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上前,乐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还瞪了她一眼。 那条受伤了的腿,迟盈只肖一眼,顿时捂着嘴便险些要吐出来。 乐山公主的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且像是面条一般不知折了一处,一片青紫...... 别说是太医了,便是迟疑这个外行一瞧便知,这是遭马儿踩踏,骨头估计都碎了..... 迟盈不是个铜人,见此情景实在撑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脚心发软往后虚退了两步。 若非有江碧在旁边搀着她,迟盈估计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徐贵妃往常好气性,却是容忍不得如今自己女儿被轻视的,她顿时略带恼怒的眼便朝着迟盈飞了过来。 往常不敢轻视太子妃,如今也是急了,徐贵妃语气淡淡道:“太子妃若是身子不爽快,便去外间待着......” 迟盈不想与这个老母亲计较,她实在闻不得里边儿的味道,那种血腥混着腐烂的气味。 迟盈强忍着,见秦王妃与吴王妃都朝着自己露出羡慕神情,便知原来这二人不是闻不见,只不过是装作闻不见。 她心下无奈朝着二人点头示意,她蹙着眉才往外走,将将敛群走下走廊,便见宁王自廊下缓缓上来。 廊边两侧开满了粉白的初春海棠,他自日光下沿着海棠花色为背影缓缓走过,眉目俊朗,眉眼都沾染了春意。 他眉宇间夹杂着几分着急,似是紧赶着过来看望受伤妹妹的。 宁王身上总有一种正直豁达的气度,总叫迟盈觉得,眼前人似乎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叠了去。 明知自己该离他远远的,但大约是他太像故人,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 空气里的花香浓郁,迟盈头梳高髻,一袭金银丝折枝蔷薇色长裙摇曳。 人比花娇,尽态极妍。 “太子妃安好。”宁王朝着她拱手行礼。 迟盈唇畔动了动,朝他福身回礼:“宁王殿下安好。” 宁王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才移开,似乎有些失落。 “太子妃要离开了?” 迟盈有些羞愧的垂头:“乐山公主这次伤的严重,我是个怕血的,不敢在里头待着,便来外边透透气......” 她本想走的,如今却是打算留下,再多留一会儿。 宁王见她面色苍白,叫她往旁边石椅上坐下先行休息。 “有心便好,太子妃并非太医,在里边也帮不得乐山什么忙,你该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皇弟对皇嫂说注意身子,这话说的有些失了分寸。 迟盈未曾察觉有何不对,她身后追随过来的江碧却蹙起了眉,直觉主子与宁王间的气氛不对,却也不好提醒。 迟盈瞧出他清瘦许多,那般高大俊朗的人,如今穿着衣裳却有几分飘飘然的味道。 且他左手手臂虚弱垂着,迟盈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什么病,见他这副模样,一阵酸楚便冲上鼻梁。 她明明着急,却强忍着装作随意询问:“殿下的伤可还要紧?太医怎么说的?你的手日后还能恢复吗?” 千万别像乐山公主一般才好。 宁王神色舒缓,缓声道:“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伤罢了,不日便能恢复。有劳太子妃关心,倒是太子妃,前些时日染病,如今可还好了?” 迟盈闷闷的答:“好了,早就好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都是由衷满足的。 直到她上了马车,面对着自己扬起的嘴角,都还有些发蒙。 迟盈捂着胸口,觉得那处心跳的厉害。 ..... 隔日她抱着猫儿往前殿水廊处赏花,怎知太子竟不在武德殿议政,竟带着人在这不知名的阁内。 迟盈原先不知的,抱着猫儿在廊边玩了好一会儿,等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才知身后殿里原是有人的。 诸多东宫官员随着太子步伐匆匆出来,看着架势是要移驾别处继续。 估计又是在忙着陪都的事儿,迟盈知晓了也只当做不知晓。 太子既是不与自己说,那她便当做不知就是。 萧寰与迟盈二人几日未曾见过,如今远远的隔着之字回廊,四目相对皆是淡薄无言。 正是初春,迟盈换下了略薄的织金连烟襦衫,青萝长裙,抱着纯白的猫儿在东边廊柱下立着。 霞光璀璨,往她裙摆衣衫上勾勒了道通彻浮光。 想必是近来心情好了,再没了前几日愁眉苦脸的模样。 太子本抬步沿着走廊往西去,见了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视线落在夕霞中的她身上。 属官们察觉主君夫妻间这隔着众多人也掩饰不住的溶溶情意,太子心不在焉的模样,皆是匆匆寻来借口告退。 二人间隔着走廊,太子不做声迟盈也是一语不发,二人像是彼此耗着一般。 良久,迟盈脚尖动了动,就在萧寰以为她要走过来问关于乐山坠马一事时,却见迟盈远远给他行了个万福礼。 她柔软的声音钻进耳里:“殿下,东宫可有伺候了许多年的旧宫人?妾有宫事想问问她们......” 萧寰这回却不再摆谱,也没询问她旁的。 他将语气放的和缓了点:“你去寻常让问问。” 他倒是不好奇她要找旧宫人做什么。左右她有些事儿做总是好的,免得日日愁眉苦脸,嫌东宫里无趣。 迟盈得了答复,便不再久留,“唉”了声,抱着猫儿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萧寰在身后竟像是舍不得走一般,直到那道身影走的不见了。 ..... 旧宫人倒是不难寻,东宫泰半都是从宫里跟出来的人,只不过在宫里做了数十年的,便少了。 常让给她带来了数十个,都是原先在宫里时便伺候太子的老宫人。 迟盈静坐在贵妃榻上,差人给这群人送了些布匹银两以作宽慰,而后状似随意询问起太子小时候的事。 这群人本还有些疑惑,见太子妃这般询问,便都以为是太子妃想通过他们,聊些太子儿时的趣事。 太子妃与太子是夫妻,有何不能说与太子妃说的? 宫人们互相一看,顿时纷纷说起。 从太子说到秦王,又从秦王说到如今宫里的那位永安公主。 说起太子时,那便哪儿哪儿都是好的。 “太子殿下自小便是宫里头顶顶聪慧的贵主儿,五岁去的学堂,秦王比太子大了足足六七岁,还不是背书也背不过太子,学问也做不过太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骑射和字儿,结果没过两年太子正规练起六艺,也将他甩了下去......” 这宫人说起来时面上带着骄傲与自豪,众人听着都不禁同情起秦王来。 只迟盈蹙眉一点都不想听下去。 她有些急切的追问:“那其他皇子呢?都说宁王是八九岁才入的学?” 宫人们不疑有他,对其他皇子公主倒是还能说上两句,唯独对宁王却是知的甚少。 有的说宁王是随着母亲住在冷宫里,有的说是宫外接回来的。 再多的就不知了。 倒是有个原先在太子宫里头扫地的道:“宁王殿下那不是八九岁才入学,是八九岁才从宫外接回来,奴才确定呢。宁王殿下初回宫时奴才还好奇跑去看了......” 那头发花白的宫人回忆起过往,颇有些忍俊不禁:“宁王殿下那会儿还是个光头儿呢!” 轰动一声,迟盈只觉自己心间平地惊雷。 她手中团扇无力坠落下来,砸在地毯上一声闷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17:45:21~2022-06-08 16:3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龙马蹄朝西3个;云淡风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morebi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迟盈从未如此的疲惫,心里压着太多事儿叫她喘不过气来。 守一、守一他为何要瞒着自己? 他是没认出来自己么...... 她、她该怎么办? 迟盈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床上去躺了半晌,从下午躺倒晚上,浑浑噩噩中从床榻之上爬起,便连声唤起身边侍女, “江碧,白竹,快、快去吩咐前院备上车,去......” 她要亲自去问一问他!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守一既然没死,他身为皇子,想寻自己难道还不简单?!这么些年为何他不来找自己? 他叫自己平白无故,因为他的死痛苦了这么些年! 这话未传到江碧白竹耳里,倒是叫许多东宫的侍女纷纷围了过来。 见太子妃这副模样,皆是忧心忡忡问起来:“天色快暗了,太子妃往何处去?” 迟盈半支起的身子又沿着床边滑下,她整个人埋进翠青罗衾之中,睁着眼睛眼神空茫。 “不,不去了......” 她要怎么去呢? 用一个什么身份去质问他...... 甚至她已经不懂,自己这般的情感又算什么? 她是迟氏贵女,如今已为人妇,那她这般的情感,究竟算什么? 迟盈心底都不由的唾弃起自己来。 傍晚时,宋兆匆匆过来寻太子,说起朝中要派遣将领往并州驻守一事。 宋兆十分肯定道:“此事如今摆在明面上反复提起,想必便是秦王那边拿来折腾,对付殿下您的主意。如今只能看陛下的意思,太子人在京中,万万不可与陛下再生嫌隙......” 陛下疑心病本就重,将随国公斌闺女赐给东宫,未免有叫心腹制衡东宫意思。 如今又担忧东宫与随国公联手,又着急着削随国公的权...... 不,天子心思难猜,恐怕早就有削随国公府兵权的意思,赐婚只不过是补偿之计—— 这事太子自然明白,估计也早就猜到了帝王这一后手。 宋兆只担忧这对如今还在吵架的夫妻。再添这一事,只怕要大闹起来。 思及此处,便是连宋兆都恼恨起当今来,这分明是想要儿子儿媳结仇。 这种哑巴亏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了,他们这些下属也瞧不明白,往常太子可是陛下爱子,可这老父亲发起疯来,也时不时将太子往死里整。 若非太子能耐,坟头草都丈高了。 只听太子道:“孤亲自去与太子妃说清楚。” 呦,宋兆眉毛一挑,心道太子这可真是转了性儿了。 不,恐怕是早早就想去了,如今恰好找到了机会...... . 太子入永宁殿时,殿内静悄悄的。 宫人说太子妃早早睡下了。 太子问起宫人太子妃白日的事儿,侍从回答:“酉时时分,太子妃忽的吩咐人备上马车要出府去,后又说不去了......” 萧寰垂眸,只以为她是想去随国公府。 毕竟她在京城,不,在整个大魏,除了去随国公府还能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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