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属下说:“肃王的守备军控住了外宫,如今肃王只怕还在捉拿刘后太子,没有人手插去内宫,王妃赶紧走,宫外有王府的人接应你......” 明瑶生性颇为大胆,也是这几年嫁给晋王,才沾染了他身上沉稳,万事不惊的心性。 面对如此血流成河的宫变,她不过是面上稍闪过无措,随后倒是沉稳下来,脸色冷淡。 她问:“王爷呢?” 话音未落,便瞥见漆黑内宫四面宫墙之上,长林军已经排列其上,严阵以待。 无数泛着银光的箭尖对准着她们一群人,只等一声令下。 终是逃不过...... 明瑶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射成刺猬。 她眼眸如同寂静的死水,仰头看着远处白玉阶梯之上,缓缓出现的人马。 为首之人身着玄色甲胄,身材劲瘦,手握缰绳,置身于一片雪白之中。 萧云深俯首看着狼狈的一群人,像是在逗弄不听话的玩物,面色沉静,双眸幽黑。 “明瑶,你过来。”他语气温和。 明瑶站在原地,冷着脸凝视着他,半点不畏惧于周遭,冷冷执着手中的剑,与他刀剑相对。 她太熟悉他了。 从七八岁开始,人生足足九年间,她几乎日日都盼着见到萧云深。 她那时毫不避讳男女之别,日日只盼着见到他。 她的字画,她的琴棋......皆是由他亲自教导—— 也正是因如此,她后来才厌恶到改了字迹,再不抚琴描画。 她本来该与他一辈子再无交集,面对无数弓箭之时,她尚且能毫无犹豫的挺直身子。 直到看到萧云深身后出现的不知死活的丈夫时,她眼中闪过惊骇神色,面上一下子失尽血色,惨白一片。 她执着剑朝萧云深一步步走过去。 “主上,当心。” 立刻有人将明瑶拦下。 萧云深静静瞧着,温和笑了起来,道:“都退下。” 一群人不敢再拦,明瑶便这般一步步走到萧云深面前。 就在萧云深以为她要朝着他发火大闹之时,却见她轻飘飘绕过他,跑往雪地里。 她奔向她奄奄一息的丈夫,眼泪不住的滚滚落下。 “阿湛,阿湛!你不要死啊!”她疯狂摇着他。 明瑶听耳畔的丈夫传来虚弱苍茫的笑。 “本王输了,明瑶,你怕吗?” 已经到了如此关头,怕还有何用? 明瑶摇头,她道:“我不怕,大不了便是一死罢了。” 说罢,她朝着萧云深跪了下来。 明瑶朝着那挺拔的她早已陌生的身姿下跪。 她不怕死,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丈夫死。 她不怕死,却无法面对宫外的老父亲,她的父亲本就因陈年伤痛,时日无多,且还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如何能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 自己与萧云深至少也是少年情分,只要保证丈夫一辈子不再触碰他的逆鳞,萧云深也许能看在她二人曾经的份上,饶恕晋王呢? 他对不起自己,自己却从未对不起过他不是么...... 甚至她与他还是有恩的,她还在刘后屡次针对乃至毒害中,保护过他的娇妻幼子。 她朝他求情,郑重磕了一头道:“云深兄长,求你放了我夫妇二人。” 晋王道:“不,不要求他。”他宁愿死。 萧云深一身玄甲上皆是雪,他垂眸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半真半假地笑了声,“你唤我兄长,该知,我并不想做你兄长。” 明瑶听了这话血色皆失,她道:“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我这点礼节廉耻还是懂的,兄长莫要犯下败尽声名的事。” 萧云深从马上翻身而下,轻轻转身朝她迈进,他玉质金相,步履从容,已颇具帝王威仪。 萧云深伸手强行扶她起来。 明瑶拒不起身,她反手将剑横往自己纤细脖颈,道:“女子当从一而终,兄长当年做出那事,必知你我再无可能,若真逼我,我也无颜苟活于世,这便死了罢。” 萧云深平静地凝视着她,只觉嗓中不适,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他稍喘息了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握着她的腕,一如少时叫她提笔习字时那般。 却叫她手腕卸了力,将剑丢给周遭侍从。 雪声簌簌,他再听不见旁人,只听见她的呼吸声。 并不善言辞的他口中苦涩,说起那心中左右横着数年的话来。 “明瑶,你怨我怪我,可你不能欺骗自己,你并不喜萧湛,你只当是一场梦,你忘了他,云深兄长日后会做一个宽柔的丈夫......” 彻底取代他的位置。 只是他话音未尽,忽觉腰间一热。 低头,却是那亲手教导大的少女,手中握着匕首深深没入他的腰间。 明瑶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她恨道:“我不怪你,我该感谢你,感谢你使我迷途知返,叫我寻得真爱!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了去!” 她狠狠拔出匕首,身后无数肃王府兵以朝她奔来,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萧云深不停喘息着,腰间血渍滚滚而出,疼痛万不及心间,他唇角不断滴落血渍,却还攥紧她的匕首,将她反锢于怀中。 朝着手下道:“不可伤她,万不可伤她。” 萧渊狠狠将她抱在怀里,忍着血液的流失,他轻嗅着她的味道。 她的香味,她的温度。 他想,他苦难冗长的前半生该结束了。 他重新寻回了明瑶。 他会弥补她,他会将自己亏欠的一点点弥补回来,他有之后的一辈子的时间用来弥补偿还。 却不知天不遂人愿,这终归只能是武帝萧渊的一个幻想。 此后数年事,世人皆知。 * 帝登基始,遂立皇后慕容氏,二年,生子寰,足岁则立皇太子。 后慕容氏,上柱国慕容季之女,性顺和,帝对其钟爱异常。 后体弱久病,居保宁殿常年不见外臣,不踏足殿外。 永和四年,帝外出巡猎,忽遇禁中走水,宫人营救不得时后崩逝于保宁殿。 帝隔日赶回,深为哀恸,绝食日久,辍朝三月,久病不愈—— ... 时光太过遥远,远的萧渊早已记不起许多人来。 年迈时,日日被头疾折磨的岁月里,他只偶尔疼痛的间隙里,忆得随国公府那颗杏树下。 树上时常坐着一个穿着鲜红裙摆的姑娘。 姑娘性子着实顽皮大胆,大胆到因为一件事记恨了他一辈子。 姑娘后来更是大胆到抛夫弃子,私逃出宫了去。 她转头在宫外又寻了她那个侥幸未被他斩杀的旧情郎。 她搭起了茅草屋,学着自己当年教她的那般模样,那般寻常农家夫妇的模样。 她抛弃了寰儿,却跟旁人另有了孩子。 寰儿可怜,自己更是卑劣可怜。 滔天怒意,却终归再次失去了明瑶。 这回是真的,她真的离他而去。 为了摆脱他,宁愿将自己一把火烧死,死后再没入他梦中来—— 他生不如死浑浑噩噩几年,总算找到了那个杂种,却又舍不得杀那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孩子。 他私心猜着,说不准是自己的孩子。 她那般顽劣,起了报复自己的心也是说不定...... 罢了罢了,令人痛苦的事不想也罢。 便将记忆留在那随国公府里,停留在那夏日的午后,她与迟二窃窃私语,自己偷听了正着,知晓她如何如何的费尽心思喜爱自己。 少年云深清瘦单薄的脊背朝着二人,提笔描画着一个二八年华穿着红裙的少女。 他听到小姑娘偷偷喜爱着自己,止不住的红了耳尖。 作者有话说: 好了,全剧终! 属于这对悲剧帝后的小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 留个幻想和悬念给萧云深,对于萧云深的疯批和几十年的执念作者不多写了,明瑶遇到他肯定是悲惨的,他自己也活的惨兮兮的(说他看重权利吧也不尽然,后期他也被儿子夺权了) ————题外话———— 放个下部的预收,喜欢的点个收藏哈,《觊觎王兄》灵感就是源于这对青梅竹马的帝后~11月尾开~ 无忧无虑天真王妹×神姿高彻反臣王兄 . 珑月眼中的阿兄,是那高挂苍穹不染尘埃的阳春白雪, 是峨冠博带,广衫长袖的天之骄子。 父王早逝,长兄为父。是教导她读书习字,给予她无尽疼爱的阿兄。 直到,她的血脉亲人寻上门来。 珑月浑浑噩噩方才知晓,她唤了十几载的阿兄并非她的阿兄。 她本该是养于深闺,受尽娇宠的世族千金,怎奈天意弄人。 三岁时同庶长姐看花灯却不幸遭动乱走失。 珑月惊恐过后,对着兄长,有情愫控制不住的迅速蔓延质变。 最终,她胆大包天染指了她的兄长。 *男主视角 郗珣一袭孝衣替父奔丧途中。 被一三岁稚女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袖,软软糯糯喊了声哥哥。 他生平头一回生了玩心,将乞丐堆里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捡了回来。 百无聊赖的当成妹妹养。 教她读书,教她习字。 替她备起嫁妆,早早操心她的婚事。 一年、两年,小豆丁一点点长大,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养着养着,小孩儿被养成了胆大包天的小霸王。 后来,小姑娘觊觎上了兄长。 再后来,小姑娘得到了兄长。 最后,小姑娘心狠舍弃了兄长。 * 珑月头也不回离开王府的那夜。 神姿高彻,光风霁月的燕王殿下披头散发,面色苍白。 男人嗓音喑哑,泛着嘲弄。 “该怪为兄,未曾教好你。” 未曾教你,为人不能始乱终弃。 不过如今,再行教导, 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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