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她拍拍胸脯,吐了吐舌头,还说呢,“还...还好没...醒....” 傅忱,“..........” 雨淋不进来了,她还要守在傅忱的外面睡。 小小的身板能挡住什么,她真的很自不量力。 怀乐端着药,轻轻叩响了门扉。 “忱...” 声音微弱似蚊虫。 忱哥哥,她是不是想喊。 傅忱默不作声,心里却下意识接上她的话。怀乐又小声跟他打招呼,“我....我进来了......” 傅忱的目光不经意一直随着她,怀乐低着头走过来,她的步子走快了很多,处处扯着疼,还有些想呕吐,又生生咽了回去。 乌黑的发上沾了很多白色的雪,她依旧穿得单薄。 “药...凉...了。” “没用嘴吹....是放凉的....” 傅忱没接,和她送饴糖水一样,就在没多久之前,她也是站在这里,被傅忱驱赶和质问。 怀乐对这块地,已有了些不好的阴影。 怕和担忧之间,她显然是更担忧傅忱的伤势,便开口劝他。 “忱......” “不...不要生....怀乐的气了好不好.......吃药吧....吃了药...就会好了....” 傅忱一句不搭理,他看到怀乐眼角泛了红。 这小结巴还真是一条道走到黑了,撵出去又进来,她又来干什么? 怀乐本来不想再说的,为了叫他能乖乖喝药,她换了个说法。 她想着傅忱喜欢三姐姐。 她的指尖抠着碗壁,干巴巴说道。 “你生着病....三姐姐...不会来的....喝药....好好喝药...身体..养养好了.....三姐姐...三姐姐若是不来看你..你便去看她..也是可以的...” 傅忱以为,他话说到明面上,说得那样重,这小结巴不知廉耻,就算不会真的和他撕破脸,大抵也会生一段时日的气,不会进来再叫他心口泛疼,难受了。 不成想,她竟然越挫越勇,这才多久,她便好了,不,她不是真的气,寻常的女子决绝不会这样。 她就是来蛊惑他的,知道他难搞,便越发舍得下心思。 “喝药吧.....三姐姐不来..你不去..怀乐..去...去帮..帮你叫三姐姐来...好不好.....” “下雪了...” 傅忱知道下雪了。 他闯入汴梁的偏殿,那时也还是下雪天,后来转成了雨,又过了几日晴好的天。 如今他要走,汴梁的天从前几日便又开始急转直下了。 午时可能不觉得,早晚的时候最明显。 他前两日总还在想。 早晚时候,小结巴都在殿内,她约莫是怕他倚在罗汉塌上瞧书的时候冷,总是把屋子里烧得热热的。 傅在屋内的时候,傅忱着一件单薄的薄衫都觉得热。 偶尔冒几颗细汗,瞧研赋水论瞧得入迷,也不觉得,只是感觉细汗划落的有点痒。 没等到傅忱伸手拂去额上恼人烦的细汗,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捏着帕子在他前面,已经将他擦干净了。 不好的黑炭烧起来的总是浓烟滚滚,怀乐拿着红罗扇,在殿外烧好,把还在冒烟的黑炭烧过了,她才端进来。 炭盆里的红炭分成好几盆,搁在殿内的每个角落,怕他踩到,还特地在炭盆旁边放了醒目的物件。 “你喝了药..我给你堆雪人看...你喜欢什么样的雪人...怀乐都会...” “小兔子....小狐狸.....胖娃娃.......” 她的声音梗了一下,“如果不喜欢....怀乐....也可以给你堆个......三姐姐...” 她哄着傅忱,“...喝药.....好吗?” 傅忱看着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话越来越弱,心里的烦躁的怒意顿起...... 他恨急了自己总狠不下心,也恨极了怀乐总向他献好的样子。 傅忱目光阴沉如水,他接过药碗,当着怀乐的面,将它倒在地上。 “......”怀乐愕然怔看着他。 倒干净最后一滴药汁,他把碗重重地搁在桌上, “可以滚了?” 怀乐眼里含泪看着他,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哄好傅忱,只知道她的心碎成了稀巴烂。 漂亮质子太坏了。 怀乐想要为自己找借口,如论怎么找,这一次,她都无法说服自己,捂着嘴哭着跑出去了。 傅忱叫住她,“梁怀乐。” 怀乐脚步顿住,她扭过头,一双水凌凌的眸子转过来看着她。 她心里疼,那双无辜下垂的无端惹人怜爱狗狗眼总还是含着期许。 “.......” 傅忱无法与她对视,他撇开头,硬着声音给怀乐丢了句。“滚出去,滚远点,就别再进来烦我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傅忱没看,只在压抑不住的抽噎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能听出来,她跑了。 心里好似空了一块。 一直到入夜,都是静悄悄的,雪一直飘着。 她没有再回来。 殿内的炭熄了,只剩一片冷掉的灰烬。 傅忱没什么东西收拾的,他手上拿了平日里看的赋水论。 这期间那小结巴一直没有回来,傅忱往外她常蹲的位置那地方看了一眼,随即垂眸。 “殿下,准备好了。”暗桩手里拿着火把。 没需要多大功夫,偏殿许多地方都有枯柴,他浇了很多加料的烈酒。 一点就燃。 傅忱接过火把,暗桩惊于他是不是要自己动手。 傅忱面色无常,扬手一丢,火把栽进雪里,瞬间灭了。 暗桩心里落了一口气。 没等他安定下来,傅忱转身即走,暗桩连忙跟上。 傅忱斩钉截铁道,“今夜动手。” 暗桩以为他说昏话,“?” “殿下,我们的人马还没有到,此时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 傅忱面色看起来正常,语气很稳,喝平时吩咐他去做事的语气一样。 所以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手? “付祈安饲养的精兵铁骑向来以快著称,他跟我说三日,那便是一日。” 暗桩大惊失色,“付大人瞒您?” 傅忱漠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不至于。” 瞒不瞒的不用多想,付祈安老谋深算,傅忱找他的时候,已经摸清楚他的性子,对他足够了解。 他可是老狐狸,说的话向来有深意。 看完信,傅忱便明白了,三日是幌子,他必然会早到。 他是被小结巴气傻了,才会胡言乱语,瞎说一通,真要到几日后,只怕南梁发觉,早准备好对策。 那他和付祈安的里应外合,就会成了被动的瓮中捉鳖。 今日酆馆设宴,正是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梁怀惔收拾了他,也绝想不到他在这时候反。 这是南梁防备最弱的时候,也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殿下之前的吩咐还需要做吗?” 暗桩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他这回是完全跟不上了,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烧偏殿没烧,联名上谏,眼瞧着是不用了。 所以殿下是被气昏头了,给他说的都是没经过深思熟虑的话? 那成亲? 暗桩刚想到成亲,没等他想好怎么问,傅忱便开口提到。 “您今夜不必跟我动手,去筹备成亲需要的东西。” 还要娶?! 娶谁? 暗桩换了个问法,小心翼翼,“嫁衣尺寸也是按三公主的吗?” “嗯。” 傅忱所料不错,他刚从秘道出来时,信里提到的三日后碰头地点窝泱泱一堆人马。 为首之人一身银甲坐于马上,笑得又坏又张扬,老狐狸付祈安。 他见到一身黑衣劲装,面色无华的傅忱,很有深意说了一句。 “倒是没迟。” ……… 夜里宣武帝还在榻上酣睡时。 傅忱带领着人已经破了正宫门杀进来,踏入了汴梁的皇宫。 付祈安的确只带了精兵,但绰绰有余。 西律的大军对主要拨过来的军马,在南梁援军的官道设了埋伏,如今对上了,正酣战中。 梁怀砚府邸在外,收到风声,他深知自己不会武,躲得很快,如今只有宫内的梁怀惔和起央追在应战。 瞧见西律的旗,就知道是谁了。 “必然是傅忱这个贱.种!” 梁怀惔咬牙切齿,砍人像砍菜花,他以一敌十。 但力有尽时,渐渐寡不敌众,起央追观着局势不对,拉着他撤退。 “衡之,对方来势凶猛,不要恋战!” “西律的人马从正宫杀进来,那方还能拖延一阵,你与傅忱积怨已深,万不能落到他的手里,随我走!” 梁怀惔挣开他的手,堵着没动。 他吩咐了人去找怀乐,如今人没有回来传信,他不会跑。 起央追劝不动他,梁怀惔彼时杀红了眼睛。 “梁衡之!” 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起央追大喊他。 “你那大哥明哲保身早就跑了,你要死这,岂不是亏大了。” “快尽早随我出去,要想回来,就去调度你南梁的人马,别再做一些有勇无谋的蠢事!” 梁怀惔不应他,起央追正想要不要将他打晕,这是有个仆役冲到这边。 “殿下,偏殿空旷,没有找到她。” 起央追瞪大了眼,他即刻反应过来她是谁。 “我说你留在这犯傻,不是为了守你老子,是找那小流莺啊?” “她会去哪?” 仆役摇头。 事态刻不容缓,“殿下,我们该撤了。”起央追趁热打铁,“她胆小呢,肯定会躲得好好的。” 梁怀惔稍思忖,一咬牙,看着两军人数对比,“撤!” 他带着人往北宫门跑,随即停下来,吩咐人道。 “傅忱敢在这时候起兵,必然筹谋已久,他趁人不备,我遭他反降一军,你去把他的质子府一把火烧了,我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是。” 怀乐一直没走,她就在偏殿的那条小甬道里待着。 怀里的的十七已然没了声息,她自己都跟游魂似的,一点没有发觉。 昏昏沉沉当中,听到很多乱麻麻的声音。 有人说,“走水了!质子府走水了!” “敌军打进来了!” “快跑啊!” “跑啊……” 怀乐听到质子府,想到傅忱,她霎时睁开眼睛,一路爬着出了甬道,外面浓烟滚滚的。 质子府怎么会走水呢? 忱哥哥!忱哥哥在不在偏殿! 她回去看,找遍了整个殿内都没有看到傅忱的身影。 急得原地打转转。 敌军真的打进来了,所有人都在往外逃窜,嘶吼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有怀乐不要命的往前冲。 她朝质子府的方向跑,两条细弱的双腿发着软,还抱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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