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时此时看起来也着实有些可怜,明明是此间屋子的主人却只能挤在狭小的一角,被满屋的衣裳首饰挤得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但他并无不情愿,看着她,挑挑眉,姿态慵懒的坐在一方紫檀椅上闲闲的看着她如女主人般指挥着满屋子人,手上捧着一卷书,清辉如月,俊逸如松。 惊蛰苦着脸站在谢惜时的身侧,努力再往里边挤挤,挤出一块给陈女郎放鞋子的地方来,心里却对陈女郎的敬佩程度再上升八个台阶。 他作为从小和谢惜时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侍从,他可是知道自家郎君的,自家郎君的屋舍如此简约朴素从来都不是因为郎君生性简朴,而是他难以忍受杂乱无章的环境。 但眼下看着自己郎君春风拂面的模样,惊蛰简直要深刻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了。 陈念春挑挑选选在里间换完衣衫出来。 一身如碧水般柔和明亮的纱缎层层叠叠的裙摆,镶嵌着细碎的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步一步就像是水波般漾开,泛着晶莹的光亮,娇艳明媚的女郎宛如来自神话中的洛水之滨。 众人不由得看得楞了过去,就连谢惜时都是一怔,眉眼间难掩惊艳之色。 陈念春矜持的笑笑,心里得意,朝谢惜时展颜一笑便在梳妆台上坐下,让手艺精巧的绿藻替她挽发,又有人替她一股一股的梳理发丝,有人替她涂抹手上的润肤膏,有人替她补上面色的脂粉。 足足围绕了一群人。 娇艳的女郎在梳妆台前细心装扮,挺拔清俊的郎君坐在窗前等待,这样一副让人赏心悦目却又好似理所当然的画面让陈念春甚至都有些恍惚。 身边的姜黄细心的拿起一枝栩栩如生的百合绒花插在陈念春乌鸦鸦的鬓边,笑嘻嘻的在陈念春的耳边打趣道, “女婢方才恍惚之间还以为小姐已是做了谢郎君的娘子,新婚燕尔呢。”几个靠得近的小丫头心领神会也是低低的笑起来,神情有些暧昧。 可不是,陈念春坐在梳妆台前,黄铜的镜子还能隐隐的倒映出身后郎君白皙如玉的脸,一双眸子如雪夜里的寒星,手上捧着一本书眼睛却看着梳妆的她。 这般对镜梳妆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新婚夫妻晨起梳妆的样子。 陈念春眸含春水,眼波流转间毫无威慑力的瞪了姜黄一眼,又羞又窘,下意识的透过镜子看了谢惜时一眼,唯恐姜黄的打趣被他听见。 — 天色渐晚,天边浓重的阴云也变成了一片灰白,有经验的老人喃喃道,“怕是要落雪。” “春日里的雪,改叫春雪了。” 舒家的大夫人从马车里仪态优雅的出来,扶着身边侍女的手臂小心的下马车,同站在马车下等待的女儿道。 舒敏儿性子活泼,鼻子上有几颗浅褐色的小雀斑却丝毫不影响女郎的美貌反而是更添娇俏。 “母亲,今日可真是热闹。” 舒家大夫人唇边扬起一个笑容,笑着答应女儿,“今日可是谢家大公子的生辰,九国内外怕不是都挤破头往谢家来,当然是热闹。” 二人带着身边的侍从跟着谢家接引的仆从姿态雍容的往里走。她们舒家作为长陵数得上名号的一流世家自然有自己的傲气,来也绝对不做眼巴巴早到的。 她们来时谢家府邸外已是人流涌动,马车一辆辆的往里赶,马车里的夫人小姐们各个华冠丽服,衣香鬓影,巧笑倩语之间仿若仙境之间。 人多更考验的就是主人家的本事,曾经因为主人家招待不当宾客之间大打出手的笑话长陵也不是没出现过,但这样的事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谢家的。 这道们是招待宾客女眷,门口等着的也是谢家的媳妇小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肩背挺拔,站在门口自有一番风骨。 舒大夫人心中感叹谢家不愧是谢家,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迎上前来接引的谢家夫人。 一番寒暄之后,她们跟随这谢家的媳妇前往宴会地点,身边的小女儿突然眼睛一亮,扯扯她的衣衫,声音有些兴奋的凑在母亲的耳边道, “母亲母亲,那边那个是不是王家的大夫人?” 舒家大夫人定目一看,那雍容的姿态,即便是三十许人也依然如骊珠般光华夺目的丰腴美人,向女儿点点头,又警告的瞪一眼。 她自己生的闺女,就是一个字不说她也知道这丫头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王氏大夫人慕容欢的名号在长陵也是赫赫有名,无论是当初浩浩荡荡的休夫再嫁,还是风风火火的整顿王家坐稳了掌家夫人的位置,都是长陵世家夫人圈子里津津乐道的大事。 如今在她女儿这辈里,慕容欢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楚连璧陈念春的姑姑。 这一对姑侄,不说一样名动天下的美貌,在姻缘上也都是轰轰烈烈啊,姑姑休夫嫁王氏,侄女来长陵一年就拉着谢家那个冷冷清清的玉郎坠河失踪。 想起这个,她就不由得感慨,自己家的女儿知道这件事可是在家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的,长陵女郎哪有不对谢玉郎怀有倾慕的。 舒大夫人回过神,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身,捏了一把小女儿的手腕以示警告,不许她乱捣乱、 这王氏的慕容欢已是到了谢家,她的身边怎么不见她那与谢家大公子定情的陈念春? 这个疑问不止是舒家母女心中疑惑,在场的不少人都暗搓搓的关注着心里思索着猜测的。 比如披着斗篷的薄妍。 她跟着母亲,身边跟着两个妹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陈念春那么爱出风头的人怎么会现在还不来。 手腕上的猫眼石手镯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轻响,薄妍描摹精致的眉眼低垂,看着白皙的手指上鲜妍的蔻丹,心中难得升起了久违的愉悦。 她买通了王氏的一个婆子,亲眼看见陈念春今日并未大肆打扮,那么,她不要这个风头就让给她吧? 薄妍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陈念春抢走了她心悦的郎君,就别怪她膈应膈应她了。 在心爱的郎君的生辰宴上被别的女郎抢走风头的滋味,薄妍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那时精彩的脸色了。 薄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盛装华服的姐姐的脸色,总感觉今天她有些不对劲,但薄妍心仪谢郎君众人心知肚明,眼下众人为了安抚她,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安抚她。 长陵的宴会向来安排是按照年岁安排的。未婚的郎君女郎们自己一块儿玩耍,其余的夫人郎主觥筹交错也是一派。 前边儿就是谢府待客的院落,明净澄澈的一片湖泊,湖上有一道雕栏玉砌的石桥,含笑的接引夫人指点道, “夫人们在湖边明园就席,小姐们的宴会之地就在桥的那头。” 一番告别,人群就在此处分成两半。端庄优雅的夫人们叮嘱完自家的儿女边语笑晏晏同其他夫人们寒暄着向湖边明园走去。 年轻的郎君女郎们就活泼了许多,纷纷寻上自己的伙伴们三两成群笑着闹着的向桥的那头走去。 “范女郎!”范予嫣提着裙摆,面容沉静的走在桥上。身后有人突然叫住了她。 她作为归璞学堂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本不打算早早的掺和进世家之间,但偏偏是谢氏族老亲自相邀,她拒绝不了,便只能来了。 范予嫣转过头,是归璞学堂认识的同窗陈惟,身边还跟着一个粉裙子的女郎,看着她的时候脸颊边有一个圆圆的酒窝。 “怎么了?”范予嫣疑惑问道。 作者有话说: 这次生日宴女鹅女婿会有第一次亲亲嘿嘿。 预收求收藏!
第46章 生辰宴(二更合一) 粉裙女郎正是之前打探到消息传给陈念春的姚雪玲。她甜美的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 非常自来熟的同范予嫣打招呼。 范予嫣眉头一拧,看看陈惟又看看她,声音有些犹豫, “……我们相识?” 姚雪玲清清嗓子道, “范女郎,你是念春的好友, 陈惟是你和念春的同窗,我同陈惟是至交好友……” “停,你就说吧, 你找我什么事?” “额……”姚雪玲顿了顿,凑近范予嫣神神秘秘的小声问她, “念春怎么还没来?你可曾看见她?” 范予嫣了然的点点头, 这是来向她打探陈念春的消息的,她目光幽深, “你同她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知己了!”姚雪玲非常自豪的挺起胸脯。听到这个答案,范予嫣上上下下的审视了她一遍,像是在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看了一会儿,依照范予嫣迟钝的反应速度,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像只花蝴蝶似的粉裙女郎本性气质上当真与陈念春又三分相似,一看就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 于是她非常诚实的回答她,“我不知道,想来是已经来了, 我也没瞧见她同她身边的人。” 姚雪玲有些着急的一拍手,心想, 这该怎么办呢, 心中一腔愤愤之情无处诉说, 就拉着范予嫣一路絮絮叨叨。 远远看去, 就见两娇俏女郎满脸不平的同中间夹着的蓝衣女郎说着什么,蓝衣身姿挺拔被夹在两个娇俏女郎之间,像只被扯住翅膀的天鹅,走得摇摇摆摆。 这两个女郎看起来娇娇弱弱,嘴巴倒是当真厉害,范予嫣头痛。 好不容易到了宴饮之地,众人在侍女的指引之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范予嫣才得以从两面夹击里释放出来,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就听到了几声惊呼和姚雪玲咬着牙的声音, “她当真是不安好心!” 范予嫣转头望去— 花团锦绣,水色烟波里走出一位袅袅娜娜的窈窕女郎,裙摆微扬间女郎纤细指尖轻轻一拂,身上遮掩的厚实斗篷便从女郎的肩膀上滑落。 月白色的裙摆如三月里的薇兰,腰间一根柳色的纤细丝绦勾得腰身只有盈盈一握。女郎洁白柔润的脸蛋就像是春日里的一捧枝头梨花,楚楚动人。 腰肢款款,手臂上的臂钏浓黑的鬓边荡漾的流苏叮咚作响。 不少郎君原本高亢的谈笑声都不由自主的放缓,定定的望着她,女郎们自然也瞧见了,薄妍在其他长陵世家女郎眼里向来是个温婉柔和的女郎,与其交好的也不少,此时就有数名女郎非常给面子的围在她的身边赞美夸奖。 薄妍心中的自信在这一片片的夸奖里又上升了些,她就是要抢陈念春的风头,就是要所有人记住谢郎君的生辰宴上的她。 为了这一刻,她在家中可是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解开斗篷的动作,垂下脸颊的角度还有走路的姿态。 至于其他人小声的窃窃私语和带着兴味蠢蠢欲动的眼神,她都看见了听见了。 郎君可能不懂,但女郎们心里可都是明镜一般的,谢郎君与陈女郎两情相悦,其他女郎们都非常贴心的打扮低调些不愿跟陈女郎抢风头,薄妍这般看似浑然天成实则精心妆点的打扮女郎们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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