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东瀛十一郎叫住回头欲走的少女,“怎么个比试法?我制的香,让谁来品评?” 他环视一圈,来比赛的香客多是来凑热闹,自己一个外乡人,若要他们这些不懂品香的外行人评比,岂不是吃了亏。 侍女清然浅笑,对浅仓青山的话不置可否,客人有此需求他们自能理解,此种情况阁主亦是预料到了。 “先生不必着急,已一个时辰为限,两方制香拉票,评选人为在场所有,一吊钱为一注,谁的支持者最多,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哎呀,那投入的赌注全归你们兰香阁呗?” 已有人提出不忿,说是品香,怎地此时倒像是在捞钱了。 “非也。”领头的侍女美目盼兮,将视线转到提问那人身上,“一半全归此局调香胜者,而另一半嘛,十之三四归兰香阁,其余则是与押胜者平分。” “什么嘛,这投的多最后还要平分。” 面对诸多质疑,那少女脸色如常,依旧言笑晏晏看着众人,然而赌桌前已有不少人捏着钱袋跃跃欲试。 “能投自己喽?” 浅仓青山很快抓住了侍女话中的漏洞。 再得到确定回应后,他解开钱袋,往赌桌上放去,挑衅看向沈二:“五百两,押我赢。” 此间比赛已不是争个胜负了,既然可以砸钱赢,浅仓青山自然要先给自己垫底,赔钱倒是无畏,主要是可以看一眼敛香君,这五百两,花得值。 沈文启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荷包,出来的急,他就带了十几两散碎银子,这要是放上去,不是给自己抹黑嘛。 沉水从二楼雅间露头,朝他摆手,沈二知道这是不让他往上跟的意思。 能屈能伸是一种美德,沈文启安慰似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荷包,扔下一句:“一个时辰等着认输吧”,就提步上楼,虽没给妹妹挣回排面,但气势不能丢。 沈文舒跪坐厢房内,地上铺了两个绵软蒲团,前面摆着各色香料,等着被主人挑选配置。 “五妹妹,你且准备怎么应对?” 一楼的响动,在楼上的人自然知晓,此时,霍黎卿前面摆上个果盘,一头上束着道士髻的男人顺着他的眼光往下看,轻笑出声:“沈家二哥儿好脾气,难得与人针锋相对,倒不知他何时会的调香。” “哪是文启啊,他是替人报名呢,他家妹妹参加的比赛。”霍黎卿把沈家的情况摸了个透彻,下巴一扬,瞪着二楼厢房,目光如炬,似要将那木门盯出个洞来。 “哦?他哪个妹妹?文箫姑娘尚在宫内,莫不是那位蔷姑娘?” 年轻的道士皱眉,回想起沈文启家中情况,倒也没听说沈文蔷会制香。 “新到的妹妹,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霍黎卿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目光穿透木门,趴进去咬几口那臭丫头。 “叫沈文舒,看见她我浑身不舒服的舒!” 那道士若有所思地点头,向下瞥过一眼,嘴角噙上一丝笑:“哎呀,浅仓先生要高于你那位沈二弟呢。” 霍黎卿随他说得往下看去,可不是嘛,砸钱就能赢的事,况且浅仓青山又实力高深,押他一宝,那是稳赚不赔。 道士手持一柄鹅羽扇,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一双狐狸眼微眯,“小公爷,你不帮你沈二弟找回场子?” “我霍黎卿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有钱不赚王八蛋。”他喝了口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扔给一旁的良吉,带着六亲不认的口气道:“去,全给我押浅仓,她别想赢!” 作者有话要说: 静等傻儿后悔日常(亲妈睿智眼) 伙伴们你们真的不收吗?(乱扭)
第13章 暴躁狮子 楼下记时的线香已燃去一半,同沈文舒讲东瀛香史的沈文启口干舌燥灌下满壶凉水,隔着窗子看一眼,他们与浅仓的差距越来越大。 也不知是哪个傻子在浅仓木牌下面放置了两张银票,看面额应是不小,引逗的其他香客跟投浅仓,而沈文启的木牌下面,竟然只有三个铜板。 沈二想掀桌,报名费还两钱银子呢,三文钱,你看不起谁呢? 再看沈文舒,听罢浅仓春山这些年调香比香的经历后,跪坐位置上一动不动,这是,被吓怕了? 他心下不忍,输就输呗,本来也没想赢。沈文启自我安慰着,就看沈文舒终于活动手指,她动了。 先是各色香料用专用小称量好,她指尖瞥过重重香草枯叶,背对沈二道:“二哥哥,我需要熏球、柄录、香简…” 她说了一众物什,听得沈文启头大,这都哪跟哪啊?她是来比试的还是来采买的? 碰上少女湿漉漉的眼,沈二只道输了就算哄她开心,认命似走了出去。 沉水跪坐一旁,不时替她打扇,递拿香料,沈文舒的手极稳,称量调香有条不紊地进行。 外间钟锣一响,众说纷纭,厢房门开,浅仓青山换上一身新衣,捧着木盒出来,对面厢房正好开门,沈文启从门内走出,身后跟着沉水,手持钟盏,一身碧衣,身后五尺长帷幔悬在屏风间,一道娇小身影印在其后,影影绰绰,瞧不分明。 “请神,燃香。” 沈二同身后的沉水嘟囔:“嘿,你说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东瀛人,还挺有仪式感。” 沉水点头,她家姑娘的对手,一定要保持同仇敌忾的气势,她用气音儿道:“二哥儿,姑娘交代的,你且记好了。” “哦豁…” 没听到沈文启的回复,鼻息间传来一阵阵异香,那浪人脚踩木屐,左右踏行,从他身侧飞出两道幻影,纸人样式,随着熏香点燃,逐步化成人形。 “这是…阴阳符咒!” 三楼临窗而望的年轻道士喃喃自语:“以香为引,驱动阴阳神随之起舞,这浅仓,他日自有一番境地。” 听到男人口中的赞叹,霍黎卿不耐道:“鹤轩,你怎长他人志气,若要挑战你,他还得练几年吧。” 被叫鹤轩的道士,正是宣平侯楚家三子,兰香阁阁主并十君子首席——敛香君。 楚鹤轩摇头,神色沉寂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浅仓有备而来,不能轻敌。” “切。” 霍黎卿笑得狂妄,垂下眼眸继续观战。 一楼青山浪人念念有词,随着口中符咒念出,身侧阴阳灵化作两位绝世舞姬,身披轻雾,摇曳而来。 阴阳灵显于人前,诸位香客皆驻足观看,这是一场视觉与嗅觉的盛宴,原是这浪人藏拙,此刻露出真功夫,中原哪有此种本事,那排名三千多号的必输无疑。赌桌前纷纷有人跟投:“我押浅仓先生……” 一方热闹,香雾弥漫间,阴阳灵舞已接近尾声,两位式灵犹抱琵琶,腰肢绵软,舞动出各种寻常不能见得舞姿,最后以酥—胸半露,极其艳绝的姿态静立半空,香已燃尽,灵亦消散。 “好!” “浅仓先生,再来一个啊!” 大堂之上聚集越来越多的看客,都听闻香雾化成美人,也是一桩奇闻。 浅仓青山收回香炉,已是面有得色,他轻轻摆手,示意围在他身边的人安静下来,这才看向身旁的沈文启,含笑道:“先生,请。” 什么东西,假模假样。 沈文启最看不惯这群浪人伪君子模样,想起自家妹妹的嘱咐,不由沉下心思,对众人矜持点头。 他朝身后的沉水点头示意,只见他掏出一个火折子,朝管筒吹了两口,冒出几丝火星,以手遮挡,将火苗引入熏炉。 “咦,三千八百八十八号,你下去吧!” 见沈文启如此平平无奇的点香手段,堂上皆是喝倒彩的声音,更有甚者,大庭广众之下吹起了口哨。 沈文启点香的手抖了,他的心,乱了。 “咚——”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钟声,犹如当头棒喝,叫人心头一震。诸多嘲笑的声音小了,是沉水在敲钟。 原来,那人身后跟着的侍女,竟是这般作用。众人纷纷称奇,都道今日没白来,原来品香还有这么多门道。 听到沉水有节奏的钟鸣声,一直躁郁的沈文启静下心来,手腕端平,将香炉中的香缓缓点上。 香雾升腾,如波涛海浪翻滚于上,在悠远、恢宏的钟鸣声里渐次高升,众人先是闻到一股咸苦的海浪气息,接着,不知谁喊了一声:“你们快看!” 站在三楼的霍黎卿也伸头去看,原本香雾升腾的地方,悠然出现一道粗壮的蛇状生物,鹿角,虾腿,蛇身,鹰爪,铜铃般的眼睛望向众人,是一条远古巨龙。 “啊…神祭!神龙现身,天佑北齐!” 不知谁先起的头,堂下众人纷纷磕头行礼,香雾所化之龙绕厅一圈,海浪咸苦过后,是鲜虾嫩鱼的鲜甜味道,犹如神龙上岸,给凡人带来恩赐。 钟声响起,犹如神龙出场神乐,哪还敢大口呼吸,只觉香甜灌入肺腑,眼前白茫茫,犹如身处仙境。神龙摇摆一圈,呼啸而去,转眼冲出门,前往南方消失不见。 “叮铃……” 一声清脆铃响,钟声骤停,众人如梦初醒,相互看去,已回人间。 香雾散去,独留韵味,这下,无人敢上前要沈文启再来一遍,能召唤神龙,这人不简单。 众人心中已有胜负决断,只是,先前定的规则,是以押注选票作为赢家基础,浅仓浪人珠玉在前,谁能想到,还有比他的制香更为精妙之人。 “虽说押注上,浅仓先生遥遥领先,只是,小可私下以为,这三千八百八十八号的香略胜一筹啊。” 人群中,一长须老者捻须道:“今生得见神龙,死而无憾矣。” 他身边的人纷纷点头,赞同起了老者观点,声音越传越大,听得鹤立一旁的浅仓青山面无血色。 “小哥,你这香,得卖多少钱一两?” 人群中还在争论今日赢家,内有商者靠近沈文启,想要早先下手,将此等宝物买下。 有人听此忙拉住那询价之人,言之凿凿道:“吓,那是神龙再现,岂可亵渎。” “对对对,我鲁莽了。” 上前之人看向沈文启的眼神带着敬畏,他倒先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谦虚道:“幻戏一场,不足挂齿。” 此时,众人正热烈讨论间,那队白裙绯边侍女从楼上下来,手里举着托盘,前往赌桌方向。 议论声小了,等那侍女靠近赌桌,正要宣判结果,方才捻须老者上前一步:“你们这规则不公平,我虽投了浅仓先生,但这位小哥的香术更为精妙,我要选他。” 好一根举世清奇的墙头草,公然改变心头好,姜还是老的辣。 有捻须老者带头,后面就跟上众多要改变赌注之人,只听那滚边侍女答道:“下注无悔,不可修改。” 在一片唉声叹气里,沈文启倒显得比较淡然了,连他这个外行都看出沈文舒的香不同凡响,浅仓就是赢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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