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带把的儿子,没人顾得上,就让他抱着。 五官全挤到了一起,还散发着羊水的腥臭,皮肤黑漆漆的,全然不似母后,也不像父皇,他看呆了,怎的这样丑? 傅忱嫌弃得皱眉,实在不想要,手下意识一松,他妹妹就摔了,婴童透亮的哭声在殿内响起。 伴随着妹妹的哭声,他挨了父皇第一次骂。 自那会起,他便讨厌爱哭的人,真是吵死了,尤其哭得丑的。 怀乐还算懂事,她虽也爱哭,却不吵,知道安静。 只是愚不可及,怀里那点吃食值得她摔护得这一跤吗? 傅忱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小蠢货就是小蠢货。 “啊...” 梁怀鸢趁着门开,飞快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没燃灯什么都窥视不见,今日月光足,投射在殿院内的有些化了的雪水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暂且信了,是雪水深不好下脚。 心里微微埋怨怀乐,不就是个闹鬼的破偏殿,护什么宝,让她也跟着白期待,失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把怀乐拉拽起来,话里带有没好气的责备,“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全然把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梁怀鸢收回了要进来的脚,再没提藏人的话头。 总归是拦住了,怀乐看着怀里还好端端的吃食。 有种护住了宝贝,首战告捷的甜蜜,顿时觉得摔麻了的屁股,还有擦破后背引起的辛辣也不那么疼得难以忍受。 但凡那有作战不挨疼的,她傻乎乎地想。 大哥哥随父皇出征归来的时候,她在城墙的暗处躲着看,父皇好好的,大哥哥的脸上带着伤。 旁边的宫侍窃窃私语说,“大殿下的伤虽然在脸上,却伤得值了。” 怀乐那时候还不明白,受伤了还值吗? 旁边另一个宫侍接着说道。 “那可不,听军营流出来的消息说,毕竟大殿下是为了护着陛下挡毒箭擦伤的,能不值吗。” 怀乐听得云里雾里,回朝的御林军已至面前,讨论的宫侍低头噤了声。 后来的话怀乐虽没听到,她自己想着琢磨明白了,陛下是父皇啊,护着自己的至亲和珍视的东西,受伤自然是值的。 “酥酪....洒了..” 她把糕点摆回好看规整的位置,看着撒出来半碗的酥酪愁嘟起了嘴,拧紧两道秀气的乌眉。 眼里竟然只有这堆吃食。 “......” 梁怀鸢恨铁不成钢又逮过她,没问一问她的伤势,怀乐一手稳住只剩半盏的酥酪。 “四....姐姐..” 抿了唇,想让四姐姐小心些,怀乐垂下来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心翼翼捧着那堆东西。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只念着盘里剩下的酥酪。 本来还心存疑虑,这回下来,梁怀鸢心里的怀疑彻底消了,她这说话结结巴巴的小妹妹,能有什么心机。 刚刚护着门的事情,翻了篇过去。 梁怀鸢和她说起自己的来意,“阿乐,你别顾着吃了,你知道父皇今日在酆馆设宴接待谁了吗?” 怀乐不解抬头,谁? “怎..么了?” 说起来难,暂且没理好思绪,梁怀鸢松开她,原地踱步思忖。 要不是母妃不争气,父皇又太宠那黎美人,她何至于要自己左右权衡,奔走求人。 梁怀鸢的生母是芩妃,芩妃出生南梁,母族并不昌盛,母家是个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 从前还跟过太子,后来宣武帝上位,芩妃能被选入后宫不是别的,只因为早年宣武帝权衡太子,对她耍了点心计。 勾到手了,功成名退,自然就不上心了,一月下来,宣武帝都去不了芩妃那几次。 南梁朝本就重武轻文,文官不比武将战功显赫。 何况现如今邦国之间不稳,局势隐隐动荡,用武将的处还多着,南梁一直没有立太子,詹事府少詹事就像一个空职。 思及此处,梁怀鸢心里的燥随之冒起来,几日奔走郁结在心里的火,当场就对着怀乐发了出来。 “我瞧着你是半分出息都没有,西域王子进汴梁了,你竟然半点都打探不到消息,不说寻我找个对策法子应付,还整日只顾着吃吃吃!” 怀乐退了一步,用宽大的裙袖挡着食盘,怕四姐姐生气给她掀了,又或者唾沫星子飞上来。 给漂亮质子吃,要干净的。 “等真要出了事,你莫来找我哭诉。如今不说刀挂在脑门上,但你至少该明白是火烧眉毛!” 怀乐不解,她一脸痴懵,小巧圆润的鼻尖下殷红的樱唇微张着,眼神单纯无辜,望着她生气吼人的四姐姐。 “........” 倒是傅忱附身侧耳,好整以暇听着。 短短几句,他大致能顺明白梁怀鸢说的意思,也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来偏殿找怀乐。 南梁之前五王夺位,宣武帝杀得最猛,明里暗里很快解决四个手足兄弟,下手特别狠辣,处理得利落又干净,迅速整顿登基,兴修水利工社,遥居邦国之首。 上位没几年,却一改之前的英明裁决,行事武断,他暴虐无道,整日骄奢淫逸,沉迷女色,朝政逐渐荒废。 南梁的民间哀声四起,都是那宣武帝的大儿子在管,南梁打三国的根基还在,如今逐渐亏空,彻底瓦解还需要时间。 被镇压的邦国势力发展起来,南梁内忧外患,肯定急的。 毕竟南梁这块大肥肉,谁都想分了凑啃几口。 西域来人,恐怕是为了联姻一事。 “四...四姐姐,发生....生……出..了..什么..事吗?” 傅忱瞧着小结巴乌黑油亮的头顶,她的头发虽多,却松松软软,用一对不值钱的露水珍珠簪子就能簪住。 不比那梁怀鸢,她簪发的珠钗比小结巴的要贵重。 西域地小人少,虽在四大邦国中排不上号,却也算个有头有脸的小邦国,尤其那进贡的胡女极受宣武帝的宠爱。 南梁真要给西域联姻,不说挑最好的女儿,肯定也不会挑最差的去,联姻的这个人,必然就是处在中间不好不坏的梁怀鸢了。 她病急乱投医,把算盘打到小结巴身上。 是仗着她什么都不懂。 傅忱忍不住嗤声低晒,宣武帝生的什么女儿,一个塞一个的愚笨,都一样的榆木脑袋。 西域新王野心勃勃,才多久,他的疆域扩充已至赣州边界,他的眼界可不低,来南梁的皇亲贵胄能有这般好搪塞么。 梁怀鸢这主意着实想得歪了。 小结巴干瘪瘦小,才不出众貌也逊色,说话磕磕巴巴,就她这样的。 傅忱鄙夷,能被瞧得起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了,更新晚了点。 平日里,更新暂定23.59.59 没事早点修好就会提前,晚一点会推后。 另外,万分感谢评论区漂亮的集美给我投喂的营养液~~~(^^)
第6章 事实证明,傅忱猜测得不错。 梁怀鸢顾左右而言其它训斥了怀乐将近小半个时辰,终究没有说来找她是为着什么。 她云里雾里挑了个汴梁来了西域王子的头,就再没多说有关这方面的话了,只叮嘱怀乐最近不要瞎逛乱跑。 末了,给了她点东西,那点小恩小惠,虽然不多,却能将小结巴收买得服服帖帖。 傅忱瞧着两人的“交易”,不,好听些是梁怀鸢单方面的收买。 怀乐收下了钱,无论梁怀鸢说什么,小脑袋瓜点得如捣蒜,一一应下。 若真是苦口婆心为她着想,早该给她提点几句,而不是惺惺作态给些打赏人的东西。 搪塞人的客套话大概也只有这小傻子才会当宽慰语听,舔了吧唧软糯糯谢她那四姐姐,就差没把她当菩萨。 梁怀鸢走后,傅忱抱着手作壁上观,仍然没有打算下去。 他瞧了一眼梁怀鸢消失的方向,没想多久便提步跟了上去。 出了偏殿,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傅忱一直都对外称病,少走动,他身份特殊,夜晚更不好露面,只在暗处跟着,明显察觉到到宫内巡夜的禁军增了两拨人数。 傅忱藏匿在茂密的树上,瞧着变动的局势,剑眉压皱得深沉。 前两日还是三刻时辰.交.接一波巡视,如今变成两刻.交.接一波,巡夜的人数也从六人变成十二人。 足足添了两倍之数。 看来,西域此番来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不知道禁军的人数是谁着力添的。 梁怀鸢顺路回了她自己的住所。 傅忱绕路从另一条僻静少有人来的小道去酆馆,谁知道这条小道竟然也增了守卫。 几乎是一夜之间,宫里的戒备变得森严。 为防变故,不得已之下,傅忱铤而走险,小心翼翼抄了万花池后面养了狼犬的岩圈,他发现之后改动的废弃暗道。 酆馆里一派热闹,外面有重把守,进出的太监和宫侍全都要搜身检查,傅忱在回廊暗处蹲守了一会,混不进去,他预备离开。 正要走那会,酆馆出来一西域打扮的侍卫,他的目光骤然一凛,死盯着那人。 齐律耶,西域第一用毒高手,他也来南梁了。 瞧了一会,齐律耶似乎只是出来取酒,他没有在外停留多久,拿了酒便回了酆馆。 傅忱折道返回,他原准备回质子府。 想到西域来的人,又怕事情不简单,给他下药的人决计是折辱他,让他死于难堪之地,如今却销声匿迹,这下看来,更像是顾不上管他了。 临了时,傅忱脚跟打了一个转转,回了怀乐所在的偏殿。 越往南的这条偏殿越黑,守卫没有,灯笼更没有挂的。 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时候。 蹲在门口抱着食盘小声啜泣的小姑娘,几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她迅速弹起,拔腿朝那抹修长清冷的身影奔了过去。 泪水都顾不得擦,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令她鼻头发酸,脑子懵得一片空白。 傅忱上了心想事情,出了无灯的黑巷到殿外,他没迈出来几步。 就被一抹温香软玉冲了一个实在的满怀,两条软绵绵的手臂有力缠抱上他的腰。 蛮力冲撞得他倒退了一两步。 他惊愕之余,正要将不知名的东西丢甩出去。 没燃灯,鼻息却闻到了清润的少女体香,簪发的圆润珍珠珠面摩挲过他的下巴。 他便知道怀里的人是谁了。 那小蠢货。 傅忱反应过来,两手扶攥紧了她的双肩,不留情面地将她推攘出去。 语气嫌恶极了,他冷叱怀乐。 “滚开!” 他冷瞪着怀乐,满眼都是晦暗冷淡,阴沉的不善。 甚至上手弹了弹她靠近后被压出的衣角褶皱,她抱过的所有地方,他都处理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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