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着要救傅忱,要救傅忱。 如今没有人顾得上扑灭火势,怀乐到这里的时候,火光冲天,面前燃得噼里啪啦。 她哭着喊。 “忱...哥哥.!...忱..哥哥!....” 没人应她,怀乐没有丝毫犹豫,放下十七,一头猛扎冲进来火里。 这是傅忱在的地方,他不在偏殿肯定在这里,“咳....咳.....” “忱哥哥......” “你....你在哪里.....应应我.......” 怀乐没来过质子府,也不知道傅忱的寝殿,只是一路横冲直撞,四处搜寻。 烧断的木头,砸了下来,擦过她的手臂,后背,衣裙都冒起来火星子,她的发尾也被烧焦了。 浓烟顺着她的嘴巴,鼻腔涌入她的五脏六腑,她的眼泪呛出来。 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疼。 在火里奔逐的她是那样渺小,那样无所畏惧...... 因为那个男人。 她又变成那个力气很大,跑得很快,什么都不怕的梁怀乐了。 质子府每个地方怀乐都找了,她没有看到任何地方有人,或者说人已经被烧化了。 恐惧,绝望,空白,不断涌入她的脑海。 她找不到傅忱了。 “忱...忱哥哥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她有些恍惚,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不会的。 十七都还在呢。 她终于想起来十七了,“十七.....” 怀乐从火光里冲出来,她的脸被烤得红破了皮,手也烧伤了好多。 上手一摸,她摸到了一片僵硬的冰冷,毫无动静,冰到僵的小狼崽。 没有一点心跳。 十七死了... 十七怎么死了呢? 身后是一片火场,身前是纷纷而落堆砌起来的雪融,怀乐默了好久。 忱哥哥和十七都不在了。 哇,怀乐忽然很大声哭出来了,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她的哭声又哑又磕巴。 用尽全力守候的,短暂拥有过,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她摸出来怀里的平安穗,紧紧攥在手心里,捧到心口上,仿佛能找到一点寄托。 怎么会这样。 这条没有尽头的宫墙,怀乐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不出来了。 终于扛不住呕出一大口黑血,一头栽了下去。 ......... 汴梁皇宫在一夜之间大洗牌,梁怀砚不来,梁怀惔带走了皇宫的守卫,傅忱和付祈安很快拿下这座皇城。 血腥味浓郁得无法消散,地上都是死人,血聚集成小河,淹到人的小腿肚子。 宣武帝在睡梦当中被擒,酒都没醒完,被人五花大绑。 黎美人和后宫妃嫔被囚.禁在后宫含元殿。 手下副将在整顿清兵,西律人马损失没有那么重,地上的尸体大多数都是南梁人。 付祈安踩过一节断肢,活动着脖颈,神色倦怠。 “吁,真是够呛的。” 暗桩听从傅忱的功夫,正在布置喜堂。 付祈安扫过旁边表面强装镇定,暗里已经抖得不行的梁怀月,转头不解问傅忱。 “你非要今夜成亲?” 傅忱搁下手里的剑,沾着血的俊脸隐在霞光中阴暗不明,“是。” 他今日非要。 不就是贞洁癖吗,都是宣武的女儿,他挑个好的放身边,他很快就会好了。 他快要好了。 娶了便好了,娶了就和那个小结巴没有任何纠葛了。 不会再心痛了。 他杀了这么多人,夺到了南梁,如今仅差登基一步,便能占到那块高位,他居然开心不起来,他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一定是小结巴在作祟。 “成啊,喜酒也可以当战酒喝,双喜临门。”付祈安无所谓。 宣武帝被押解上来,一干人等,今晚受邀在列喝得醉醺醺的文武百官。 宣武一眼看向傅忱,嘴被堵上,支支吾吾也不知道骂个什么。 梁怀月哭过,她几乎要吐了,傅忱没跟她说什么,只吩咐人带她下去,给她涂脂抹粉。 在两个时辰内,染血的汴梁皇宫已经被冲洗干净。 喜堂也布置完毕,来的宾客少之又少。 傅忱没换喜服,今夜,他身上的衣衫沾了很多人的血,已经足够红了。 梁怀月披上盖头,由人搀扶,就在正殿内行礼。 “叫乐师吹奏,我要喜调的升曲。” 付祈安就在旁边看着,虽不解,但他顺傅忱的意,找人拿筝和萧,看他脸色绷如拉紧的弦。 付祈安想,大概是这些年在南梁被人折磨压抑太久了,需要要找释放。 那梁怀月是南梁最好的女人,傅忱如今打败了南梁最强的男人,所以成亲是征服,对南梁女人的征服。 礼乐声还未响起,殿内鸦雀无声,正此时,殿外忽传来一阵喧叫。 是原本负责清扫积雪遭付祈安打发去清点南梁死人数的宫人。 他回来了。 连滚带爬,口齿不清,嘴哆嗦活见鬼一样,颠颠撞撞跑进殿,指着外面,手在抖。 “质子府外.……” “怀.....怀乐公主死了!”
第23章 傅忱要的喜调的升曲, 乐师们刚吹起来一个音,甚至都没有完整成调子,便戛然而止。 突兀的筝乐刺挑在人的神经上。 在场所有人都被连滚带爬滚指着外面鬼喊的宫人吓到了。 但没有人敢说话。 扫积雪的宫人似乎跑了一路累极了, 又惊吓过度,他的腿像面条一样软,脸上鼻涕眼泪撕裂。 到殿门口几乎是匍匐爬着进来的。 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 静得针落可闻。 都快要拜堂了,虽说今夜死的人多,但在这时候忽然打搅过来, 不知道伫立在那, 脸上沾着血如同修罗一般男人, 会如何处置这个不懂事的宫人。 怀乐公主? 傅忱听到那个名字短暂耳鸣了一瞬。 谁? 那小结巴吗?她怎么了?她又怎么了?她来了? 傅忱打了个冷颤, 怎么又听到有人叫梁怀乐了。 他都要成亲了,为什么她不来都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生生要他不好过是不是,他摆脱不了她了是不是。 不是让她滚远点吗?她怎么又出现了。 他说过了啊, 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都哭着跑出去了,阴魂不散了吗,非要在他身边转转。 傅忱脑门突突得疼, 疼得他快要死掉。 他明明都要好了。 一有人提到梁怀乐这三个字, 他耳边就响起她的声音,她蹦蹦跳跳跑过来的身影, 她一直跟在她后面, 看不见她时,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 总喜欢不停地叫他, 怎么赶都赶不走。 忱哥哥这个鱼丝最好吃了, 忱哥哥闻闻花香吗?忱哥哥的衣衫脏了, 阿乐帮你洗好不好?忱哥哥好厉害, 忱哥哥能看得懂阿乐看不懂的字。 忱哥哥可以帮阿乐把风筝取下来吗?阿乐的风筝上的愿望和忱哥哥有关哦。 忱哥哥忱哥哥....... 站在他旁边的暗桩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乎是下意识将目光放到自家主子身上。 一眼扫过去,他看着没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整个人脊背很奇怪,他绷成一个特别僵直的状态。 但暗桩心里隐隐不安,他不确定傅忱有没有听清。 没听到?他怎么不喊继续,听到了?他怎么那么宁静,一点反应都没有,宁静到人觉得可怕。 付祈安最先作出反应,“?” 他皱眉起身,抬手扶着脖子扭了扭。 提了一把还在带血的佩剑,将剑架到地上很没规矩的宫人身上,语气骤然降下来。 “找死吗?没瞧见里头在办什么事?” 谁死了? 今夜死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数个死人数都能被吓成这样屁滚尿流地跑回来。 那宫人摔了好几跤,宫帽没了,头发撒下来,显然是被吓得不清,脸色苍白。 如今又被剑压着脖子,直接吓得两腿发抖,抖到失禁。 他不断哆哆嗦嗦重复,“质子府...质子府被人烧了.....” “怀乐...怀乐公主死了!” 死了,扫积雪的宫人本来就胆小,西律的人马一杀进来,他立马就钻进耗子洞里躲了起来。 谁知道被人抓了出来,付祈安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好玩,非要折磨他,叫他去数数南梁死了多少人。 不去就杀了他。 为了保命,他去了,硬着头皮数到一半,实在害怕,他便想着跑,他想着如今宫内最安全的地方必然是西律质子从前待的质子府。 谁知道才去到哪,就看到浓烟滚滚,被大火烧得只剩下几根黑木的宫殿。 脚下没留神,谁知道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人,是个死人! 在堆积起来的雪地里,披头散发,浑身脏得不得了。 一张还挂着泪痕的小脸蛋冷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有着大大小小的烧伤,下巴全是黑血,已经干涸了。 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死掉的小畜生,只是她怀里的小畜生被她护得很好,睡得安详。 她整个手握成拳状,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她好像曾经极力往前跑过,也好像奋力在抓紧什么。 她死的时候并不安宁,死不瞑目。 这样死去会化成厉鬼的。 扫积雪的宫人吓得大叫,他认出来了,是偏殿的小公主怀乐。 只是不知道她死了多久,向来是没有人在意她,或许死了很多天。 付祈安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公主?” “怀....怀乐公主..”宫人哽咽着,描述她死时的惨状。 “.....她死了..死不瞑目,她的眼睛.....瞪...瞪得好大....在雪地里....” 相对于死掉一个南梁的公主,不曾谋面的公主,付祈安没什么反应,在他眼里就跟死了一个小蚂蚁没什么两样。 随意摆摆手,“死便死了。” 他往地上扫了一眼,瞧着酒醒了大半的宣武帝,怀乐公主是他的女儿对吧,死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下只顾着他旁边大了肚子的胡女。 那什么公主的这一堆至亲血肉可没有谁哭,她们只担心自己眼下的困境。 只是质子府.... 付祈安收了剑,叫人把这个晦气的宫人杀了丢出去,他走到傅忱面前。 “质子府被人烧了。” 傅忱脸色一直如常,付祈安不了解他,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说,“哦。” 极淡极淡很平常没有什么起伏的一声哦。 哦就是没什么重要的了,也是,质子府就像是一块囚地,烧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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