。 来人正是顾琰给顾玫留下的护院们,他们伸手矫健,可以一当十,拆了不到十招,就将永阳侯的手下尽数擒拿。 永阳侯没想到顾玫真的留了后手,一时有些惶惶,抱着脑袋就想逃走,顾行上前拉出他的衣襟,一拳挥将上去,顾行力大无穷,拳头有沙包那样大,顷刻间永阳侯就被打成了猪头。脸颊高高肿起,青紫不堪,犹如肿胀起来的调色盘。 “把他绑了,倒挂在那棵老槐树上。”顾玫不似普通闺阁小姐那样娇柔,见到血腥也不害怕,镇定的抬起手臂指了指路边的歪脖子树。 顾行顾步领命,拿起绳索像捆生猪一样将永阳侯的手脚结结实实绑起来,然后将他腿脚向上,脑袋向下倒挂到了歪脖子树上。 那棵歪脖树只手腕粗细,永阳侯倒挂在上面摇摇欲坠,他头昏脑涨、双目赤红,手腕子、脚腕子被勒的青紫,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树干被压折了,脑袋直直摔到地上一命呜呼。 永阳侯是个没骨气的,生怕丢了性命,忍着剧痛低声下气向顾玫求饶:“顾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今日你若饶了我……” 顾玫才懒得听他废话,慢步折回马车对车夫吩咐:“出发。” 车夫领命,扬起马鞭欲要抽下去,只觉得地动山摇,有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声势浩大,气势如虹,仿佛有千军万马。 渐渐的有了端倪,银色铠甲如一条长龙,蜿蜒着盘踞了整条路,这些人像是从天而降,顷刻间就将顾玫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走到顾玫跟前,他静静的看着她,漆眸幽深如井,身上散发出凌冽的气息。 泠泠的声音缓缓响起:“姣姣,你这是要去哪里?”
第七十一章 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头一次变了神色, 不复之前的和煦温雅,如一柄沁了寒冰的剑,虽未出鞘却已震慑的众人胆战心惊。 顾玫不知傅珩为何这样生气, 盛怒中似乎还带着一些无奈和患得患失。 她是识时务的,不会和人硬碰硬,于是温声问傅珩:“可是我做错了事,圣上何故如此气恼?” 傅珩瞥了一眼四周乌泱泱的铩羽军,他心中虽百般不是滋味, 但也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给顾玫难堪, 转身向一旁的马车走去。 顾玫亦步亦趋跟着傅珩上了马车,刚放下车帘, 就被长长的手臂勾住腰肢,那手臂微一用力, 她就坐到了傅珩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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