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哥哥么? 她那些个哥哥能算得上哥哥? 宣武帝就两个禽.兽儿子,大点就是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明面里不招傅忱,私下两人可没有少过招,傅忱在朝中结党时,为着不好出手,暗地吃过几次他的闷亏。 小点更不必说了,暴躁无常的梁怀惔,只知道抽人踢人,傅忱明面在他手上吃的亏最多。 傅忱与他水火不容,打下南梁第一日,他都想好了,一定会好好折.辱他,不让他轻易死去。 把他做成人棍,腌在灌满蛇虫鼠蚁的罐子里七七四十九日,拿扎了针灌过盐的鞭子抽他,等玩腻了。 再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汴梁的城门上,命根子剁碎了给狗吃。 “.....阿娘......哥..哥哥..” 怀乐呜呜咽咽,软绵绵哭着喊。 傅忱体热,贴了一会,她好多了。 额头上已经冒出很多密密麻麻的细汗,唇也没有原先那般青紫,竟慢慢恢复了红润的颜色。 白里透红,不若从前丑了。 傅忱被她哭得恍惚,回过神时徒然身子蓦然一僵。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莫不是跟这小结巴待久了,竟然也被她带过去,脑子染了蠢病。 他竟然觉得她可怜的样子好看?心里升起一丝丝怜悯。 扣她双肩的手也没那么使劲,为什么松手? 他被人害了,她能给他做解药是应当的,是荣幸的。 如今她害了病,万万没有他给她作药贴的道理。 小结巴低弱又卑贱,她也配? 南梁的人没有一个无辜,将来都要死,她不过哭几声,竟然引得他垂怜孤弱。 她如此不争气,死了也只是她的命数。 傅忱又将她的双手往后掰拉,没扯开。 不撒手是吧。 傅忱的唇边慢扬起一抹微浅的笑,仿佛盛开的罂.粟花,漂亮到极致,也莫名叫人寒到骨髓去。 他松开怀乐肩颈的左手,缓缓抽出他藏匿在靴侧防身的短刃。 短刃出鞘时,刃片折.射.月光,印出傅忱精致深邃的眉目,他的眸光眸光阴戾,幽深不可测。 短刃搭上怀乐的脆弱几乎摸不到的脉搏处。 这把短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才贴近,她的肌肤已染了血丝,只需要再侧一些,不需吹灰之力,那双纤细如白藕一样的腕子,就会被割掉。 届时,小结巴就会变成小残废了。 怀乐并不知道危险逼近,她还在揪着傅忱的衣襟,把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那样攀着他,止不住地边摇头边掉金豆豆。 刀仍在一点点倾斜。 划开了一个更深的伤口,怀乐的眉头越蹙越深,犹如困兽。 又被人丢下了。 在这场发慌的梦里,前半段还是好的,素未谋面但长得和蔼良善的妇人,是她的阿娘,特爱扇人的二哥哥,变成了她唯一的亲哥哥。 二哥哥不凶,他变得特别好,会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护着她,温柔叫她阿囡,让她不要怕。 阿娘给她梳头发,二哥哥给她买兔子,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日上了街,说好是个小兔子买白菜叶的。 阿娘给了怀乐一颗糖后,摸摸她的头发,叫她乖,在原地等,便牵着二哥哥一去不复返了。 怀乐听话在原地等着,她从天亮等到天黑,脚站麻了,旁边的小贩收了摊,街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阴沉得很,在打雷,还下起了很大的雨。 她终于意识到,阿娘和哥哥好像丢下她了。 怀乐捏着那颗糖,雨水打在怀乐的身上,她嚎啕大哭,朝阿娘和哥哥的消失的路口去追。 努力跑,努力追。 可惜她来得太晚,跑得好慢,坑坑洼洼的看不清路,记不得是第几次摔下,吃了几嘴泥。 脚好痛,手也好疼。 阿娘和哥哥早没了影子,“不..不要....走....” 不要走,怀乐不吃糖,也不要小兔子了。 别丢下怀乐。 ........ 傅忱划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后,血蔓延顺着刀刃蔓延而下。 灌进来的冷风呼啸在他脸上,理智让他收了刀。 如今值多事之秋,他万不能莽撞。 砍手她不一定会死,死也不能死在兵刃上,露馅了他还怎么脱身? 傅忱看着看着,也就收了刀,又揪着怀乐冷声叫唤。 “梁怀乐!” 傅忱看着旁边的被褥,他冷笑了声,一把扯过来罩在她头上。 捂着怀乐的脑袋,将她活活闷在被褥和他的胸膛之间。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三次元有点事,推迟了。 对了,v前随榜更,v后稳定日更噶~
第10章 雷声轰鸣,暴雨如注。 在含元殿内伺候的小宫女和太监们低着头抖成了筛子,脸色都吓成了死人灰,死咬着嘴巴不敢出一点声音。 浑身上下被冒出来的冷汗浇了个湿。 偏殿是黎美人梳妆的地方,内里但凡触手能扫到的贵重物件。 比如那尊卧虎颜如玉,嵌上碧玺的自暖杯,黑地五彩花卉抱月瓶,双璃耳转的白玉盆,粉彩缠枝莲纹玉壶,妆奁里的红玉镯,珍珠,数不清花样的宝钗。 甚至连带陛下仅赐给黎美人的东珠,全都被她摔了个稀巴烂。 今儿个怕是进宫头一遭生这样大的气。 地上躺着很多死去的波斯猫,死状恐怖,有被活活踩死用杌子打得肠子都出来了,还有被簪子扎了无数个血洞的,被刀划死的。 猫垂死前尖锐刺耳的哭声,叫得人汗毛倒竖。 黎美人那张漂亮的芙蓉面孔上,因为愤恨而扭曲成了一团,有的也只是森森笑意,咬牙切齿不停骂着。 “贱人!去死啊!!” “贱人!!贱人!!贱人!!!”,忽得转瞬又笑,“....骗我...” 她手里还抱着最后一只没有死掉的猫,涂了润红丹蔻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猫的皮肉。 她愤怒极了。 眼里却依稀挂着瘆人的泪光。 宫侍们大气都不敢喘,想不通明白哪惹了她发大火。 分明黎美人出门时高高兴兴的,甚至罕见地对着宫女们乐呵呵,在妆奁前不停的摆弄妆容首饰。 让近旁侍奉的宫女也给她拿主意,她用什么钗簪发最好瞧,什么颜色的脂粉摸上去最显气色,什么裙衫穿着最娇俏。 回来时也还好好的,回来陛下歇息熟睡之后,外头打了雷下雨,黎美人便开始发作了,陛下吃多了酒,睡得沉,四仰八躺在正殿打鼾。 黎美人心里有气,为什么不叫陛下来哄哄呢? 陛下多疼爱她啊,捧到心尖上了。 后宫里的主子,便是生了皇子的那两位爬到了妃位的,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汴梁没有皇后,后宫里美人虽多,自黎美人上月进宫以后,日日专宠,别的妃子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 今儿个在酆馆设宴,接待外来的使臣,好歹是个大场面,两位皇子的生母,陛下都没差人去问候,就好性子等着黎美人梳洗打扮了。 酆馆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所以她到底生的什么气? 旁观人仔细看着,莫不是....... 黎美人喜欢的另有其人? 宫人们仿佛窥见了皇室不得了的辛秘。 也只敢在心里暗着想想,此想法一冒出来更加死咬了下唇,谁都不敢吭一个声。 最后一只波斯猫在黎美人心里渐渐没了声息,她将猫狠甩在地上,抽出帕子仔细擦拭指甲里的猫血。 良久过后,声音总算平稳下来了。 “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去招太医来。” 宫侍们得了吩咐,手脚忙乱去收拾,外头雨大也顾不得支一把伞,冲进雨幕撒腿跑去叫太医,就怕迟了一刻。 想到今日座下两人那副郎情妾意好绵绵的模样。 古依兰心里跟针扎了一样,至今还在密密麻麻串气泛着疼。 他成亲了,他竟然成亲了! 合宫上下瞒得这样好,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 全当她逆来顺受惯了,就把她当傻子使唤了是吧。 古依兰垂眼抚了抚肚子,分明嘴那样硬,眼角却禁不住有些红了,唇也抑不住颤动。 梁怀砚,你当真是对得起我。 * 汴梁的秋跟春时大同小异,常冷一阵热一阵,傅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开始记住了汴梁的节气。 他讨厌汴梁,厌恶南朝,讨厌这里的一切,这样的国度,南梁本就不敢存在。 转念眉头就皱起来了,他记这些做什么,他不应该有一丝一毫惦念这里。 傅忱躺在怀乐搬出来搁在长廊庭院下的罗汉塌上。 他身姿欣长,日光笼在他俊美的五官上,慵懒而迷人。 傅忱有些分神,他看过去不远处,怀乐在忙碌着。 她人小小的,蹲在那里像一只猫,看起来依然孱弱,侧脸有种大病初愈的美感。 不,不能说她弱,那天晚上他下了死手,要被她往死里闷,闷死她。 正好她害了病,真要查,别人也查不出什么,谁知道开始她还挣几下,后来没声了。 死了。 傅忱松开手,将怀乐连人裹被往床榻里脱手一丢。 他喘气坐着没多久,下了塌。 又在殿内踱步微息,绕来绕去,实在说不上来胸腔里什么地方闷闷地烦,甚至一脚踢碎了搁在墙角的四方凳。 雨水打在脸上,他忽然转头往榻上看去,这么大动静都没醒,应该是死了吧。 不就是杀了个小结巴,他莫名闷烦什么? 许是雨下得太烦人了。 傅忱走过去打开一看,小结巴浑身汗津津的,瞧着是死了,只是脸白里透了点奇怪的红,他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弱,但是还有。 她竟然没死,反而弄巧成拙,而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松了一直提着的气。 小结巴的命真硬啊,她不弱。 雨过天晴几日,雪停了,而且逐渐回缓起来,覆在漆瓦上的雪开始慢慢化了。 合着雨水顺着房檐落下来,落进怀乐的后衣襟里,溜了进去,跑过的地方都又痒又冷,冰得她怂立起了脖子。 慢了半响才单手去擦掉后颈上的水,擦不着了,才站起来拉衣裳跺脚。 傅忱在不远处,掀眼皮瞧了一眼,随即别过脸。 嗤,瞧把她笨的。 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 那被褥大得很,她洗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了罢。 傅忱打量着,似乎就搓干净点边边角角,外面很多还搁不到盆里,没有浸水。 她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傅忱虽然在南梁当质子,表面上总受人欺负,内里的东西都有暗人帮他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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