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都打算去,那陈念春肯定也是要去瞧瞧。 梳完妆换完衣裳,按照时辰算, 谢惜时已是到谢家了。 “果然是好生热闹。”陈念春还没下马车,先瞧见的就是谢氏府前停着的各式车辆, 各式规格, 皆有仆童守候,好不威严。 谢氏的仆从习为为常的低眉顺眼引她进门, 穿过堂前,走过绿荫环绕的长廊,就到了谢家待客的前厅。 陈念春只远远的瞧见堂内一座一站两道人影,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是谁,就先被一道声音叫住,“陈念春?” 她抬头望过去,有几分惊讶的发现这道站着的身影正是吴柳儿。 “你还是从前的那般美丽动人啊。”吴柳儿笑吟吟的踱步到她的身边同她寒暄。 陈念春的视线在她周身扫了一眼,不无感慨道, “你与从前倒是大不相同。” 从前的吴柳儿最喜穿曲裾,不管是发髻还是鞋袜款式颜色皆是选最清雅的, 但她本性又是个爱俏的便总在一些常人不留意的地方做些奚巧, 耳坠子是雕琢成捣药的玉兔啦, 衣摆的角落多绣上两朵芙蓉啦, 可谓是清雅得不三不四,俏皮鲜妍得不伦不类。 但如今面前的吴柳儿在这一方面可谓是脱胎换骨,一身灿烂的金红色裙摆,头上堆叠的乌发之上珠翠华冠宝光熠熠,端的是明艳可爱,贵气逼人的一朵富贵花。 倒是比从前适合她百倍。 陈念春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不吝啬夸奖,唇角含笑的赞她几句。吴柳儿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听见她的夸奖脸上的笑意顿时都真诚了许多,“如今我想起当初当真是悔不当初啊,为了一个负心汉把自己都丢了,”她看着陈念春,眼中饱含深意,“你说是吧?” 陈念春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她说的负心汉指的是谁,明白了过后也只能是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这厢应付完怨气十足的吴柳儿,还没来得及试探几句坐在椅子上只顾着自己埋头喝茶的郑国来者就又瞧见一对老熟人。 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说说笑笑的从小花园走来,女郎如云般挽起的发髻还簪着一朵鲜嫩的还带着露水的柔蒲花,粉色的花瓣在乌发之间更显得女郎小巧白皙的面庞柔和如春花。 她正是曾与陈念春同为王氏表小姐的林斜芳,她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是魏国世子魏知文,他们夫妻二人见到这边情形的第一眼,反应更大的竟然是魏知文。 他脸上的神情一变,眼神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诡异而难以捉摸,陈念春蹙眉,有些摸不清这人要做什么。 双方见过礼之后,他却先开口了,“在下还得多谢你那日在长陵替我们魏国解决了谋反的逆贼,这是对我们魏国的恩德!”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刚说完,就转身看着身后仆从中的那个瘦小老媪,“姜媪,快些将我们准备的贺礼呈给楚公主。” 被他点名的这名老媪,浑身一颤,瘦小而苍老的躯体像是一截即将枯萎的的老木,无端的让人感觉有些可怜,听见主人的话,老媪颤颤巍巍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上捧着的锦盒呈上。 陈念春身侧的姜黄正要伸手接,却被脸上带着笑的魏知文拦住,示意让老媪亲手将谢礼送给陈念春。 陈念春却只是笑容盈盈的看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魏知文不知道陈念春曾在黎明之前偷偷观察过他们院中的场景,若不是趁着夜色恐怕也不会让这老媪混在一群青壮之间搬运沉重的大箱子,不然也不会让陈念春这么轻易的察觉他特意挑选这个老媪给她送贺礼必然是别有居心了。 场面一度僵持,老媪托举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枯枝似的手腕仿佛下一刻就会不堪这重量而折断,陈念春还是没做出任何反应。 还是一旁站着的林斜芳出来打了圆场,“这般沉重的东西,想必楚国公主也受不住,即便是感受我们的谢意公主收下也就是了。” 魏知文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示老媪将锦盒交给一边站着的桃红。 等到将他们应付走了,陈念春这才展眼看向桃红。 对上她的视线,桃红不动声色的对陈念春摇摇头,一手托住盒子一手将锦盒揭开一道,里面是正是一整盒的金锭子! 四目相对,陈念春忽的轻笑出声。 当真是有趣。 长陵谢家如今掌握了整个长陵世家头部的话语权,如今是各国有求于他们,自然是掌握了双方之间的主动权,说不见就是不见,不管使臣来得多少,来得额使臣来头有多么的大,都一律不见,那些依附长陵名气的小世家却是变着法的给在场的诸位送上名帖,只可惜,头部看不上的诸国使臣也看不上他们。 这场千里迢迢的相会,除了陈念春在场估计没哟一个人是满意的。 唯一满意的陈念春满意的还不是因为长陵的谢家不见客,而是意外的探知了一些魏国之间的隐秘。 就在回去的马车之上,姜黄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的自家小姐,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又想着马车上是在不是一个何时的叙事地点,便强自按捺了说话的音调,小声道,“小姐,你在高兴什么呀?” 姜黄眼巴巴的眼神看得陈念春着实有些不忍心拒绝,便也像她似的压低声调故意神神秘秘的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姜黄像只诚恳的小狗,一边的桃红都忍不住掩着嘴笑出了声,姜黄水润的眼眸毫无威慑力的瞪她一眼,又眼巴巴的望着她。 “好了好了,”陈念春受不住姜黄这眼巴巴的眼神,笑着开口道:“看这魏知文这般厌恶这老媪,还特意在她的面前提起我杀了魏知武这件事,再看他的反应,这老媪应当是与魏知武有关之人了。” “您怎么知道?”姜黄求知若渴。 陈念春又轻笑,“你瞧魏知武让她给我的是什么东西,一整盒的金锭子,这般沉重的东西又轻薄了我,又折磨了这个老媪,当真是两全其美的好算盘。” “这人呐,当真是会遇水则长,遇火则焚,变得真快呐!”陈念春不无感慨。 这个姜黄听得懂,陈念春的意思是这魏知文如今的模样早已与当初的那个人大不相同。 曾经的魏知文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恬静的模样,现在的魏知文张扬肆意,自信将一切握在手心;曾经的魏知文衣着朴素全身上下不见锦玉,如今的魏知文浑身锦绣仆从成堆。 回到小院,却见等在门口的绿藻的神情带着几分严肃,陈念春当下马上止住话头,往书房走去,姜黄桃红心领神会的合上书房的,留给他们一个单独叙话的空间。 “怎么了?”陈念春蹙眉问道,接过绿藻递来的一封信。 “小姐,这是楚国来的信,是最快的加急。” 楚国加急来信可与之前的家信不同,家信顺着商船,由楚国境内最好的商队护送,但这加密信是由楚国的密探快马加鞭甚至用了一些特殊法子才送到的。 陈念春额上的青筋一跳,知觉告诉她这不一定好事,甚至可能与怀有身孕的窕娘有关。 展开信,陈念春一目十行的的快速看完了信。 这封信是关于窕娘的不假,当让她意外的是这封信甚至是窕娘的亲自写的,这封信的内容大概是窕娘从范予嫣听到了范予嫣对这个孩子的成算,她说她本来的打算是流掉这个孩子,但是听到范予嫣的成算改变了主意。 她说,“我窕娘做了一辈子别人手心的黄鹂鸟,随便一个谁都能将我捏死,我得讨好所有人,既然有一个机会我能完全做主的,我愿意生下这个孽种去搏一个机会,这个孩子会改变我的命。” “念春,我决定好了,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陈念春心中一震,原来……窕娘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只要窕娘生下了这个带有魏国皇室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只要回到魏国,那么魏国的吴太后手中就不是没有筹码的,甚至可以打当今魏王父子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没有了筹码的吴太后形同废人,手里有筹码的可就不一样了。 陈念春的心中急速思考,至于之后吴太后将魏王夫子拉下马之后该怎么争权,那就是楚国与这位吴太后之间的周旋了。 如今最大的筹码在楚国手中,吴太后可没有商讨的余地,陈念春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绿藻,准备些瓜果礼品,我们去旁边的小院拜访一番我们的‘故人’”。
第89章 抉择 谢氏府邸当中。 竹宣堂中高朋满座, 却几乎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压抑的凝重,坐在下手的谢悟年的脸色也很不好, 他伸手按住狂跳的眼皮, 总觉得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 就在方才,原本其乐融融的众人叙话, 有一族老半开玩笑似的对谢惜时打趣了一句,“楚国公主来的这段时日你小子可当真是话都少了不少!” 原本众人只当是一句取笑,脸上心照不宣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展开, 就见一边原本坐着的王氏老族长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先是向众人告罪了一声, 便肃声让谢惜时跟他走, 一老一小两人便往里间去,留下议论纷纷的众人。 而方才最先说出这句话的那位族老则是脸色一白, 再不吭声了,谢悟年连忙出来打圆场,“近日雪君确是状态不佳,想必祖父只是问询一番,片刻就会回来,望诸位海涵!” 方才的那位族老这才面色好了一些,展眉开口道,“悟年你这段时日也是长进了不少啊!”其余人等见当下僵持的气氛一缓, 连忙顺着话头也夸起了谢悟年,一时间, 倒算得上的是其乐融融。 “雪君, 你说说吧, 你最近是在做些什么?”老族长的面色难得的阴沉, “你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吧?” 不止是在族会之上寡言少语,就是族中额诸多事务也是能推给谢悟年和谢道元的便都推给他们二人,整日在小院中与那楚国公主厮混。 谢惜时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阿祖,我的打算你是知道的。” 谢家内部真正能影响到老一辈真正说一不二的人是老族长,老族长拍板决定了,他们就算是要选择第一个排除的就是楚国,但长陵的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出这个选择,唯独谢惜时不可以。 谢氏老族长叹了口气,语气也软和了下来,劝他道:“退一步,我们答应让这楚国公主入长陵做我们谢家妇,如何?”他又道,“就凭你对她的宠爱和她的本事何愁离了楚国随我们谢家去吴国过不下去呢?” “楚国如今是病榻上的王君虎视眈眈,手掌权柄的摄政王气势咄咄,就算一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能和谐相处,但以后谁又能保证,就是孪生子也有为权势反目的,何论兄妹。”老族长的话饱含深意。 谢惜时却笑了,“不管是我们长陵去吴国也好,去楚国也罢,我和念春总归是要走的,”他逆着窗外投射而来的光线,“念春的志向从来不是楚国的王位,不是权柄,她想要的自由从来没有得到,而我想要的就是能帮她实现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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