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律被南梁打得落败,为彰显西律求和的诚意,也为了拔掉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嫡长子。 傅忱尊贵有余的身份,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就这样,他来到了南梁。 饱受人欺辱和蹂.躏,拳打脚踢,冷言奚落早成了家常便饭。 他时常被凌.辱。 抛开西律质子的身份来讲,另一方面也是因着他的长相。 惠沅皇后极美,没落前母族苍盛,当时在西律风头无两,不然也不会在盛世当了皇后。 傅忱随了惠沅皇后的长相。 他的骨相优越,靡艳旖丽的容貌合着男人的英气,美得足以让人屏息,尽管脸色苍白,更显得羸弱无害,像漂亮易碎的蝴蝶。 怀乐嘴巴微张,呆愣愣傻了说不出话。 和傅忱一样,她也知道他,是那个西律来的漂亮质子。 他的日子比怀乐要更难过。 怀乐出去找吃的时候,遇见他在长巷子里被二哥哥欺负。 奴役揪着他的头发,骑在他的脖子上,两只手都被拧到身后,扭成特别疼的形状。 二哥哥煽打他的脸颊,清脆的巴掌声,一下一下的,震得怀乐心里发麻。 巴掌声越响,二哥哥的笑声越大,这两种声音的交织几乎占据了怀乐好几个夜晚的噩梦。 他没有哭。 她就躲在不远处,看着漂亮质子的嘴角流了血。 他的眼睛特别好看,看着他的眼睛,怀乐晓得他肯定想哭的。 只是二哥哥太坏了,越哭,他们就会越高兴,也会更厉害打他。 怀乐想过去帮他的,可惜怀乐太弱了。 只敢捂着嘴巴,藏在竹夜林的暗处浑身发抖。 等二哥哥走了以后,漂亮质子晕了过去,她才悄悄的溜出来,用帕子给他擦干净嘴边的血迹。 只是血流得太多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就像他脸上的指痕印。 怀乐心软,莫名的,眼泪软趴趴地掉下来。 靠近床榻处正殿中央内一扇珠窗的拧窗骨锁年久失修,坏掉了。 风声呼啸,外头的雪似乎又变大了,透过坏掉的窗飘了很多到殿内,殿内比外面暖一些,飘雪落进来沾上地即刻就化掉。 窗桕大开,糊窗桕的纸早没了,用一根弯曲的木棍孤零零支着,才不至于掉下来,下面放着一个边角残缺掉了漆的四方凳。 傅忱瞧一眼便知道,小结巴身量矮小,四方凳是用来垫脚增高的。 一直都这么静默,傅忱不打算开口。 他没想过小结巴能活下来,他原本的打算是早上便杀掉她,以绝后患,偏殿少有人来,死了个不受宠的公主有什么的。 但那宫女平白找了她去照看白梨树,只怕出了岔子,宣武帝新得的胡女很受喜爱,小结巴若是死了,要出事端…… 如今是风尖浪口,还不到正式撕破脸的时候,因此,傅忱改了主意。 浅色的床塌上盛开出一朵殷色的小花,傅忱估摸不出怀乐的意思,要看看她是吵闹还是要如何对付他,静观其变再应以对策。 闹,就掐断她的脖子。 他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这小结巴,壮着胆子挪到他面前,掏出那包快要化完的饴糖块伸到他面前。 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对着他,颇有些瓮声瓮气。 “....给..” 那双透亮的眼珠子,不掺半点欲望的杂质,清澈纯净,有的也只是期翼。 “......糖。” 她讲话依然是磕磕绊绊,轻柔,声音很软,“甜....甜的。” 两只手捧着,凑到傅忱的眼皮子底下,他闻到了饴糖的甜腻味。 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她拿他当小孩子哄? 早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傅忱脸上的冷意便收了回去,他惯是一副没表情的柔弱样子,眉目如画,青葱稚嫩,看着更像漂亮的蝴蝶了。 如今敛下了睫,窥不出什么意思。 怀乐瞧着,心里莫名觉得她也跟二哥哥一样,是占了他的便宜。 昨天的事情,这样想着,便都成她的错了。 傅忱思虑想到这层面,浓密的睫羽下涌起是翻腾不尽的嘲讽。 结巴便也算了,脑子看起来也是坏的。 男女之事,抛开你情我愿,若是没有三书六礼的先章,明媒正娶暂且不论,女人大多数都是吃亏的。 而他和小结巴,不会有后续,她太过于愚蠢,这样的人到了他跟前,他不会瞧上一眼。 竟然反过来安慰他,果真是卑微。 亦或者她觉得,在她的眼里,他是柔弱的,所以想要对他施以怜悯和疼惜。 傅忱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暗里觉得这小结巴可悲,可笑到他几欲乐出声来。 她竟然愚蠢到如此地步,分不清礼义廉耻便罢了,谁强谁弱,到底谁吃了亏也辨不明白。 该说她天真单纯,还是愚蠢至极。 难怪那些宫女太监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啊,留她一条小命在。 就当给是他在南梁烦闷日子里解乐的玩意好了。 “你叫什么?” 傅忱给出了第一声问候,他淡笑。 明明最亲密的事情已经做过了,两人之间依然生疏到发冷。 怀乐笑着往他那边挪过去一点,饴糖离他更近了,混合着她身上所带的少女清香。 傅忱抬眼对上她的眸子,继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和她说话了,怀乐笑吟吟应声。 “我...我、我....叫...怀....怀乐。” “..怀乐。” 她把饴糖放到傅忱的手上,手伸展比划着,似乎想要凭空比划出她名字的轮廓,只怕傅忱听不明白她的只言片语,从而遗忘了她的名字。 她竟然还是识字的。 虽然笔画并不成熟,歪歪扭扭,傅忱顺着她润白似细葱一样的食指看出她的名字。 “怀..乐。” 怀乐写好一个他便跟着念出来一个字。 小姑娘笑弯了眼睛,重重地点头,精致的五官也跟着灵动起来。
第3章 南梁的小猫狗,傅忱压根不在乎她叫什么。 他笑,由衷觉得讽刺而发出的嘲笑,小结巴天生就比别人憨傻愚笨,名字当成名号喊,怀乐两个字的深意她知道么。 没权没势,为人欺.辱娱乐,会值得乐? 怀里揣着这样的乐,无非是青天白日做大梦,清醒而麻痹的可怜虫。 “........” 傅忱问完了话,便歇了心思。 骨节分明的手指粘起来一块饴糖,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他的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肩头垂至腰间,长期的食不果腹,脸色显得苍白,眉眼像水墨画染后的,寥寥几笔,却摄人心魂。 怀乐看呆了眼,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笑起来好看,她也跟着变得开心起来。 太监宫女能吃的饴糖,不是什么稀罕用料做出来的精致甜点,掺合的糖水特别稀,寒冷天里,也放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化完了。 这是她冬天扫雪照看白梨树,获得的酬劳。 傅忱眼里满是讥诮。 一包加起来值不上一文钱的糖。 这就是小结巴所有的价值。 或许说不准了,宣武帝宠爱的胡女美人发了难,小结巴的命会抵了进去赔那些白梨树。 傅忱对于甜腻的东西向来没有什么胃口,他在西律当嫡长子的时候,惠沅皇后还在,对他极宠,什么样的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 如今到了南梁,虽过得不如从前,他却也不戚戚于小吃小食,不管什么吃食,对他而言作用都是一样的。 他只会对权势动容,有了权势便什么都有了,这些东西不过时权势的附属品,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散漫的余光斜睨到旁边的怀乐。 圆润的杏眼停留在他的指尖。 她正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饴糖,满心满眼,清浅的双瞳里都写着渴望的想要二字。 想到她刚刚藏宝一样的抱在怀里的模样,她很想吃。 这东西对她来说是珍贵的,她想要的。 既然是想要的..... 傅忱唇边浅浅勾起,怎么能如愿给她了呢? 他把饴糖塞进嘴里,微不可察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将不适隐抹去。三两下就把帕子和油纸剥开的饴糖全吃了个净光。 唯一剩的只是化了的饴糖液,粘在油纸上。 旁边的小结巴目不转睛,艳红的小嘴巴微张圆,看着他。 还想舔他吃剩的? 那种可怜兮兮的憨傻模样,极大的取悦了傅忱的内心。 他最爱看别人求而不得,啜泣挣扎的模样,这样能够满足他暴戾而空虚的内心。 就好似初夜里,怀乐越哭,他便用越大的劲。 哭吧,南梁的土地迟早都会变成一片哀鸿遍野的残墟,用南梁皇帝的女儿起这个头,最好不过。 他有意玩.弄.她,借此取乐泄愤,宣泄他对南梁的不满和积压的仇恨。 他把油纸残存的糖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羸弱无害的脸上浮上一抹单纯的无辜,他诓骗她。 “怀乐,还有吗?太少了,我还是很饿。” 大概许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或者听她说话了,傅忱给予她的一点耐心,让她既开心又愉悦。 以至于忘了她已经有三两日没有吃饭了。 膳房给她送饭的趟次越来越少,托盘里的小食也渐渐不多。 怀乐之前都吃完了,剩余好几天都是饿着的,饿到头昏眼花。 后来她终于知道把不多的吃食攒住留下来,分成一点一点的吃,不是特别饿的话,她不会伸手去触摸她积攒的粮仓。 如今傅忱说饿了,怀乐看着不忍心。她总记得她的不是。 圆澄澄的眸子还在笑,竖起食指,“有...有的。” 转过背,小碎步跑到妆奁下,打开最里侧的暗格。 把她所有的食物全都拿了出来。 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小酥饼,还有几块焉巴巴的桂圆干,几颗花生,红枣,千层糕,炸米块,沃柑。 因为包得太严实,小酥饼的边沿碎掉了,千层糕也压瘪,失去了原有的精致好瞧。 她像献宝一样全都捧到傅忱的面前。 傻里傻气的憨笑,合着她磕绊的话语,更加笨拙。 “....给。” 即使声线软糯到令人微微一动,傅忱也压抑不住心上的鄙夷和厌恶,他面上不显。 保持着微微一笑的表情,已经是对于她最大的动容,和这堆食物的尊重。 “都.....都给......” 怀乐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说了,“你..” 她想问的,没找到时机开口,还是她说话太慢的缘故。 傅忱拿过她手里所有的吃食,也不管这堆吃食藏了多久,有没有坏掉,在这个慌乱的殿内,藏食物的角落有没有被老鼠爬过。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