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宜修透过被风拂开的车帘往外看了几眼,丫鬟拾花拉下车帘子,“郡主,仔细着风大,大婚在即,可千万莫要染了风寒。” 楚宜修觉得在理,拢了拢身上的粉色绣荷花披风,少女眉目如黛,眸光如水,“是呀,京城风大,本郡主是得仔细着身子。” 此时,陆家几人正骑马往这边而来。 茶楼上的黑衣人已准备就绪,等到最佳时刻发动攻势。 陆瑾之骑着一匹鬃毛汗血宝马,他天性孤冷,给人疏离之感,一袭月色锦缎长袍,腰戴一块貔貅玉佩,墨玉冠束发,端得是权臣的威严和俊美男儿的风流。 十年前,京城坊间有句打油诗:一见四郎终生误。 说得便就是陆家四郎,陆瑾之。 陆清骑着一匹枣红马,咧出一嘴白牙,“四哥,你十年不回京,如今一回来还是颇受追捧呀,小娘子们都在偷窥你呢。” 陆鸢一脸自豪,“四哥是咱家最好看的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便是至今未曾娶妻又如何?只要四哥招招手,多少小娘子巴望着嫁给四哥呢。以我之见,等到琼华郡主进门之后,四哥不妨多纳几房美妾,气死那个狐狸精!” 陆瑾之微微蹙眉,目光凝视前方,与此同时,胸口那股古怪的异样又冒了上来。 他稍稍一分神,忽视了茶楼的危机,刹那间,一根箭矢飞速射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陆瑾之眸光一冷,瞬间扒出腰间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去了箭矢。 顿时,陆家众人察觉到杀机,纷纷拔剑备战。 这是百年武将之家养成的雷厉风行的习惯——随时随地进入应战状态。 黑衣人从茶楼飞跃而下,一时间打斗一触即发。 就在两方人马打成一团,百姓们纷涌而散时,长公主府的马车逐渐靠近,拉动华盖的两匹骏马受了刺激,马蹄高高扬起,“吓惨了”马车内的贵人。 丫鬟拾花一把抱住了楚宜修,“郡主!郡主您没事吧?!” 另一个侍婢拂柳拉开车帘,大吼:“放肆!尔等胆敢惊吓了郡主!” 陌陌骑在马背上,双臂抱着长剑,她眸光一扫,认出了陆家的武功路数。 是陆家人被围杀? 有意思了。 陌陌一挥手,借题发挥,“大胆!我看谁敢惊扰郡主!来人,保护郡主!” 长公主府的众护院立刻听令,拔剑上前。 光天化日之下,一身黑衣蒙面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乎,原本是两方人马打斗,加入一波力量之后,黑衣杀手逐渐处于下风。 黑衣人首领一看是长公主府的势力,也知对方不好惹,遂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刺杀陆瑾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愤愤不甘,大声道:“撤!” 黑衣人如疾风般撤离。 这里是长安街,人多眼杂,陆瑾之并未下令追踪。 他望向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这时,车帘掀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出现在了众人视野,少女水眸莹润,一张姣姣如月的脸蛋,稚嫩粉润。 她身子孱弱,一手捂着胸口,似是受惊过度。 陆瑾之拧眉,上前走了几步,抱拳道:“方才多谢了。”无论如何,的确是长公主府的人替他解了围。 陆瑾之正要自介,却见面前少女泫然欲泣,玉手指了指他,这便开始急喘。 长公主府的老嬷嬷立刻取了救心丸过来,“郡主!郡主您没事吧?郡主速速服药!” 长公主府的人一番手忙脚乱之下,终于让这位娇滴滴的郡主平复了下来。 陆瑾之终于找到机会说话。 毕竟,他二人是要成婚的,且是奉旨成婚,陆瑾之不会让人抓住把柄,至少在明面上不会苛待了这位郡主。 陆瑾之再度抱拳,“在下乃定远侯,不知郡主眼下可好些了?” 楚宜修以最快的速度瞄了他一眼,又倒在了老嬷嬷怀中,“原来……你就是……定远侯。” 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千言万语皆在这简练的言语之中,随即就晕倒在了嬷嬷怀里。 老嬷嬷又是一番大哭抹泪,众人忙得人仰马翻,将郡主抱上马车之后,立刻赶路离开,丫鬟拾花和拂柳特意狠狠怒视了陆瑾之一眼。 虽没有任何言辞,但眼神和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发散思维,很快得出结论:定远侯不待见郡主。 陆清凑了过来,“四哥,你不想娶她,也不该当街弄死她,圣上会怪罪的。” 陆鸢连连啧叹,“这琼华郡主都病成这副模样了,却还是倾城国色啊,果真是个妖精!四哥做的没错,就不该给她好脸色!” 陆瑾之,“……” * 不到三个时辰。 谣言开始散播。 陆瑾之成了众矢之的。 陆瑾之几人回到侯府后,老太君火急火燎见了他,她老人家精神矍铄,在堂屋内来回走动,“京中谣言对你很不利,这下你是非娶不可了,而且还得隆重迎娶琼华郡主,不然圣上只会认为,是咱们定远侯府目中无人。” 老太君一言至此,看向了自己最得意的孙子,敦敦教诲,说:“瑾之,你需得克制,祖母知你心中不甘,长公主虽未亲手杀你父兄,可她的确是咱们陆家的仇人!这回非得娶仇人之女进门,陆家人人愤之,但凡事需得思量长远,下回再碰见琼华郡主,你不可再意气用事!针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咱们陆家脸上并不光荣!陆家也不屑于欺负一个弱女子!” 陆瑾之,“祖母,我……”我甚么也没做。 罢了,多说无益。 不过,那位琼华郡主当真虚弱,哪怕他也难以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可见她的确是孱弱至极。 老太君思及一桩事,“琼华郡主如此柔弱,这万一病死在了咱们陆家可如何是好?”她老人家是个大度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不会直接欺负一个小姑娘,可也不能让她死在陆家啊! 真真是愁煞人矣! 陆瑾之,“……” * 另一头,长公主从宫里直奔回府。 看见女儿虚弱的躺在贵妃上吃糕点,长公主扑了过去,“我儿今日受到惊吓了,探子说,你碰见了定远侯?他被人当街刺杀?那定远侯树敌无数,在朝中颇受排挤,我儿嫁给他,岂不是会有危险?” 长公主一脸愁容。 楚宜修眨眨眼,一脸天真灿漫,“是呀,母亲,我这般柔弱,嫁入定远侯府之后,定会被欺,你不能看着女儿跳火坑呀,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如今四十了,养再多男宠也无法生育,你得护着我。” 长公主一噎,“……好。母亲给你百名护院做嫁妆,任你差遣。” 楚宜修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呜呜呜,母亲待我真好,女儿定好生爱惜自己。对了,那定远侯今日一见,倒也不显老,还挺俊朗,只是我过于娇弱,只怕我与他不太匹配。” 长公主,“……”女儿,你说的匹配是母亲想的那个意思么? 长公主思量一番,立刻下令,“来人,去通知后厨,今日加餐,让后厨师傅多做几样滋补菜品,板栗烧野鸡、鲍鱼燕窝粥、叉烧鹿脯、赤枣乌鸡汤、佛跳墙、鸡丝蛰头,这几样必不可少。” 言罢,长公主一声长叹,“我儿需得多多进补,听母亲一言,你吃不下也得吃,全当是为了母亲。” 楚宜修点点小脑袋,勉为其难,“母亲说的是,女儿省得了。”女孩子当然要爱惜自己呀。 作者有话说: 楚宜修:我是个柔弱的女子,你们谁都不能欺负我! 陆瑾之:……
第四章 楚宜修当街“昏迷”之后,事情愈演愈烈。 传到了靖帝耳朵里,就成了陆家嚣张跋扈,不把将皇亲国戚放在眼里,陆家一群武将愣是把孱弱无依的琼华郡主当场吓晕了。 足可见,陆家是有多么目中无人,以及陆瑾之又是如何反对这桩婚事。 当日,靖帝下旨召见陆瑾之。 名义上是君王邀他对弈,实则就是对他进行敲打。 靖帝扣了陆瑾之半日之后,皇太后那边也派人来宣他过去,再度进行敲打。 靖帝深藏不露,对弈过程中不曾提及婚半个字,但皇太后到底是妇道人家,就只有琼华郡主这么一个外孙女,得知外孙女被活生生吓晕,老人家自是气愤。 皇太后看着内殿中央兰芝玉树的外孙女婿,沉了脸色,“琼华自幼体弱,皇上将她赐婚给你,哀家起初并不知情,否则定不会赞成这桩婚事,你堂堂定远侯也二十有五了,如此大龄怎就不知道体恤一个小姑娘?!” 陆瑾之,“……”他被嫌老了? 今日在长安街,他是真的甚么也没做啊。 皇太后反反复复交代,“哀家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琼华!哀家与你祖母也算是金兰之交,再有下回,哀家直接把你祖母叫到跟前说话!” 闹到见长辈的份上了? 陆瑾之甚是无奈。 但这个节骨眼下,他并不为自己辩解。 一来,琼华郡主的确当街昏厥了;二来,他确实比琼华郡主年长,按理说是应该让着她。 看来,京城的水当真很深。 他不宜冲动,更不宜做出任何抉择。 陆瑾之对皇太后的叮嘱,皆一一应下,无半句狡辩亦或是反驳,“太后,臣定当谨遵懿旨。” 陆瑾之离开皇宫时,已是乌金西沉。 太后身边的张嬷嬷笑了笑,“太后啊,这定远侯倒也瞧不出嚣张之意,民间传言许是夸大了,奴才瞧着,定远侯文武双全,俊朗无俦呢,年纪虽比郡主大了几岁,倒也不显老。” 皇太后方才说了太多话,端起人参茶,喝了口润润喉,叹道:“陆家只怕容不下琼华,上一代的仇恨还在呢。皇帝这次下旨赐婚,是完全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他以为哀家猜不出他的用意么?!” 张嬷嬷自然也明白,安慰道:“事到如今,太后还是想开些吧,陆家好歹是满门忠良,不会欺压一个弱女子。” 陆家人的品行,皇太后倒是愿意相信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定远侯府,陆家。 陆瑾之一回府,老太君就把陆家上上下下都叫到了堂屋说话。 大意便是,日后琼华郡主进门,众人不可苛待她。 但陆家对长公主怀恨在心,要放下心中仇恨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太君身为家中长者,纵使心中有怨,但也只能顾全大局,最终她提醒所有人—— 实在厌恶琼华郡主,日后避着她就行。 总之,不能招惹她。 不能惹,那就躲着。 老太君最后交代了的陆瑾之,“今日之事,你理亏在先,明日一早你携重礼去长公主府拜访,不可败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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