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落后了,立刻跟进:“这道煎饼也做得好,用料敦实,我每回来都要厚颜向伯母讨要的。” “这道蒸蛋……” “这道烧羊肉……” 眼看两人都快打起来了,宝颐赶紧出来打圆场:“阿娘手艺越来越好了,大家都爱吃!” 硝烟散去中,裴振衣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 酒过三巡,该到了赔礼道歉的时候,宝颐起身,深深对若摩做了个揖:“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平白被关了好几天,是我的错,我要向你赔罪。” 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祝若摩老板生意兴隆!” 裴振衣状若谦卑,也向他赔礼,不同的是,宝颐穷鬼一个,只能今后做生意多让点利给他,但裴振衣可有的是钱,送上的赔罪礼是真的瓷实,金金银银,差点闪瞎了若摩的孔雀眼。 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摩还能如何,赔偿既已到位,只能当这回是度了个劫,班房五日游罢了。 只是,钱虽然到了位,但他看裴振衣仍十分不顺眼,确定了此人确实不能拿他怎样后,若摩心里憋着点坏,热情道:“今日这误会算是解开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笑解恩仇,往后呢我们就是兄弟,都是猗猗姑娘的朋友对吧,就不分彼此了,来,再干了这杯!” 裴振衣脸色略略一沉。 谁想和这花孔雀做兄弟,况且……朋友?自己和宝颐的关系,分明是比朋友更进一步的,他却一概归为朋友,安的是什么心? 裴振衣默了片刻,顺着他的意思,把酒喝了下去。 若摩得意,对宝颐道:“这次未能顺利成行,实在是遗憾,这样吧,改日我再带你去一趟西域,带你去看看我故乡的棉花田。”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宝颐十分欣慰,果然她交友的眼光不错,若摩因为她受了这番折腾,竟然还乐意跟她合作。 两人相谈甚欢,一旁的裴振衣微微垂下眼。 “待我们去西域收了好棉花,就再置办一台织机吧,”若摩继续火上浇油:“但你家堂屋地方小,摆不下,不如放到我的宅子里,反正我居无定所,宅子闲置着也是浪费,不如给你用了。” 宝颐一愣:“这不太好吧。” 裴振衣淡淡道:“你的宅院离此处太远,并不方便,要借,也是借我的宅子。” 宝颐终于品出了其中火药味,拍桌喝道:“我谁的宅子都不想借,你们还是消停点的好!” 若摩嬉皮笑脸,接着道:“好,我觉得吧,女子立世本就艰难,也只有猗猗姑娘这般女中豪杰能闯出一番事业……” 这话宝颐爱听,连连点头:“我已算是十分幸运,只期望着以后慢慢把生意铺开来,多雇些绣娘织娘,能给旁的贫家姑娘一条生路。” 两人越聊越投机。 一直没说话的张氏忽然开了口:“裴大人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怎地脸色那么难看?” 宝颐转过头去。 裴振衣不语,冷汗打湿了额发,右手捏着酒杯,好像在忍受什么痛楚似的。 唐池抿了抿嘴道:“许是大人不胜酒力,我扶大人回去歇息片刻吧。” 话音未落,酒杯铮然落地,裴振衣竟然整个人昏了过去,无力趴倒在桌台上。 众人俱是一惊。 尤其若摩,慌忙去捡起杯子,语无伦次道:“这……这怎么回事,别是被我气死的吧!” 宝颐也吓了一跳,慌乱之下,朝着门外嚎了一嗓子:“有人吗?裴大人晕过去了,谁来把他抬走呀!” 无人应答。 宝颐这才想起:裴振衣如今没了官职,孤家寡人,白身一个,他的小弟们自然不会跟来烧他这个冷灶。 那不就意味着,他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宝颐深吸一口气,知道这顿饭算是被裴振衣给搅合黄了,于是干脆送走了若摩,撵走了来打探八卦的万绣娘,让傻站一旁的唐池来帮她,先把裴振衣抬回屋里再说。 “阿娘去叫一下大夫。”宝颐道:“反正他有钱,只管叫最好的大夫,阿池过来,你拎他左胳膊,咱们一起把他架回去。” 唐池瞪大了眼,手足无措道:“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好不容易把他药晕了,咱们不赶紧备马车逃命去么?” 宝颐愣住:“为什么要逃命?他是晕了,又不是死了,而且就算死了也赖不到咱们家头上……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药晕?” 在宝颐和唐檗的合力逼问下,唐池乖乖交代实情,原来这倒霉孩子不懂事,见自家姐姐臊眉搭眼,一副不值钱的样子,还以为姓裴的恶霸又对阿姐伸出了禄山之爪,于是就…… “你给他下了蒙汗药?”宝颐差点晕了过去:“而且还延迟生效,唐池你也太能耐了吧,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神都卫的头子!杀人如切菜,你居然敢药他?不要命了吧!” 唐池此时也隐隐有预感自己闯了祸,把心一横道:“这样,阿姐,阿爹阿娘,你们几个先跑,有什么惩罚,我一人承担。” “跑什么跑。”心知唐池是为了她才铤而走险,宝颐一边感动,一边哭笑不得:“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般关系……哎呀回头我再与你说,先把他扶进屋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神圣的一天,我用光了我最后的存稿,从此背上每日3000字kpi,为自己点蜡…… -
第100章 大夫来瞧了一遭, 还未进家门,就被宝颐劝返。 再三盘问下,唐池交代, 蒙汗药是若摩哥哥出发去西域时给的,以充作防身之用, 如今用在了裴振衣身上……也算一种天道好轮回。 后者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日头像个煎糊了的蛋一样, 烈烈悬在窗棂上,宝颐荆钗布裙, 一身农妇打扮,挂着两个黑眼圈, 正坐在他身边绣花儿。 裴振衣徐徐睁开眼,注视她的侧影。 许是这几年多有历练,她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安安静静地飞针走线,脖颈修长,如江上的白鹭,于初生的蒹葭中微微低垂着头颅。 阳光太烈, 透过窗纸洒在屋头的长桌上, 照得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历历可数。 大约是有一粒灰尘钻进了她鼻端,宝颐忽然打了个喷嚏。 “天冷了,多穿些衣裳。”裴振衣道。 宝颐这才发现他醒了过来, 转头热情道:“哎呀, 你醒啦, 你等一下, 我阿娘在灶上温了粥, 我去给你盛上一碗来!” 未及他说话,宝颐就扔下绣图,一溜烟儿跑了,临走时顺便带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唐池。 裴振衣耳力好,隐约听见宝颐在门外,压低嗓子对唐池道:“你脑袋发昏了吧,平白无故告知他实情作甚?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这儿没你的事了。” 唐池还想说什么,被宝颐赶走:“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掺合。” 片刻后,她端着汤碗回来,言笑晏晏:“裴大……裴振衣,喝粥了。” 裴振衣看了她一眼,蹙眉张口道:“我不知为何,四肢无力得很,尤其是这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宝颐立刻道:“好说,我喂你。” 一只小木汤勺伸到他嘴边:“是不是很好喝呀?我阿娘亲手熬的粥呢。” 裴振衣又一蹙眉:“确实美味,只不过有些凉了,不如用人口来温一温的好。” 这人还矫情上了!指望她用嘴给他温粥?宝颐拳头一紧,特别想摔碗走人,冤有头债有主,干脆让蠢弟弟给他磕头赔罪算了,大不了唐池进班房蹲几天,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裴振衣扶额道:“总觉得头有些昏,倒像是中了什么药……” 宝颐又给他喂了口粥,平静道:“你饭吃到一半,突然栽倒在地,难怪头疼,躺上两天就没事了。” 谅他也不敢对唐池发难,她唐宝颐可是最护犊子的,夫君哪有她乖乖阿弟重要。 果然,虽然裴振衣似乎已经猜到了罪魁祸首,但却没有细问,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裴振衣捂了心口,又道:“可我不独是头疼,当初为了救你,被那山匪刺了一刀,这伤口太厉害,这几天又总与你在榻上温存,总也不见好……” “谁叫你老把我往床上带,”宝颐嘟囔道:“明知我在气头上,还由着我撕扯你的伤口,能好才怪呢。” 裴振衣道:“能被你撕伤口,是我的福报。” “油嘴滑舌。” 明知他在用苦肉计,宝颐却还是上了当——谁叫她天性善良,看不得漂亮的男人受伤。 更何况,这伤还是因她而受。 宝颐叹了口气,自己送了一勺粥入口,凑上前去道。 裴振衣唇角勾起微笑,从善如流,接了这口美人粥。 两人的影子在漫天灰尘中叠在一处,唐池在门口踟蹰半天,终究没舍得打扰了这对男女。 少年的脑袋瓜暂且思考不清他阿姐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只晓得裴大人大约……又要当他姐夫了。 * 因伤重不愈,裴振衣名正言顺地赖在了宝颐家中,与一家人同吃同住。 宝颐觉得不妥,期间提过一次让他搬去他的宅子里,裴振衣先是坦然答应,结果一转眼,就被宝颐发现他的伤口又裂了。 胸口血次呼啦,面色白如金纸,头晕目眩之症也迟迟不见好,这病弱之态让她撵人都不好撵,生怕他在路上出个好歹,那她真真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宝颐原先与唐池共享西厢,姐弟屋子中间只隔一道薄薄的墙壁,如今裴振衣霸占了她的床,她只能和他挤在一处。 许是被夜间的声响扰得受不了了,某一日,唐池忽然提出了搬去书肆去住。 宝颐如蒙大赦,赶紧把裴振衣挪去了唐池原先的屋子里,准备好好睡一个完整的觉。 可谁知,刚舒坦了一个晚上,唐池就被书肆给赶回来了,愁眉苦脸道:“掌柜不让我多住了,说是招来了一个更好的伙计,那伙计觉浅,不喜与人同住。” 宝颐懵了:“怎会如此?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唐池描述:“俊秀白皙,就是额头上有一粒黑痣,吊梢眼。” 听这描述……怎么那么像昔日守裴府大门的那个小侍卫呢? 宝颐忽地明白了什么,转头瞪裴振衣:“可是你干的?” 裴振衣一脸无辜情态:“我如今一介白身,哪儿还能支使得动那些下属,只是他想找份工做,我便告诉他书肆正招工罢了。” 宝颐:…… 她抓起苕帚,准备赶人。 谁知裴振衣又一捂心口,连连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被咳得嫣红,看着极为柔弱唯美。 宝颐怀疑他这动作是他精心设计过的,不然一个大男人咳嗽,怎么能咳得如此惹人怜爱。 她才不上这个鬼当,她只想拥有自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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