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妃所出的宁王陆承景端起酒杯转过身子对着陆承煜敬酒,“皇兄不愧是大历的战王,二弟在此敬皇兄一杯。先干为敬。” 陆承景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陆承煜抬头冲他轻轻一笑,随后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瑞王、端王和安王见二哥宁王敬完了酒,这才按着长幼顺序上前同陆承煜敬酒,陆承煜一一回敬一杯。 魏书辞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六年,这四位王爷的出身好她大致都知道。宁王和安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皆是郭贵妃所出,瑞王和端王则分别是贤妃、淑妃所出。 郭贵妃父亲早逝,母亲是福安县主的次女,嫡亲的兄长是卫国公郭演、任户部尚书一职,次兄郭鯀则在刑部任侍郎一职,加之姜皇后早逝如今六宫无主郭贵妃代掌凤印,郭家在洛阳自是风光无两。 贤妃和淑妃出身虽说也不错然而比起郭贵妃却是差了不少,贤妃是英国公府的嫡出二女,淑妃则是威北侯府的嫡长女,两人早年间形同水火、随着年岁的增长关系反倒缓和不少。 再说到这位姜皇后,先帝将她赐婚给当今圣上的时候,圣上不过十七分年纪,年纪相仿的两人在婚后也曾如胶似漆过,直至圣上登基后、郭氏进宫将这一切打破。 郭氏相貌出众、温婉恭顺,加之懂得迎合平帝心意很快就获得了平帝专宠,三年之内就生下了宁王和早夭的平王,第五年里生下平帝最宠爱的二公主陆云冉。 姜皇后出自不擅于后宫女人间的斗争,面对平帝的变心只能苦苦抑制自己的感情,最终在陆承煜十二岁时便郁郁而终。 平帝因为尚还对姜皇后怀有愧疚倒是没有立郭贵妃为后,然而仍是盛宠不衰,对郭贵妃的母家亦是恩宠有加。 魏书辞理清楚这些人物关系,心说这为郭贵妃的娘家人是无论如何得罪不起的,平帝放在心尖上的人,若非陆承煜军功卓著,只怕平帝早动了废太子的心吧?否则这回他也不会趁两国停战之际收回陆承煜的兵符了。 唉,这位平帝或许算得上是位好皇帝,却绝不是位好丈夫、好父亲,至少对于姜皇后、陆承煜母子来说不是。 宴会过后,魏书辞回到东宫,今儿陆承煜喝了不少酒,没有宿在任何一位姬妾的屋里,只是宿在正殿。 魏书辞并不打算贸然出击,毕竟她与陆承煜见过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心说还是先观察几天的好。 陆承煜得胜归来,还带来了北狄的求和书,平帝心情大好准了他三日假,故而次日一早陆承煜用过早膳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功后就出府找人吃酒去了。 宋良娣赵良媛等人伸长了脖子盼着陆承煜早点回到东宫,戌时都过了才等到满身酒气的陆承煜。 今儿晚上陆承煜仍是没有宿在任何一位姬妾的院中。 茗尘和闵溪两个高兴于陆承煜没有宿在宋良娣赵良媛的院里,可是太子也没来自家主子这里,想到这里,她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很快又沮丧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陆承煜仍是没有踏足东宫的后院,坊间甚至有流言说太子殿下瞧上了落玉坊的甄六娘。 要说这宋良娣和赵良媛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也不知那甄六娘究竟生的什么模样才能叫太子殿下记在心上,不过太子殿下瞧着也不像好女色之人。魏书辞如是想着,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陆承煜这是故意让人以为他留恋歌舞坊这样的享乐之地吗? 可是现在平帝已经开始忌惮他偏向与郭贵妃母子,陆承煜这样做岂不是正好落了把柄在他们手里?可若是反过来想,这样做好像也可以让平帝认为他纵情声色从而暂时放松警惕。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魏书辞不打算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不管陆承煜是否真的纵情声色,他都不会只宠幸一个女子,只要让他先注意到自己然后再在自己身上花些心思,他日成功怀上孩子后再做些让他不喜的事情,他自然回去找别人,然后很快将她抛至脑后。 次日魏书辞早起从院中的桂花树下挖出她去年埋下的一坛子梅上雪水小心翼翼地往柜子里收好,接下来就是等休沐日陆承煜请人来东宫饮酒的好机会了。 三天后休沐日如期而至,约莫晌午的时候陆承煜并几位在六部任职的青年才俊往东宫而来。 “殿下今日不去瞧甄行首了?”说话打趣他的人是正五品刑部郎中荀澈,陆承煜年少时的伴读,亦是陆承煜的好友。 陆承煜嘴角微扬轻轻一笑,半真半假地反驳他道:“我与甄行首可是清清白白,荀兄怎么也听起坊间流言来了?” “呦,这么说来殿下今日不去瞧甄行首是在避嫌啊?”荀澈在陆承煜面前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边上的几位郎君听着这话只觉得心惊肉跳,生怕太子殿下听了会不高兴而怪罪于他们。 “闲话少说,还是去喝酒吧。”陆承煜转移话题,几位郎君自然而然的以为他这是心虚了。 魏书辞听闵溪来报说亲眼瞧见太子与几位大人进了正殿后这才定下心来,一门心思地开始等时间。 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魏书辞才捧着那坛子梅上雪水往正殿去了。 “太子殿下与贵客在里头,吩咐不让人进去。”守在殿外的两个侍卫冷声说道。 魏书辞早料到自己是进不去的,故而这会子心态一点也没崩,只是轻声回道:“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现下是十一月下旬,虽说洛阳还未下雪,可是这风刮在身上还是跟刀子似的,更何况她身上的斗篷还是旧年从魏家带过来的,早就不暖和了。 约莫两刻钟后,陆承煜将几位郎君送到殿外便吩咐侍女送他们回去,魏书辞见状连忙上前朝陆承煜屈膝行了一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几位大人。” 几位郎君寻声看去,只见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微屈着双腿低垂着脑袋向陆承煜见礼。 陆承煜瞧着这身段实在没想起是谁,只淡淡说了一句:“无需多礼。” 于是魏书辞这才缓缓抬起头,映入陆承煜眼帘的是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面若桃杏眉如远山,粉黛薄施美目含情,比之宋良娣与赵良媛不但分毫不差,似乎还有更甚之处。 陆承煜双目微微向下移了一些便可看见她那双冻得通红的玉手和她捧在手里的白瓷瓶。 原来是她。陆承煜上一世对这位魏书辞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记得她不爱说话不爱笑,每每都是做出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直到东宫覆没的那一日仍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无任何生气的冰美人。 几位郎君除了荀澈外都看的直了眼,片刻后回过神来想起这位美人可是太子殿下的人立马就行礼告辞了。 “你来做什么?”陆承煜话语里不辩喜怒。 魏书辞浅浅一笑,将手里的瓷瓶抬高一些给陆承煜看,“妾许久不见殿下,想请殿下赏脸去妾的院子里喝一杯不一样的茶。” 奇怪,太奇怪了,她竟然会主动来“引诱”他。陆承煜不解,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的穿着似乎也与上一世有着极大的不同,上一世她穿的太过素净,叫人见了便兴致大减,今日穿的却是一件鹅黄色的襦裙,上头还绣着喜鹊登梅的图案,整个人瞧上去精神不少不说,还多了几分少女的稚气。 “好啊,若是不好喝,孤可是要重重罚你的。”陆承煜说完移步随她往葳蕤院里去了。 葳蕤院处于东宫的西南边,从正殿走过去约莫需要半刻钟,魏书辞将人让到上座,命人送了小火炉进来当着陆承煜的面将瓷瓶里的雪水往水壶里倒。 “这是什么水?”陆承煜语气平平地问。 魏书辞将壶盖盖上,整整衣裙退到陆承煜身边轻声答到:“回殿下,这是妾去岁在梅园里收集的梅上雪,拿瓷罐封好后在桂树下埋了一年。” 陆承煜将目光落到魏书辞的脸上,待看到她眸中的那抹讨好、殷勤的目光后,心中不免对她生了些疑心,这可不像是她的作派。 难道她与自己一样也是重活一世的?可是她既然已经知晓他最后的下场,这时候不是应该想方设法逃离东宫吗?又为何要这般向他示好? “你有心了,水怕是还要一会儿开,先坐下吧。”陆承煜皮笑肉不笑,出言叫她往自己身边坐下。 魏书辞极力压制内心的紧张,依言照做往他左手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静待雪水烧开。 正殿外,宋良娣提了食盒来寻陆承煜,却被侍卫告知陆承煜去了魏书辞院里。 魏昭训。宋良娣闻言微皱了眉头,从前还以为她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却是个有心机的,倒是小瞧她了。
第3章 、安置吧 魏书辞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帕来掩饰自己的紧张,陆承煜细细打量她的屋子一圈,屋内陈设朴实素净,高几上置着一盆墨兰,虽不像宋良娣赵良媛的屋子那般富丽大气,却给人一种舒适惬意的感觉。 “你不就是想让孤来你屋里吗?怎么反倒紧张起来了?”陆承煜将目光落到魏书辞的一双玉手上,难得一回打趣起人来。 魏书辞被人看穿心思,不好意思地微垂了脑袋,因为紧张双颊有些微微泛红,嘴上却是强硬地否认说:“妾没有啊……” “没有?”陆承煜突然笑了,接着命令式地口吻说:“那你抬起头来看着孤的眼睛说。” 魏书辞扭扭捏捏地抬头看向他,因为心虚不敢与他直视,眼神飘忽不定地道:“妾没有紧张。” 还嘴硬。陆承煜还想开口再逼她一次,可巧这时候水开始沸腾发出了些许响动。 “水沸了,妾去看看。”魏书辞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麻溜地走到小火炉边上观察片刻后将水壶提了起来。 魏书辞小心翼翼地泡了一壶老君眉,而后斟满一杯双手送到陆承煜面前,陆承煜敛住笑容伸手接了过来。 茶水太烫,陆承煜一时间怕是喝不上了,枯坐着也无趣,魏书辞壮着胆子先开了口:“听闻太子殿下多次出征北狄,妾从书上看到北狄男女皆擅骑马,那里有广阔的草原,香醇的马奶酒……” “你还喜欢看这些书?”陆承煜显然没想到她会与自己说起北狄。 魏书辞便道:“妾闲着的时候就会找书来看,不光是北狄的,描写西域风情的书妾也是看过一些的。” “看样子你闲着的时候还真不少。”陆承煜说话间淡淡扫视了她的书架一眼,屋里的摆设很少,那书架上的书可不少。 我只是东宫里头的一只小虾米,除了闲着也没别的事啊?宴会围猎靠边站,侍寝承宠靠边站,手上铺子田产都没有,连个算盘都没得打。 “妾也是好奇。不若殿下与妾说说北狄的风土人情?”魏书辞继续尬聊。 “既然你想听,孤便说与你听听。”陆承煜说着,将思绪带入在北狄的那段日子,缓缓开口说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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