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淑蔓觉得挺好,“使得的,我也问二姐姐了,她的稍稍费点功夫,是件半臂罩衣。”忽神秘一笑,“你知道柴姐姐的寿礼是什么吗?” 顾春和摇头。 “一副等人高的观世音菩萨绣屏,绣得眉目生动,姿态慈和,放阳光下一瞧,光华四射,闪得人眼睛睁不开。是她从渝中带来的,说是绣了一年多才好。” 老夫人信佛,这寿礼简直是送到老人家的心坎里了,柴大姑娘当真是用心。 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一年多……她一年前就打算来京,难道那时她已和谢景明有过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闷闷的,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顾春和一怔,她这是怎么了? 她很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和三姑娘说了会闲话,绣了几针荷包,才笑盈盈地从二房出来。 花园子花木茂密葱茏,熏风拂过,碗口大的牡丹开得挤挤挨挨,在阳光下宝石一向流光溢彩。 此时正是午后,除了几只在花间翩翩起舞的蝴蝶,和草虫的嘤嘤歌鸣,再无人声。 顾春和怕热,一直在柳荫儿下头走,不妨看见大柳树下站着一个人影,看着像是大姑娘,还隐隐听到哭泣声。 顾春和停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装成没看见。 蔡娴芷却转过了身,一脸吃惊地望着她,“你、你都听见了?” 顾春和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她这话说的,无论怎么回答,都能被理解成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吧,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怕母亲知道。”蔡娴芷凄婉笑道,“我的婚期定了,明年三月,我过了年就走。” “恭喜大姐姐,你也算心想事成了。” 蔡娴芷冷笑,“顾妹妹,我虽然劝你和二弟好,可从来没害过你,就不用拿话挤兑我了吧。” 顾春和有点哭笑不得,“你一直担心大夫人在亲事上头为难你,如今亲事已定,嫁的还是自己表兄,不挺好?” “他是很好,舅舅家待我也和善。”蔡娴芷拉她坐在道旁的大石上,“此去远隔千里,我是再也回不来了,我一想到老祖母……” 她捂着脸,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顾春和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默默陪坐一旁。 蔡娴芷哭了一阵,擦干眼泪道:“好也罢,孬也罢,我总算有了个去处,妹妹你可怎么办?” “我接着等我爹。” 既知道了父亲的下处,她打算给父亲去封信,一想到就要和父亲见面了,顾春和高兴的脸蛋都微微发红。 蔡娴芷幽幽道:“傻妹妹,恐怕你要等着了,舅舅会放你走?柴家是不在乎多一个妾少一个妾的,我只是替你不值。” 顾春和笑笑,认认真真地发问:“大姐姐,你怎么知道舅老爷肯定会和柴家联姻?兰妈妈前些日子还发愁舅老爷的亲事,跟我发了半天的牢骚。” 午后的风卷起细细的浮尘,打着旋儿从二人前面经过,迷住了蔡娴芷的眼睛,堵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 她用手帕使劲擦了擦,眼底泛起细细密密的血丝,起身道:“你心里有了主意,我也不好多说。” “李夫人会来给祖母贺寿,都知道你和她有仇,喜庆的日子你肯定也不愿闹出什么难堪来,那天还是别出来了。” 顾春和的脸瞬间涨红了,眼中也闪出了泪光。 蔡娴芷转过身,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攀上摄政王又如何,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会慌神流泪,两三句话就能戳破装出来的那层鸡蛋壳! 丫鬟的命,偏长个姑娘的心,想做人上人,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我不会再躲着了。”身后的声音微微发颤。 蔡娴芷讶然回身。 顾春和的脸依旧通红,胸脯上下起伏着,或许是紧张,或许是激动,眼神亮得惊人, “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更没有害人,为何要躲她?老夫人、夫人都没发话,大姑娘凭什么不让我出院子?还是谁示意大姑娘这样做的?李夫人若存心找茬搅了老夫人的寿宴,是她的错,不是我的错。” 蔡娴芷愕然,这根本不像顾春和能说出来的话! 顾春和浑身血脉都要炸裂似的,心脏砰砰急跳,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紧张、激动、害怕,还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畅快,她告诉自己,别慌,别慌,即便触怒大姑娘也不要怕,自己没做错事,用不着心虚。 她等着大姑娘的反击,可对面的人好像被她的话震住了,只瞪着眼盯着她,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原来大姑娘也有慌乱失措的时候啊,和她是一样的! 涌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子,顾春和微微一颔首,脚步轻快地走了。 蔡娴芷茫茫然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身影柔曼轻盈,乍看和以前没有不同,可脊梁挺得笔直,头也抬了起来。 热烈的阳光肆意洒下来,照得地上金灿灿的,她便踩着那片射得人睁不开眼的光芒,逐渐消失在她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蔡娴芷怔楞片刻,突然冲旁边的柳梢一顿乱抓乱挠,“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顾春和入了摄政王的眼,凭什么自己就得嫁个旁支庶子? 好不甘心啊! 可她三番五次暗示,柴桂就是装糊涂,只有说起顾春和的时候,才会吸引他一二分注意。 蔡娴芷明白了,柴桂不拒绝她的接近,无非是想多探听顾春和的消息,利用她影响顾春和的决定。 一旦知道她的话对顾春和再无影响,那她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柴家舅舅对她也颇有微词,或许是她太心急,频频找机会接触柴桂,舅舅发现端倪了也说不定。 连带着祖母都开始敲打她,让她平时待在院子里绣嫁妆,没事少出门。 就这样认命? 蔡娴芷目光阴沉,不可能的,她死也不离开京城! 偌大的太湖石山后,谢景明静静站着,脸上是一片笑的光辉。 小姑娘又长大了不少。 他就说嘛,他看中的人,怎么会比别人差?如果对他能主动一点,就更好了! 谢景明的心情很好,一直到了兰香园,脸上的笑都没有消失,那笑好像一阵春风,令人心神荡漾。 柴元娘不由恍惚了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0 17:03:54~2022-04-11 11: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429378 10瓶;绿宝? 2瓶;Elle_zj197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竹帘遮住日光, 窗前是一束百合,屋里光线昏昏明明,暗香悠悠荡荡。 风吹竹帘, 百合的影子变得缥缈四散。 “柴娘子?”谢景明挑眉看她。 “坐。”柴元娘若无其事说,抬手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冲好的。” 谢景明没有碰茶杯,低头去看桌上的棋局。 恰好见他垂眸的侧影, 柴元娘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安定,很陌生的情绪, 也是不该有的情绪。 柴元娘本能地抗拒,强行抚平那丝涟漪, 让内心重归一潭静水。 谢景明拈起一枚黑子,手指摩擦了一会儿,放入棋盘中,“如此便解了这盘困局。” “我已经想到了,偏你手快,扰了我的兴致。”柴元娘叹气,挪开棋盘, “你做出决定了?” “你们柴家狮子大开口, 整个巴蜀、江渝,甚至汉中、巫峡都想要,几乎划走半个大周朝, 我不可能答应。” “上京之前祖父说了, 这些地方还是归大周管辖, 柴家不过想做个世代镇守南大门的异姓王而已, 依旧对官家俯首称臣, 王爷不必忌惮。” “我只给江渝。” “恕元娘不能做主,需请示家主才能回复你。” “联姻一事也不可。” 柴元娘轻轻笑了一声,“原来摄政王也是一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种啊。” 谢景明不理会她的挖苦,“合作的方式很多,不只有联姻一种。” “可联姻是最稳妥、最不易破裂的一种。”柴元娘目光凌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莫非王爷不放心柴家,不打算和柴家合作,既如此,又何必请柴家人上京?” 谢景明冷声道:“难道柴家提什么条件我都应允,才叫有诚意?呵,如果你们只想找个傀儡,一开始就不应该上京。” 柴元娘丝毫不惧,直直迎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我也说清楚,柴家的首要条件就是联姻,如果王爷认为我不配为妻,柴家嫡枝还有十九位姑娘,你尽可换个人。” 谢景明笑了笑,那笑不带任何感情,刺得柴元娘眼神微眯。 “如果柴家家主也是这样认为的,不会只派一个柴桂护送你进京。柴娘子,你还是先和家中长辈商量商量,再来回复我的好。” 柴元娘脸色一变,“据我所知,王爷的优势在于边防军力,太子优势在于朝臣,本朝重文轻武,废立储君,从来都没有武将能置喙的余地。” 不待谢景明说话,她接着道:“北辽使臣团已经过了边境,双方一旦达成和谈契书,朝廷第一个就要削减边防军。削减军费开支,更是保证京师的安全。” 大周朝军制遵循“强干弱枝”的配置,兵力最强的是禁卫军,拱卫京师,震慑地方军,让有小心思的人敢想不敢动。 其次就是边防军! 他们常年与北辽、西夏这些游牧骑兵作战,装备虽然比禁卫军差了一大截,但战斗力非同小可,尤其是摄政王麾下的安西铁骑,便是与西夏的重骑兵对上都不落下风。 年前奔袭北辽王庭,一举打散了王部主力,逼得北辽不得不与大周和谈的,就是安西铁骑! 拥兵自重者,永远都是上位者的心头大患。 柴元娘相信谢景明一定比她更清楚这点! 官家倚重他,不会对他下手,但太子继位,绝对不会对他手软,不把他的嫡系人马全部铲除,谢元祐的皇位根本坐不稳。 谢景明不会束手就毙,然而太子是正统,先天就占着大义,除非失心疯搞个逼宫出来,否则官家没有理由废太子。 师出无名,谢景明想起兵造反也没那么容易,单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就能让天下人群起而诛之。 只有和柴家联手才能把这盘死局盘活。 一南一北同时起兵,两面夹击,打京师一个措手不及,还没等朝廷的讨伐契书下发到州府手里头,战争已经结束,他们想不承认谢景明这位官家都不行。 所以柴元娘并不慌,反而笑道:“王爷一向冷静自持,莫不是乍然来到这烟花繁盛的地方,一时把持不住了?” 谢景明看看她,慢悠悠道:“对,把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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