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妾室就有能力操控这么多人手,太子埋在暗处的人还不知有几何。”谢景明阴沉着脸,“把北面人手撤回来一部分,我们不能做只有蛮力的瞎子聋子。” 安然隔着门帘说:“郎主,顾娘子打发人来问,若您有空请您过去一趟。” 那还用说,没空也得有空。 许清看着匆匆离去的郎主,捅捅安然的胳膊,“这可是顾娘子第一次主动邀请郎主哇,你说他们会不会,嗯?” 安然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他们早就……咳咳,和你这榆木脑袋说你也不懂。” 许清莫名其妙,你不说我怎么能懂? 后罩房很静,一个斜靠在塌上,一个负手立于窗前,谁也没看谁,静得让人生出一点的尴尬来。 许久,顾春和才低低说:“对不起。” 谢景明讶然,“为什么要道歉?” “那天,我不该冲你发脾气。”顾春和有些难以启齿,“还打了你两拳,明明是你救了我,我却把火发你头上了。” 宛若喝了蜜,一直从嘴里甜到心里,甜得心里开了朵小小的花。 谢景明嘴角含笑,“敢跟我发脾气,意味着你不是很怕我了,这是好事,我很欢喜。” 顾春和的脸悄悄红了,用帕子半挡着脸,又不说话了。 “现在你想想看,背后的主使人大概是谁?”谢景明撩袍坐在塌边,不经意地,袍角压住了裙角。 “不是顾家么?” “顾老爷子是个迂腐的读书人,除了贪财薄情这点毛病,不至于毁了亲孙女的名声。”谢景明耐心地启发她,“我之前说过,凡事要看谁得利最大,八成谁就是始作俑者。” 顾春和很认真地想了半晌,犹犹豫豫说:“我死了,顾家免不了受怀疑,名声受损,官儿也不好当了。大概齐,这事顾老爷子不知情?” 谢景明微微颔首。 “还有谁呢,柴大姑娘是绝不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害我的,也不会是她。” “你倒是很相信她。” “就是一种感觉,柴大姑娘不屑这些肮脏手段,她如果对付一个人,必定是雷霆手段,正大光明。话说回来,凭人家的本事,也没人能算计得了她。” 谢景明仔细打量她一眼,“不用羡慕她,你比她也不差的。” 顾春和抿嘴直笑,摄政王也会说瞎话哄人开心么? “还有一个人,李仁的姐姐。” 谢景明挑挑眉头,“说下去。” “李仁死了,她必定恨死了你我,可她拿你没办法,只能冲我下手。” 顾春和慢慢思忖,“顾老夫人巴不得我爹永远不归家,如果我死了,顾老爷子和我爹的结就再也解不开了。李夫人就撺掇她出面,俩人联手害我?” “看,这不也能想明白吗?”谢景明笑道,“有能力在半个城埋下眼线的,除了东宫没别人。” 被他称许,顾春和不由眼神亮了下,很快又蔫了,“要是我不出去就好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谢景明看了下她白布缠裹的脚踝,“还疼吗?” 顾春和摇头笑道:“不疼了,多亏你给的药膏,特别管用。” 停顿了一下,她慢慢垂下脖颈,声音几不可闻,“我先前说错了,你跟他们不一样。” 没有趁人之危,没有不顾她的意愿胡来,好好的把她送回府,没有任何不尊重的举动。 谢景明怔楞了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然后,把悄悄摸向她脚踝的手,又悄悄收了回来。 他似乎,隐隐明白她之前拒绝自己的原因了。 让丫鬟们上药也是一样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败她坏来之不易的好感。 顾春和求他帮个忙,“我很担心泽兰,李夫人肯定会作践她,太子那人,说不准也会怪她坏了事,能不能帮我打听下她的消息?” 东宫戒备森严,倒是个给暗线练手的好机会。 谢景明一口应下,“那个李氏必须死,顾家那头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顾春和很快就拿定主意,“当然是按罪论处,有罪的治罪,没罪的不能冤枉人家。” 谢景明笑了,“既然你开了口,我就饶他们一死,不过要顾家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这场牢狱之灾全拜顾老婆子所赐。” 如此,哪怕治不了她的死罪,凭着顾老头的凉薄,她以后的日子也好不了。 半个月后,顾家人从大狱里出来了,一个个满面污垢,破衣烂衫,虽没过堂受刑,可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着实遭了大罪。 谋逆大罪不成立,但顾老爷子多年前贿赂上司谋官,顾二爷借用青苗钱的名义放贷,顾老夫人打死奴婢的事全被翻了出来。 顾家两位爷,一个连降三级,一个免职永不叙用,并罚没了一半的家产。 顾老夫人挨了三十鞭子,几乎要了她的老命,顾老爷子没休她,回去就把她关了起来,对外只说得了疯病。 从此再也没人见过这位老夫人。偶有顾家奴仆从那座凄凉的院墙外经过,只听里面凄厉哀嚎声声,宛若鬼哭。 东宫。 太子妃看着歪在床上的太子,无奈道:“今儿是李氏的日子,你该去她那里。” 谢元祐不耐烦地把书一扔,“一提她我就烦,见了我只会哭哭啼啼,让我给她做主什么的。她不停地拱火,就想让我和十七叔撕破脸斗。” 太子妃意味深长笑了笑,“以前她也这样,你怎么不烦?我看,是有了新人,就厌了旧人。” 谢元祐坐起身,“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就带回来一个丫头吗?我发愁的是柴家人。” “下个月蔡老夫人寿辰,我去趟国公府,顺便帮你解这个难题。”太子妃瞥他一眼,忽问,“顾春和是不是很好看?” 谢元祐摸摸鼻子,“好看。” “心动了?” “明知故问。” 太子妃噗嗤地笑出声,“可惜你不能动,这次已经把十七叔惹恼了,在与北辽和谈之前,北方边境还得靠他维持着。” 谢元祐沉默片刻,“你就从来不嫉妒吗?” 太子妃笑容变淡了,一下一下梳着丝绸般的长发,“殿下,我想要一个孩子。” “不行,”谢元祐态度很坚决,“成亲前就和王家说好了,皇后之位永远是王家的,但皇后永远不能有子嗣。” 太子妃闭上眼睛,长长叹息一声,“殿下今晚去别处吧,避子汤喝多了,太伤身子。” 谢元祐刚迈过门槛,又折回来,“要不……把李氏的孩子给你养着,李氏见识浅,性子又毒,养不出什么好孩子来。” 太子妃冷冷说:“我不要,歹竹能长好笋?没的再养个白眼狼出来,还是她自己养着去吧,也不知道她还能养多久。” 谢元祐被噎得一愣,转身拂袖而去。 六月初十是老夫人的寿辰,国公府一场宴席是少不了的,刚进六月门,国公府内外忙得不可开交。 宾客中也有东宫的人,顾春和不想露面。 兰妈妈知道了过来劝她:“躲着不是事,越躲越来事,早晚你都得和她们打交道,作恶的不心虚,你又怕什么?这是咱们的地盘,我老婆子还能护不住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次的风波还没平息,我怕……” “顾娘子,郎主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得自己立起来。依他的性子,不叫顾家见血绝不会善罢甘休,可因为你一句话他就改了主意。” 兰妈妈笑着看她,眼中满是殷切的期望,“你能不能,也做一些改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9 23:58:03~2022-04-10 17: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艳阳天 20瓶;石器时代72444 10瓶;遁了遁了 2瓶;hahalu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碧澄澄的天空无限扩展开去, 顾春和站在地上注视着天,过了会儿,忽然觉得天空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姑娘在看什么?”春燕从院门外进来,仰着脖子使劲瞅。 萱草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见她俩目不转睛看天,便好奇地望向天空,过了会儿疑惑地说:“你们看什么这么出神?” 春燕揉揉发酸的脖子, “天上啥也没有,姑娘你到底在干嘛?” 顾春和一本正经说:“我在想登天的法子。” 春燕瞪大眼睛, “您逗我?” 萱草附和地点点头,“的确逗你这个傻闺女玩呢。” “姑娘也不会耍我玩了!”春燕腮帮子鼓鼓的, 追着萱草和顾春和打打闹闹,“我不依我不依,除非晚上加一顿水盆羊肉。” 顾春和笑弯了腰。 她许久没这样笑过了,兰妈妈说的没错,她不能总依赖别人的照顾,为了给她个安稳的家,爹爹在河东路拿命拼前程, 她不能帮上忙, 可也不能拖后腿。 闹了一阵,春燕气喘吁吁道:“听红柳姐姐说,因着老夫人的寿辰, 韩家田家都要来, 前头住不下, 可能后罩房也得住几个。” “不会的, ”顾春和很笃定, “韩家是老夫人的娘家,应该会住鹤寿堂,大夫人最好面子,又刚管家没多久,怎么可能让她娘家人住逼仄的后罩房?” 红柳是大姑娘的丫鬟,故意说这些话给春燕听,大概是想让自己去海棠苑找大姑娘,打听打听这俩家都来哪些人。 大姑娘知道田氏不喜她四处走动,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吊着自己主动去问。 顾春和暗叹,若是之前,自己肯定想不到这点,立时就着急忙慌找大姑娘去。然后因为这事惴惴不安好几天,等见了人,又处处揣摩人家的喜好,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人。 如此真的好累。 春燕却说:“大夫人眼里的娘家人只有舅老爷一个,头几年田家上门打秋风,大夫人就没给他们好脸色看。” 顾春和没放心上,“国公府的屋子,人家怎么安排都使得,还能凭我喜不喜欢来吗?” “姑娘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春燕歪着脑袋笑,“之前搬院子,姑娘惶恐了好些日子,那模样看得我都揪心。” 顾春和微怔,“是吗?” “可不是!您嘴上不说,可脸上都写着呢。” 顾春和揉揉脸,好吧,原来自己那么不会掩藏心事啊! 给老夫人准备的寿礼不好和别的姑娘差太多,她打算去三姑娘那里转转。 “我想着你准得找我来,”蔡淑蔓圆圆的小胖脸满是揶揄的笑,“我既不用彰显和祖母与众不同的情谊,也用不着和长姐抢风头,和去年一样,一双鞋袜!” 顾春和想了想,“那我也按去年的来,做条抹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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