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呢?薄妍唇角勾起一丝清浅的笑容。 薄妍身边仿佛是个透明人似的薄惠跟在姐姐的身边,紧咬下唇,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姐姐明知道谢郎君与陈女郎情投意合不应该在这时候这样做。 但她阻止不了,只要她表达出一丝的劝阻的意思马上迎来的就是姐姐‘你到底是哪边的!’的质问,就连父母为了安抚姐姐也只是告诉她顺从姐姐的意思。 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继续跟在姐姐的身后。 陈女郎的性子也是个不肯吃亏的,祈祷今日陈女郎瞧见可别太生气,黄天后土保佑,今日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范予嫣听着耳边姚雪玲和陈惟的愤愤不平,和对薄妍这么精心盛装打扮的不满一言不发,只是面容平静的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果碟。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念春可是把你当成好友的!”陈惟问道,对她这般淡然的样子有些替陈念春不平。 范予嫣也不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别有深意的话,“你觉得陈念春是那般容易被比下去的人吗?” 按照陈念春的性格就是闹到不可收场也绝对不会如了薄妍的意的,且陈念春的聪明也不是薄妍可以比的。 范予嫣笃定薄妍如不了意,当然毫不担心。 姚雪玲听完她的话,面有几分愧色,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歉。看着淡定的范予嫣也有几分的佩服,不愧是至交好友,之间的默契哪怕是没有任何交流也能心领神会。 她们心里的几分浮躁就像是被水拂过一般,镇定下来,看那边人群中央的薄妍也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怜悯。 薄妍神色从容,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姿态优雅的在左手边第一位就坐下了。 身后的谢氏仆从张张嘴,神情有些慌,但终究没说什么,薄妍的位置本该在右手边的第一位,不知为何就坐在了做手边的第一位。 以左为尊这是当下的共识,薄妍按照薄家的地位本不该位列上首,但由于薄家向来是谢家最忠实的拥趸,两家之间的关系向来亲密,薄妍作为嫡长女便破格放在了主位的右上首。 仆从心中难以取舍,拿不定主意只好转身去询问主管。主管自然也做不了这个主,只好去岁寒院请求郎君的指示。 岁寒院中,谢惜时正神态闲适的撑着下巴看着陈念春挑选簪花。 琳琅满目的一朵朵绢花,陈念春心下犹豫也懒得问谢惜时,反正问他就是都好,都漂亮,问都是白问。 “这朵芍药?不行,太素了……”挑挑拣拣,“这朵重山牡丹是不是太艳丽了……” 直到院外赶来一位匆匆忙忙的白胡子管事,听到薄妍这毫不掩饰目的的举动,陈念春眉头一挑,瞥了谢惜时一眼就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手边的那朵重山牡丹。 “雪君哥哥,时候不早了,该去赴宴了吧?”陈念春娇艳的脸颊上笑容甜蜜,像朵精致的霜下花—民间歌谣中靠美丽来吸引猎物的奇异花朵。 谢惜时轻轻一笑,“好。” 二人相伴而行,挺拔瘦削的郎君长袍玉冠清风朗月般皎皎,碧水罗裙的簪花女郎容色灼灼如连城璧,一冷一热一动一静却意外的契合。 宴即将开始,众人遥遥相望,隔岸的明园已是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热闹的场面就是隔了一片湖也清晰可见。 反观他们这边,侍女仆从们来往穿梭为郎君女郎们添置点心茶水,中间的木台上轻歌曼舞,只是上首的主人家同右上首的席位空缺得格格不入。 众人议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疑惑,今日的主角怎么还不来,有人打圆场说是时候还早,也有人问难道是他们不配让谢郎君亲自招待,当然这话自然是不敢直截了当的说出口的。 薄妍坐在上首,轻声细语的安抚有些坐不住的年岁较小的小女郎,神色温柔更添一分动人。 等待间,有人百无聊赖的抬头看天,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新奇的道,“下雪了!” 众人被他的话提醒,也抬头看去,纷纷扬扬的雪花柳絮一般轻灵的落下,隔着头顶的一层玻璃纱,堆砌起薄薄的一层。 今日终究还是下了雪,雪花落在地上就如水滴一般浸入了无踪迹,薄妍道, “二月二竟然也会下雪,当真是应和了谢郎君的表字,是个极好的兆头。”语气亲昵。 谢悟年听见,笑着瞥了她一眼,接过话头,“表兄的表字雪君,今日也算是老天贺他的生辰,诸位说是不是?” 薄妍的话太亲昵其他人不好借这话头,谢悟年说就不一样了,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说起吉利话来,气氛一时之间也热络了起来。 再过片刻,众人看雪的新奇劲儿过了,又开始等待,热闹的对岸,冷清的这里,众人都有些难熬。 无聊的连杯子上的雕花的花瓣儿都数清了,一抬头,却在水波烟雾之间看到了一对神仙似的璧人。 年轻的郎君看呆了,身边人感到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只是一会儿,众人的视线都集到了石桥的那头— 明明是氤氲灰白的苍穹水色,其间迤逦而来的二人却是这方天地间最明亮的光彩,一高一低,步履之间却带有无法言喻的气场相和,无论是谁,见到这副画面的第一个想法不约而同的都是‘当真是般配’。 姚雪玲回过神来,桌面下的手悄悄地朝范予嫣竖起一个大拇指,她说的真准啊,陈念春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现就是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看着他们,有女郎不由自主的感叹道,“谢郎君与陈女郎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瞧就像是一对儿。”这番话不少人应和,你一言我一语的笑着夸奖。 席间皆是年轻的郎君女郎,想当初对陈念春吸引的不计其数,对谢惜时芳心暗许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如今尘埃半定,像薄妍这般执拗的人只是少数,祝福的人反而更多。 薄妍一颗心悬起,看着面色冷淡的谢惜时,她在等,她赌她与谢惜时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算是年少相识,谢惜时不会这么无情,连个位置都不愿意成全她。 毕竟,他已经在感情上选择了陈念春,那么一点特殊的关照总能分给她一点把? 心中有把火在烧,灼得她又痛又热,一身纱裙竟也感觉不到冷。 薄妍精致的眉眼热烈得看着他,可谢惜时的反应狠狠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他的注意力分毫没有留给他,他只是同谢悟年说了些什么便带着陈念春一道坐在了主位上。 他怎么能这样呢?薄妍失魂落魄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 陈念春支着下巴看着众人,终于开席,歌舞撤下,谢氏供养的的戏班子登了场,一道道珍馐一壶壶美酒流水般的呈了上来。 脸孔上勾画着蝴蝶脸谱的戏子戴着高高的头帽,身披宽大飘扬的披风,应和着梆子胡琴的节奏一眨眼就换了一副模样! 这是蜀地才传来长陵的新鲜玩意儿,正讨年轻郎君女郎们喜欢,就在陈念春看得入神之时,手边突然传来一阵力道。 陈念春的惊呼还没出口,就闻到鼻尖熟悉的冷香,转过头就看到一片宽阔的胸膛。 “我们去哪?”陈念春被谢惜时拉着,二人逐渐远离人群。 热闹的宴上,人人都在看着新奇的把戏,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宴上刚来不久的二人又消失不见。 “去陪我过生辰。” 眼前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还下着雪,谢惜时月白的袍角融在路边树上堆积的一片雪色之间,泛着淡淡的微光。 陈念春就跟着他走,走过了这小小路,又穿过一又一个转角,人群的喧嚣逐渐远离,愈发的静谧,甚至能听见鞋底踩在湿润的石砖上清脆的水声。 谢惜时:“你看。” 他转过头看她,温热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掌,手心传递着心底的热意。他的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像是唯一。 陈念春定睛往前看。 只见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三丈余的厚重桐木棕漆门。陈念春的心在胸腔之中砰砰乱跳,抬起脸看他,“这是哪里?” 谢惜时深深的望着她,神情莫名的庄重,“这里是我的地方。” 岁寒院不也是他的地方?或者说这个谢家有什么不是他的地方吗?陈念春心中疑惑,但她没有开口,有些话有些事,她笃定,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的。 谢惜时修长白皙的指尖抵在浓重的漆木桐门。看似轻松的一推,门在他们的眼前打开。 在打开这一扇门之前,陈念春的心中闪过许多的画面,这个扇门的对面也许是一座山,也许是一座小房子,或者是一个小院子……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门的对面怎么是一片湖,一片比他们办宴的湖还要宽广数倍的湖! 比起叫湖,陈念春觉得这也许更像是一条江或者是一片海,她惊讶的睁大眼睛,“谢家的宅邸难道不是靠山吗?这山里怎么会又这么大一片湖!” 长陵人包括她这个不算是长陵的人都知道,长陵环山,东边的尽头靠山,谢家就在最靠近东边的地方,可没有人知道这群山之间是一条江。 “明园的湖就是从这里引过去的,”谢惜时拉着她往门那边走去,语气轻松的吐露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条江一直都有,我叫它绿江,其实数百余年前长陵人是知道这里有条江,但是谢家这些年来一直在淡化它的存在,只对外说这里都是山,渐渐地也就没人知道了。” 这不止是一条江,还是一条与楚陵运河相连的江,若是被其余几国知道了,后果难以想象,谢家保守这个秘密保守了数百年,但今天谢惜时却这么轻易就告诉陈念春了。 “你还知道我是楚国人吗?”陈念春忍不住问他。 他上扬的桃花眼间水波流转,风华胜过万千的水色,他道:“头脑有些昏沉,想必是喝多了。” 二人聊着聊着就沿着湖边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小巧的亭子。走近了才发现,这座亭子却宽敞的像是座宫殿。 亭子倚水而立,前有一片宽大的露台用满江雪花做背景,后有花团锦簇的小花园二月时节却开着满园的鲜花,亭子里三面立着琉璃墙,邻着露台的一面放着一架蜀绣描金屏风隔档寒气。 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暖融融的热气,陈念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桌精致的菜色,温在绿泥小炉上的甜酒散发着甜蜜的热气,脸上带着笑意的绿藻和谷雨正侍立在侧。 陈念春看着眼前这一幕,呆呆的站在门口,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身上一轻,是披在身上的斗篷被谢惜时亲手取下,就潦草的搭在手边的贵妃椅。 “怎么样,阿稚,陪我过个生辰吧。” 一桌家常的菜色,一壶温热的酒,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亭子,迎着风花雪月,他们一起过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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