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出来,又去膳房重新端了一蛊鸡汤去找梁怀惔。 傅唯禹觉得她好像天生欠这两兄妹似的,想到梁怀惔对她视而不见的样子,真跟怀乐对着她哥的样子有得一拼。 可他还要更惨,她这头哄了妹妹还得去哄哥哥。 木筷刚戳进去的一块鸡肉,被她戳成鸡肉丝了,傅唯禹心里又气又委屈,半点都散不过去。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人有意思,偏生人家连半只眼睛都落不到她身上。 怀乐专心致志编着手里的小玩意,是傅唯禹从前在宫里存放的玩意。 干草编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什,只胜在一个精巧。 傅唯禹起先带来的是小蚂蚱,怀乐看久了在殿内闲着没有事情坐,也不知道怎么的,小蚂蚱被她解开了,重新编成了小鸭子。 傅唯禹指着栩栩如生的小鸭子,惊呼,“皇嫂的手好精巧!” 后来傅唯禹带来了更多的干草,怀乐编了更多的小玩意,堆满了殿内。 有小乌龟、小狐狸、小兔子、胖娃娃、小蜻蜓,红灯笼,甚至于那蚂蚱比傅唯禹最开始带来的都还要惟妙惟俏。 傅忱见过傅唯禹腰间也有悬挂着一些小玩意,他看着桌面上堆满的小玩意。 眼底一片柔软,跟怀乐讨要。 “乐儿真厉害,能编这么多的小玩意,能不能送给我一只?” 怀乐没有看他,她伸手把桌上的东西往自己身边扒了扒,离傅忱更远,这就是不给他的意思了。 傅忱只笑,他也没犯规矩,只盯着怀乐手里新编的东西,看起来,是个小萝卜。 傅忱看了看旁边的精致玩意,见到有小狐狸,胖娃娃。 傅忱想起来之前在偏殿,怀乐为了哄他吃药,就说给他编小狐狸和胖娃娃,还有小兔子。 傅忱仍然恭维,“乐儿编得真好看。” 他很想要一只,但是不敢,怀乐编得实在太多了,有几只掉到了一旁的罅隙里。 傅忱弯下腰来捡,他腰侧系得玉佩撞到了塌沿,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怀乐朝声源看过去,不止看到了玉佩,更看到了那褪色陈旧的平安穗。 它实在是太旧了,挂在傅忱的腰间跟他的滚了金丝边的衣袍比,用料很穷酸,只是那穗子的样子好看。 他一直都没有丢,系在腰间,系得紧紧的。 “..........” 怀乐很快收回了视线,赌气不往那边看,正巧错过了,傅忱将她编的一只小乌龟卷到掌心藏到衣袖里。 只藏了一只,别的都放在怀乐划出来的她自己堆放的领地里。 傅忱叫暗桩跟着进来是有目的。 其实暗桩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傅忱吩咐他要跟着进来。 他跪在地上,听到傅忱跟怀乐说以后要把他拨到怀乐身边伺候的时候,他和怀乐的动作都停了。 “陛下?” 他很早就跟在傅忱身边了,保护傅忱的安危,听从傅忱的吩咐替傅忱做事。 这许多年,就像是傅忱的左膀右臂,傅忱的影子。 他刚跟傅忱的时候,傅忱也说日后他只用听傅忱一个人,别的人一律说什么,他都不用听不用管,傅忱是他唯一的主人。 可现在,傅忱为什么突然把他拨到了怀乐的身边呢,担心小公主走掉吗?眼下陛下看得那么严,宫内宫外,压根就没有人能够将她带走。 暗桩觉得很奇怪,很怪异,他看着傅忱的脸色,他的神色平静无常。 可是暗桩无端觉得底下酝酿着不为人知的东西,他的心里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你对朕的决断有异议?” 暗桩垂下头,“属下不敢。” “日后 ..... 你就跟在乐儿的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出了一点差错,朕惟你是问。” 暗桩点头,“是。” 听到保护,暗桩下意识想到了怀乐的肚子,小公主如今怀着身孕。 陛下是怕出事,所以把他拨过来到小公主的身边伺候,毕竟他是陛下身边很久的人,陛下对他信任,故而委以重任。 能出什么事,陛下的语气不是好好的吗,许是他多虑了吧。 小公主和陛下的爱恨情仇,他这个旁观者见得最多,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怀乐手里的小玩意编不下去了,她压根不知道内情,傅忱对她的保护,也就变成了监视。 他是觉得孩子没有了,怀乐寻短见,所以让人来监视她。 他是把怀乐当成犯人看管起来,这座宫殿瞬间就成了困住怀乐的囚 .笼。 孩子没有了 ,怀乐下半辈子或许就在这里终止了吧。 什么都做不了,傅忱每日跟怀乐说很多好话,外头的见闻,或是他白日里头做了什么。 怀乐听了,怕他又骗怀乐,半信半疑。 与其每日辨别傅忱话里的真假,傅忱索性全都当成了假。 怀乐气得胸腔起伏,背对着傅忱,从他那看过去,能看到她鼓起来的腮帮子。 知道她生气了。 傅忱不知道从何解释,如果要是问怀乐的意见,她肯定不愿。 这人是肯定要拨到她身边,除了保护之外,更...... 傅忱抖了抖他的衣袖,里面密集藏了很多他自己划起来的伤痕。 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 他垂下了眼睫。 暗桩是他的心腹,他最信任的人。 傅忱扯开话题,跟怀乐问道,“他跟了我许多年,一直都没有名字,为了日后好叫他做事,乐儿给他起个名字如何?” 暗桩只是死士的代号,并不是名字,他们是活在暗处的人。 赐名是无上的殊荣,傅忱看向怀乐,暗桩立刻懂了。 跪朝怀乐那边,双手叠交于额前,“属下恳求娘娘赐名。” 怀乐顿了手里的动作,良久手垂到了膝上,她的掌心翻过来。 指腹本就娇嫩,那草晒干了,再怎么软,边沿也有毛毛刺,有一些刮到了她的指腹,就破了皮,不重就是很多。 傅忱从腰间取出来药膏,没问怀乐,径直拉过来她的手,给她上药。 怀乐挣了,傅忱带着点央求,“乐儿,让我帮你上上药好不好,留了伤疤就不好看了。” 手心也确实有些疼,怀乐让就让了。 暗桩一直跪着,为了不留在这里打扰傅忱和怀乐,他又重复了一遍请求赐名的话。 这个名字要是真的赐下去。 就以为怀乐接受了暗桩在她的身边监视,但其实接不接受,也不是怀乐能够左右的。 怀乐经常听到傅忱使唤暗桩,却从来没有听到傅忱叫他的名字,因此,原来不是不叫名字,而是没有名字。 要是跟在身边,不知道叫什么也的确不方便,怀乐心里憋屈,想出气,眼珠子一转,并没有认真地给暗桩起名字。 她小嘴皮子一翻,“我并没有给人起过名字,想不出什么出彩又好记的名字,嗯 ....... ” 怀乐认真给暗桩想名字的样子,叫傅忱心里吃味。 他这醋味下一秒就变成苦味的黄连了。 因为怀乐给暗桩赐的名字叫,“傅忱是个小王八傅忱生不出孩子。” 暗桩听见名字,心里一咯噔,小公主这膈应人还真是敲打误撞膈应到了点子上了。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 傅忱凝滞,很快就正了神。 “陛下名讳掺合其中,属下万万不敢受。” 没等怀乐开口,傅忱就已经接了话头带过去。 “傅忱是个小王八傅忱生不出孩子。” “长是长了点,但也是很好的名字,朗朗上口很好记,主要是寓意好。” 傅忱的眼睛温润,里头似有泪花,眼尾绯红,“好名字。” “陛下 .... ” 暗桩替傅忱难过。 傅忱却不以为意,“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吧。” 怀乐避开傅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也想哭。 那只大掌揉了揉怀乐的头顶,药膏的味道弥漫在周围,极其宠溺的一声叹息。 ”无妨,乐儿喜欢,开心就好。” ........ 傅唯禹带去给梁怀惔的鸡汤都凉了,也没有见他喝一口,上头浓浓的鸡油全都给凝固了,但摸着蛊的壁沿,还是温热的。 梁怀惔一直都没有动。 他在翻阅手上的经卷,傅忱还真是会算计,毁掉了他的兵符,把南梁和西律合并了。 直接来个以大权势压人,把他手底下带过来的人马,全都给收了,就连派去北疆和西域的人。 都成了傅忱在那边的监察,这还是他当朝宣布的,气得梁怀惔当场牙痒痒。 还给他塞了个文官做,文官做通头,没有兵马,单凭一人之力,压根都翻不出什么天,傅忱打的什么主意,梁怀惔自然明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些日子,傅忱并没有束缚着他,可能是国丧和登基的事情让他忙得松懈了。 梁怀惔已经跟外面的起央追通了信。 不仅如此,那柏清珩和梁怀砚就借着这次的整顿,趁着两国的融合流动,迅速带了人马过来安营扎寨。 梁怀砚要跟梁怀惔结盟。 梁怀惔一直没有给个准信,他所图的从来都不是天下,只是想要救好阿囡的忘症。 做了文官能够自由地进入藏书,梁怀惔一直在翻书找,想看看除了傅忱之外的心头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能够救治阿囡。 “这鸡是精养出来的,配着益气补血的药材,熬出来的汤特别鲜,好闻不算,还特别的好喝。” “你就尝一口嘛。” 傅唯禹一直在梁怀惔周围打转转,周围的官侍全都走开了,给傅唯禹腾位置。 有戏也不敢看,当初私底下就有人揣测,为什么南梁的人,傅忱独独留了一个梁怀惔,还赏了一个正四品的官位给做。 敢□□情的关隘出在这里,是为了给公主择驸马爷。 正巧人都走开了,傅唯禹也不担心被人听见,她凑到梁怀惔面前跟他讲,“你就不想知道你妹妹有关的消息吗?” 傅唯禹在那边探得了,原来梁怀惔口中的阿囡就是怀乐啊。 皇嫂实在对不住了,如果不借怀乐来说,傅唯禹真觉得一辈子都不能让梁怀惔跟她说走开,让开,烦不烦,拒绝以外的话。 虽然说是无耻了点,但特别有效。 梁怀惔果然上钩了,主动朝她凑近,“你知道?” 离得近了,闻到了男子的气息,傅唯禹的心砰砰跳。 “我、我当然知道,我知道得可多了。” 梁怀惔目光沉沉看着她,让她讲。 她指着鸡汤,“你要是想知道有关你妹妹的消息,就把鸡汤喝了,你们这官院离膳房有十万八千里远,我端了一路,手都酸了,总不能让我的辛苦白费了吧。” “喝了它,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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