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给梁怀惔的尊贵和体面,是给她的,怕她受委屈。 傅忱端起汤碗, “能吃饭了?” “.......” 怀乐泪眼朦朦,傅忱发现自己真是见不得她半滴眼泪。 “还有什么不如意,实在心里不爽, 你打我出出气?” “要打哪里?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他低头看自己,处处都是伤,索性就把脸伸过去, 似笑非笑。 “朝这?” 傅忱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 怀乐睫毛颤了颤, 脸上浮起来不自然的红晕。 想到了之前的事, 没回他总是骗怀乐,说是轻些,一会就好了。 但回回都不好, 总有好多回,数不清的回,怀乐挪, 与他质气, 说他骗人,傅忱就拉怀乐脸拍他自己的脸。 “都怪我学艺不精, 让乐儿不得欢愉, 打我出出气,嗯?” 他就捏着怀乐的手煽他自己的脸。 明明就是故意, 这一回也故意。 傅忱脸伸过去地很自然, 明知道他故意, 怀乐下不去手。 她选择端起碗, 见她乖觉,傅忱笑意更满,他点到为止,也收了势。 给怀乐碗里夹了好多荤食,明明荤食就在怀乐的眼皮子底下,他非是怕怀乐不肯自己动手,非要给她布菜。 出小月不好好养着,四处奔波劳碌,看着她的身子骨,抱她上塌的时候,连点重斤两都感受不到,丝毫没有妇人的丰腴感。 唯独除了那地方,上回见到溢了,傅忱不动声色瞧了瞧,倒是特别傲人,拱得尤其漂亮。 傅忱的喉结滚了滚。 他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自己在心里囊括了一下,能....掌得全吗? 怀乐全然不知道傅忱在说什么,听到哥哥还好的消息,傅忱能够安稳出现在这,暗桩的援军肯定调到了,否则他不会这样气定神闲。 听话接了汤,小口小口啜着。 闲闲还等着怀乐喂养,不吃饭,就没有喂闲闲的了。 傅忱的手艺比万娘子的都要好,怀乐本来没有多少胃口,因为饭菜可口,还吃了不少。 傅忱不饿,看到怀乐吃得专心,她吃饭的样子养眼,也跟着吃了多。 一桌子菜基本上全都吃完了。 怀乐自觉起身去收拾,傅忱不让,他叫怀乐坐着,训小孩一样说她。 “小月出多久了?就碰凉水。” 傅忱一把捏住她的手,掌中的小手绵软,柔若无骨,傅忱握住,就不想松,他想多拉一回,可惜怀乐很快就挣开了。 傅忱心里空了一瞬。 怀乐看过去,指着锅,“不是有烧热的吗?” 傅忱淡哦,“灶台子高,你能碰得着?” 怀乐听出他话里有话,是不想让怀乐收拾。傅忱很快把碗盘收拾干净,放回原来的地方。 用饭的时候还好,现在就是两个人对坐着,怀乐不开口,傅忱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怎么问?问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付祈安他们都瞒着,傅忱在那边都撬不出来什么,他估量着在怀乐这里也问不出来。 再者,以往的事情,再重要,都过去了,急不来的事,傅忱很确定,他要怀乐,必然要,也说不上来什么必然,必然的意思是非她不可。 而今,重要的是眼下。 好在,她并不是那么的排斥她,这让傅忱心安不少。 说到出小月,傅忱想到一个很心梗的事情,即使生了,那男人是谁,他还没有摸出来。 思及此,缚忱的脸色凝重了些。 那男人是谁?他自己都不明白,放眼整个藩州,还有他的线人查不到的人?难不成那男人比他还要只手遮天? 他在心里细细盘算,除却律梁,北疆,西域,苗疆,还有一些邦边小国,但凡有个后起之秀,他的人就已经来报了,不是缚忱拖大,还能有谁能与他抗衡? 缚忱一时之间难以平衡,忍不住自己要比的心。 他让人去查怀乐的过往,却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探子报回来的信,更没有怀乐与哪家皇亲国戚结过亲。 这就难办了。 见不着那男人,傅忱在心里暗暗打量着,他佯装无意之间问,“说起来,怎么不见孩子?” 怀乐心里一咯噔,她是没有想到傅忱竟然脱口而出询问了。 要怎么回,孩子不在身边吗? 这个理由怀乐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牵强过头,长京城乱成这样,哪有母亲出逃避难,会丢下孩子的? 若说是孩子在哥哥那头,只怕难得把事情给圆过去,因为他已经见着哥哥了,闲闲并不在哥哥哪里。 怀乐转着脑袋,飞快的想回的措辞。 实在不好编,干脆就直接把话题给牵引开了,“长京城...... 稳定下来了吗?” 她的语调有些莫名的磕磕绊绊,傅忱留意到怀乐的两只手,纠结在了一起,正想着,是不是要搅动在一起了? 果不其然,居然真的搅动在一起。 这好似她惯常的小动作。 “昨夜北疆和先朝的人结党,密谋造反,率着二十多万大军进犯。” 这么多人?! 相对于怀乐的惊诧,缚忱显得风轻云淡了许多,他接着讲道。 “不过不怕,已经全都压住了,日后长京城内不会再有叛乱之事。” 只是,他这是趁着休整的名号过来找怀乐,只怕不能够和她呆太久,北疆王已死,律梁吞并北疆是迟早的事。 长京城内的安定和皇宫的修缮,一切事宜,都等着他来做主。 不过,他身上伤着,缚忱打算在这里养几日的伤。 他今日已经飞鸽传书过去,让暗桩跟付祈安说,他伤势严重,未免扰乱民心,叫一些边夷之人以为能够钻空子,趁机进犯。 听罢,怀乐心里安定了许多,她心头也跟着活泛起来,毕竟缚忱定国安邦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比父皇当政时都要好上很多,汴梁私下少了很多欺压的例子,很多人都在夸他。 他天生下来,就是做君主的料子。 抛开那些事情不谈,傅忱文武双修,他的谋略、他的眼见、他的才智、他的手腕,世上少有人可以比及。 不像是哥哥,哥哥是天生就是武学的料,他在书院上学时,常常把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怀乐去陪学,都比他听得多,会得更多。 梁怀惔除了一身铁打铁的武功本领。 他在书院的策论文章都是怀乐弄小抄帮他蒙混过关,他的字迹全都是怀乐教给他的。 只可惜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莫衡之想好了,将来他要从军,又舍不得和妹妹离开。 女扮男装去乡试科举是抄九族的大罪。 莫衡之就想了歪路子,当年水患,朝廷的官兵都拿不出什么法子,修理大坝,救治灾民,全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为什么会发生水患,那大坝才修筑了几年就这么容易被大水冲垮了?还有赈灾的银两,到了灾民手上的压根就没有多少。 这压根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说到底,没有人去追究大坝被冲毁的真正原因,因为官官相护。 怀乐跟着阿娘上街,见到了那些灾民,回来就说了这件事情,谁知道怀乐的阿娘,头回冷脸跟着怀乐发了火,捂着她的嘴巴让她不准再说。 怀乐替灾民难过。 一方面无法反驳阿娘说的是事实啊,怀乐是娇娇弱弱的小女儿,她生得这样软,纵使法子想得好,那些人看着她的样貌,也只觉得她是在黄口小儿,胡说八道罢了。 怀乐心里不平,提笔含沙射影写了一篇赋水论。 莫衡之心疼妹妹,就私自收集了怀乐的所攥写的文论,找人将它编成了书,这样没经过朝廷审号的书目自然就没有编号了。 莫衡之把赋水论放到了民间流传,希望能有睁眼的官员能够看到,能够懂得。 能够帮妹妹实现心愿,帮到受苦受难的灾民,可惜的是并没有慧眼识珠的人。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取他的衡字做赋水论的名,日后就算被人发现了,问罪也只会问到他的头上。 毕竟这乱攥书在民市流通,真要被发现,是打板子的罪。 为了妹妹,莫衡之愿意去试,去顶罪。 怀乐一直都记得那天,哥哥拿着赋水论的书目回来给怀乐生辰礼物的时候,她有多高兴。 怀乐一直都记得。 只可惜没有什么慧眼识珠的贵人,还被阿娘发现了。 她在家里看过原先的论页。 把能够找到的赋水论全都找了回来,莫衡之的板子是阿娘打的。 她让怀乐不准再写,也不准莫衡之再帮怀乐去弄这些会连累人的东西。 怀乐心疼哥哥的确没有再让哥哥去弄了,但莫衡之却一直悄悄收集怀乐写过的东西,悄悄的去编成小册子,送给怀乐。 除了那本赋水论在民市上流通后,别的都没有流出去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阴差阳错,几经周转,时隔多年,慧眼识得赋水论的人是傅忱。 他当时看到赋水论,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这个人,让他做朝官,谁成想,这是怀乐写的呢? 当时他看到怀乐在空中比划名字的手势,觉得和赋水论上头的批注相似,压根就不是错觉。 就是真的。 他也正是顺着赋水论查到的莫衡之,摸出那桩事情的最关键。 这桩乱事安定后,想必不会再起这样大的祸事了。 也不用再死人了。 怀乐陷入沉思当中,傅忱一直打量她。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特别的入迷,“是在担心之后吗?”傅忱问道。 怀乐轻轻的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她想好了,就在这里等哥哥,等哥哥办完事情,来接怀乐。 怀乐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以后哪里也不要去,怀乐会好好的抚养闲闲,等他长大成人。 傅忱取下来昨日暗桩归还给他的玉佩。 “说起来别的事情,差点都要忘了,孩子降生,也该给些礼,这块玉佩就当给孩子的降生礼吧。” 怀乐看着那块,昨天她拿出去的玉佩,兜兜转转到了傅忱的手上,看样子,她给了闲闲,又是回到怀乐这里。 “怀乐多谢陛下赏赐,玉佩贵重,实在不能收。” 傅忱看着玉佩。 “闲闲?” 他转着玉佩玩,继续打听,“能不能告诉我孩子名讳。”见不着孩子,说不定可以顺着名字,看看他姓什么。 怀乐一顿,“乳名就叫闲闲,还没有起名字。” “要等哥哥回来取。” 真的还没有起名字?傅忱仔细在怀乐观察,并没有发现一丝扯谎的蛛丝马迹,看来,是真的没有名字。 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面前的少女绝口不提,傅忱窥不得再多了,又在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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