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忱脸色巨变,带着人往外走。 傅唯禹不能跟,只在原地焦急,怎么这时候来搅断她的事。 到了奉先殿,傅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暗桩递上来的公文。 上头罗列了梁怀惔这些年的相关。 外人可能查不出来,傅忱手底下的线人都不是吹牛的,越挖越深,全都给挖干净了。 “所以,真正的梁怀惔早就死在了西律和北疆共同讨伐北疆的那场战役中,如今披着梁怀惔人皮的人,不知道什么牛鬼蛇神?” 竟然查不出来,他的来历出处一片空白。 傅忱的目光几乎要化成一团火焰,把公文信纸烧通。 上头写着这些年,不知名的梁怀惔挑起西律战事,把西律搞垮,将他弄来南梁为质的内幕。 都是他搞的鬼。 若不是他在其中搬弄是非,摆了一出一山不能容虎的好戏台,叫宣武看了,南梁也不会背弃当初和西律两相做大的誓言。 他替宣武出兵,和西律硬刚,当年南梁飞速崛起,人人都说宣老朝将是开国大将,只怕一切都不见得。 不是宣老朝将,而是他背后的‘二皇子’,他才是幕后的主将。 捣毁西律,压制西律。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只眼通天,当年的事情,母妃的事情他也有参与了。 当年的事情,隔得太远,知情人少,活着知情的人更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皇为什么突然厌弃了母妃。 梁怀惔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忱头疼欲裂,他捂着头,额上青筋爆起,眼睛红血丝遍布得不堪看。 深吸一大口气,勉强平复。 “废物!” 公文被揉成团,狠狠砸在暗桩的脸上,擦掉一块皮,划出一道血痕,暗桩连忙跪下去。 “陛下。” 暗桩的心跳得飞快,他接到线报时也被震地忐忑不安,这是多大一盘棋。 要不是陛下让从梁怀惔开始查,或许一辈子都翻不出。 傅忱指尖颤抖,惠沅皇后和西律皇帝是他内心一辈子的痛,这是他的父母。 他们对他的爱带着算计,一点都不纯粹,但他们是傅忱在这世间血浓于水的亲人,傅忱在渴望得到他们的爱。 尽管没有得到,从来没有得到过。 渴望一次次落空,他无数次从高处跌落。 傅忱捂着胸口,“再深挖不出来了吗?” 暗桩知道傅忱问的是什么,有关西律的事由,是傅忱心头上的一根刺,线人都用尽全力去查了,奈何半点问不出来,摸到的人全都死了。 死人的嘴里也不是撬不出来东西。 时岁迫人啊。 恐怕这件事情只能等抓到梁怀惔,才弄得清楚事情的本末。 冲天的怒火席卷着他的大脑,傅忱心口骤疼,一生算计别人,却不知道从头就被人算计。 他更担心,他的乐儿。 在这样的人身边,会不会受到搓磨。 父皇和母妃....... “陛下.....” 暗桩的欲言又止,让傅忱大失所望,他知道是没辙了,他的线人都挖不出来,世上再没有线局能还清事情的源头。 “.........” 傅忱一贯沉默。 暗桩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封今日收到的飞鸽传书,“陛下,这是付大人传来的消息。” 傅忱盯了良久,他不用打开看,都知道是什么。 西律皇帝病重,因为他不肯回去,吊着药撑了许久,左不过这段时日的事情。 他为什么不干脆就死。 他想要傅忱回去,他想见傅忱。 “他想跟朕说什么?” 暗桩手举酸了,也不好生立着,傅忱的心像放在油锅上煎熬,所以,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他是爱母妃的。 对他的严苛不只是严苛,有爱的吧。 吊着命叫他回去,想见一面,不是因为玢王和新后儿子争权落败,觉得他有出息了才想到他。 只是因为想他的儿子了。 傅忱伸出手指,在半空中颤了一会,他接过来,还是打开看了。 付祈安没多写什么,只交代皇帝剩下时日。 暗桩等着傅忱决断。 “梁怀惔等人的去向着实把握住了吗?” 暗桩道是,“他们出了沂水城,跟了一队胡商往西走,已经派了许多人跟上了,陛下放心,必然不会叫皇后出一点纰漏。” “往西。” 飞鸽传来的书信在傅忱的掌中化成齑粉,一点点从他的掌心中流逝,掉积在绒垫上。 往西到了出了汴梁最后一道关隘,就有官道的分岔口,一条通北疆,一条去西律。 傅忱目光泠冽,“他要去西律。” 若是在之前,傅忱或许会觉得,梁怀惔会走北疆,与梁怀砚联手。 如今他一定是去西律了。 “好啊,朕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你给付祈安秘密回信,让他打点一切,朕明日秘密回西。” “乐儿那边,你亲自带人跟去在暗中秘密护送,若是她在梁怀惔等人手上掉了一根头发,惟你是问。” 暗桩拱手,“是。” 傅忱没带多少人手,只随行两个身手和暗桩旗鼓相当的近卫,第二日天不亮便蒙面骑快马出发。 傅唯禹回去揣揣不安等了三日,斟酌好新的稿腹再来和傅忱推拉时,竟然满皇宫找不到傅忱。 傅忱离梁,必然会前往西律。 她效仿傅忱的做法,找了人代替自己,秘密跟在后面回了西律。 傅忱走的官道,一路上都没有停过,快了十日先到西律。 付祈安来迎他,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话都没变,他说,“挺快。” 傅忱没心思与他调笑,表面看起来跟从前比没什么大变化,只是那脸冷得如同阎王出世,浑身气势逼人。 他已有帝王的威相了。 付祈安想找他身后的暗桩,却发现换了人。 “先回我府邸,明日进宫。” 付祈安只坐镇西律,这头的皇帝还是傅忱他爹坐着。 傅忱迟迟不兼并两国,底下人早就怀疑付祈安是不是要越俎代庖。 夜半三更,他要是进宫,只怕四面八方的嘴巴都要讨伐他。 傅忱应,“嗯。” ....... 怀乐这一头已经到了西律的边界城。 终于不用跟胡商的队伍了,落脚的地方选好落,怀乐看着外头的忙碌的梁怀惔,她打算今夜就走。
第70章 西律的都城叫长京。 长京的街市不是四开排的布置, 多呈屈回的圆街。 一行人是伪装秘密进城,况且这是在敌国边界,本该谨慎行事, 梁怀惔胆大也不顾及。 行军打仗的大老爷们风餐露宿,什么地方没睡过,他只想着不能屈就了怀乐, 命不命地全抛了。 起央追跟在后面,看他大手阔绰的模样,真真是口都不敢开。 凡事沾他妹妹头上, 理都不是理, 劝个球? 长京最好的天字房, 还是个赏长京的绝佳位置。 房内清静敞亮, 幽雅舒适。 怀乐推开窗往外看去,三个月了,一点怀都不显, 主要是她瘦,即使系了窄腰的绦带,腰身依然纤细不足一握。 若是知道怀乐怀孕的人不说, 只看她是瞧不出来的。 底下人生观喧哗, 人来人往,比之南梁, 要更吵些。 汴梁的人说话腔调更柔些, 带着点南下水乡的柔软,因此街市声音不大。 同等同样的各式摊贩商铺, 驶过错落的马车行人, 有着绫罗绸缎的, 也有穿粗衣麻布的, 多种多样。 年关过了没多久,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人依然很多很多,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 这里的人视红灯笼为喜庆的祥物,处处挂得满当当的,怀乐看着受风吹拂的灯笼穗。 忽而恍然,吸了吸鼻子。 想到在南梁那夜的灯笼穗,这里是傅忱的故乡。 想得入迷,梁怀惔敲门进来她都没有发现,直到肩头拢了一件莹色毛边的披风。 怀乐才回过神,“二哥哥?” 怀乐自己接受打了绦带结,梁怀惔看着怀乐的面色总算是养回来了,心安些。 “吃食端上来了,趁热吃,这段时日赶路累,用了饭再睡,若是饭菜不合口味吃不下去,就叫阿央重新换别的。” 怀乐摸着柔软绦带的一顿,本来她要走,怕二哥哥看出来,方才转身对视一眼,怀乐便心虚低下了头。 闻言,这一小会,怀乐就问了,“二哥哥..不和怀乐一起用饭吗?” 一路过来,怕有人在饭食上头动手脚,梁怀惔都是先尝菜,连熬给怀乐喝的安胎药他都要先尝一口。 起央追看他尝安胎药,在旁边嘴角抽蹙得快要扯疯。 什么叫妹奴?喏,瞧,现成的。 起先二哥哥坐怀乐旁边的时候,怀乐觉得拘束,手脚都不好摆放。 不知道为什么,二哥哥给怀乐布汤夹菜,夹的菜怀乐都爱吃,汤的口味咸度也合适,从来没有一样不是踩在怀乐的味蕾上。 怀乐心生奇怪,问过他。 梁怀惔含糊其辞,他只说是厨子的功劳,那厨子做的饭菜净和怀了身子的人,怀乐想得不深,只能哦。 谁说他妹妹笨的,一句话就给察觉出来了。 本以为怀乐不会问,梁怀惔轻笑,骨子里还跟小时候那样,喜欢黏着哥哥。 “晚饭不能陪阿囡用了,哥哥收到了一位老朋友的拜帖,要过府去见见。” 玢王的帖子,梁怀惔进长京没多久,没等他找玢王,立马就收到了玢王的拜帖,说明玢王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二哥哥不在..... 二哥哥不在的话,怀乐走掉的机率会更大了。 怀乐手指绕着绦带,心跳得更快了,打听了一句。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梁怀惔难得心情好,摸摸怀乐的头发,逗她笑,“舍不得哥哥走?” 怀乐瞥开脸,“.......” “好啦,不逗阿囡了,哥哥会完友会尽快赶回来。” 尽快的意思就是,会晚。 以前他闹,跟人打马玩疯常常忘了归家的时辰,阿囡说是害怕,骗阿娘说需要晚上燃着灯睡。 其实只是想给梁怀惔照路,免得他被家里堆积的杂物绊倒,还藏着小食给他。 “你不要等,到了时辰记得自己睡。” 怀乐乖嗯,“阿央不走,他在外头,阿囡有什么事情,尽管唤他....还有...少跟他玩,他这人最是不正经。” 梁怀惔很担心起央追胡言乱语,教坏阿囡,孩子通人性,在腹中已经会学东西了,梁怀惔很担心起央追教坏孩子。 文不成武不就,光那张嘴皮子天下无敌。 怀乐品出梁怀惔话里促狭的意思,唇角慢慢地抿弯,也是听话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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