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杳打了个寒战,薄情的李知憬愈发狠厉,又思及自己白日的表现,噌的一下坐起来,喃喃道:“李知憬不会假戏真做,名义假死,实则真把我杀了吧。” 李永怡没听清:“发的什么疯?嘟嘟囔囔,把舌头捋直了慢慢说。” “你觉得我和你三哥关系如何?”谢杳杳问得严肃。 “曾经水火不容,现在嘛,咱们都长大了,又要结亲,自然是好的……好的?”李永怡说着说着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你还记得三哥的左胳膊吗?” 李知憬的左臂曾经断过,所幸养得好,除了阴雨天偶尔会隐隐作痛,并无其他不适。 而罪魁祸首正是她谢杳杳! 自打儿时起,李知憬每回来凤栖宫请安,都会碰到某位嫔妃领着亲戚家的小娘子也来拜见,而此时皇后就会让他领着小娘子去园子里玩。 小娘子们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双手绞着帕子,与他攀谈,李知憬除了微笑点头,惜字如金。 即便如此,落在小娘子们眼中,也是太子殿下气宇轩昂,温柔有礼。 躲在树上的谢杳杳瞧他装模作样怪恶心的,便捡了一堆石子藏于袋中,对着李知憬的发冠弹指打去,准头极佳,十之有九会打乱他的发冠,令他在佳人面前狼狈不堪,好笑得紧。 后来谢杳杳回味,自己射箭那般厉害,估计就是拿太子的发冠启蒙的。 直至事情败露,被李知憬抓个正着,把她爬高的梯子撤下,要她道歉,可谢杳杳倔强,明明已经眼含泪花,却死不低头,最后干脆闭眼往下跳。 李知憬没想到她胆子如此大,怕出意外,又忙伸手去接,结果,她摔伤了腿,他撞断了左胳膊。 那是二人唯一一次有默契,对长辈们撒谎说谢杳杳爬高失足坠落,李知憬去接受伤,皇帝难得夸太子有担当,皇后训斥谢杳杳别再顽皮,对,顽皮,顽皮总比在暗处偷袭储君强上许多。 “他那胳膊也不能全怪我吧。”谢杳杳扶额叹息。 况且她在李知憬手上也没少吃亏,每回阿娘入宫接她回府,李知憬总会旁敲侧击,事无巨细的告诉阿娘她又闯了多少祸,夫子被她都气病了……害她每每回家都要吃顿竹篾揍肉。 他俩没掐死彼此,已是人间大爱,还能做夫妻? 谢杳杳垮着脸,又闷回枕头里。 “我的命真苦啊!” 作者有话说: 李知憬:你是自己死,还是我帮你死? 谢杳杳:我选择一起死! 本章掉落十六个红包~~~谢谢小可爱留言~~~么么哒 最近不定时修文,剧情不会变,看过的不用返回去看
第七章 (捉虫) 翌日,逢谢青黎朝参日,谢杳杳出了凤栖殿便候在宫门前,等阿爷一道回家。 头顶日头渐盛,三三两两朝臣往外走,见到谢杳杳纷纷行礼,道一声:“恭喜少将军。” 何喜之有?莫不是皇帝已经昭告天下,定她为太子妃?谢杳杳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谢青黎见她迎上来,只说了句:“回去说。” 确实是喜事,谢杳杳升官了。 因在夜宴上压下西州不臣之心,她一跃从五品下宁远将军,晋升为正四品上东宫左卫率,统领东宫兵仗、仪卫、府兵等,简而言之,太子的安危系于她身。 “阿爷辛苦,眼下这结果已经比儿预想的好上许多。” 天色未亮谢青黎就入了宫,想看女儿的婚事有无转圜的余地,他追随皇帝几十年,多少次出生入死,何况他为救皇帝,身负重伤,几次险些性命都丢了,二人之间的情谊不可谓不深厚。 皇帝与谢青黎并肩而立,说得郑重:“我想定三娘为太子妃并非只因天命,慎儿心思重,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降不住他,唯三娘可。谢兄,坦白说,有你这样的岳丈,慎儿的位置才更稳。” 皇帝登基已近二十年,久居高处,难免自负,可偏偏今日姿态放得低,不称“朕”,还唤他“谢兄”,太子之位要有他支撑才稳,此言心惊。 辅国大将军不过是个虚职,掌兵之权他早已交出去,就是为了避嫌,可皇帝还是不放心,或者说他可以信任谢青黎,却不信谢家。 谢杳杳已在安西都护府崭露头角,赵魁密信所言:此女将来堪比其父。 皇帝感叹,谢杳杳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主凤格,司天台观的是星象,还是帝王之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皇帝也不与谢青黎为难,双方各退一步,谢杳杳留京任职,定在东宫,与李知憬多多相处,说不定年轻人对婚事就没那么抗拒了。 谢青黎说完,谢杳杳沉思。 谢夫人先开口:“那若是孩子们对彼此无意,这赐婚之事是不是就算了?” “阿娘,真走到那一步,看不对眼,我就只能去庙里当姑子了。”死遁的路也被堵住,果然老子比儿子要狠,谢杳杳坐在榻上,一脚踩在榻边,一脚落在地上,一手撑于膝上,一手指天:“大不了儿嫁入皇家,搅他个天翻地覆!” 原本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谢夫人笑出声:“三娘,你还嫌小时候闹得不凶?” 谢杳杳手脚摆正,挺直脊背,态度诚恳:“那便只有效仿孙大圣,打不过就加入。” 扯上了父母亲族,婚事便与她的喜恶无关,幼弟阿蒙不过三岁稚儿,她不能拿他们去冒险。 不知怎的,她倏地想起姑姑远嫁前同阿爷争吵,姑姑说三娘一介女流,兄长若不纳妾绵延子嗣,她能撑起谢家门楣吗?实在不行,兄长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也好。 阿爷当时怎么说来着? “杳儿心性坚韧,又颇有天分,宗族儿郎未必有我家杳儿一半本事。” 人长大了,便不能只考虑自己,谁说不是呢? * 成王府,皇长子李知恒府邸。 二皇子怀王李知悟等得心焦,远远瞧见李知恒,忙迎上去:“兄长,怎么才来?” “什么事这么重要,不能明日再说?”李知恒整理衣襟,身上还有淡淡脂粉香,应是刚从哪个美人处来。 “自然是要紧的事。”怀王扫了眼身后。 成王会意,屏退左右,唯留他们兄弟二人。 “阿爷让谢三娘去做东宫的左卫率。” “这算什么要紧事,人人皆知。” “兄长可知为何?” “夜宴上谢三娘功夫了得,又箭法出众,如此良将留在储君身旁,再正常不过。”成王皱眉,举止间也尽是不耐,起身要走:“老二,你要是嫉妒三郎,明年武举,也选个得力的去怀王府。” 成王素来是个没耐心的,见状,怀王不敢再卖关子:“兄长别急,这事儿跟司天台有关,司天台说谢三娘乃是凤格。” 闻言,成王面上一惊,又坐了回去,压低声音:“阿爷想为老三和谢三娘赐婚?” 怀王满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老三不愿意,阿爷在书房发了好一顿火,谢家那边也不想进宫,现下去东宫做左卫率,算是个折中的法子。” 皇帝身边宦官张有德,曾得二王母妃德贵妃提拔关照,有些消息甚是灵通。 “谢家世代武将,在军中说一不二,有谢青黎做岳家,阿爷是真心疼老三。”成王冷笑,皇帝对李知憬严苛是真,偏爱也是真。 怀王笑得猥琐,凑到成王跟前儿:“可谢青黎这样的岳家为何不能是兄长或我的呢?” 正如成王所言,谢家名门望族,在军中威望根基极深,若是谢杳杳誓死不嫁,皇帝总不能杀了她,凤格说破天就是送她去做姑子,皇子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要,否则等同谋逆。 可皇帝不止一个儿子,若谢杳杳看上其他人,李知憬住了十多年的东宫说不定要易主。 “老二,咱们都已娶王妃,谢青黎能让他女儿为妾室?”成王摇头,颇不赞同。 “兄长,你情我愿,生米煮成熟饭,平妻也罢,妾室也成,不都能坐下商量?” “没看出来,你平时端端正正,心思却如此活泛,你既已有打算,与我说作甚?我可不打算参合东宫的事儿。”他成王的名声占两处,一处是美人,一处是名画。 怀王着急:“待老三大婚,你我可要就藩了,山高水远,再难有一争的机会,可老三他配吗?” 李知憬对他们二人,谈不上手足情深,也没有深仇大恨,稳稳当当过完一生并非难事,但心有不甘。 “你知道了?”成王眸子一肃。 “前尚书令吴哲年谋逆。”怀王打扇,表情可怖不屑:“老三的生母好本事,迷得阿爷失了智,外祖谋逆,都能立为太子,你我二人为何不可?再说,若我们将此事……” 成王一拍桌子,打断他:“李知悟慎言!吴尚书令一家乃归乡省亲途中被贼人所害,你那脑袋若不是不想要了,就自己去挂城门楼子,别连累本王!” * 三日后,谢杳杳正式走马上任,飞鱼纹织金红圆领袍衬得她英姿飒爽,眉毛虽未长出来,但经婢女妙手一画,整张脸都顺眼许多。 东宫的左卫率府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大渊军部,左卫率之职类似一军统领大将军,下设副率两名,也就是副将,另有录事、粮官、执戟等,能坐稳这个位置,待日后太子继位,便是手握实权的三品怀化大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自李知憬入主东宫后,左卫率一职空悬多年,两位副率忠心耿耿,一位是已过而立之年的周鹏,另一位则是李知憬与谢杳杳的同窗丁臣元。 “三娘,没想到你如今箭法如神,可别藏技,好好教教我。”丁臣元身量极高,猿臂蜂腰,说话嗓门也大。 “什么三娘,叫谢率,咱们殿下是最讲礼仪之人,你这般不敬上峰,小心又受罚。”周鹏提醒道。 周鹏态度恭敬:“属下带谢率去看看东宫各处,熟悉一下。” 谢杳杳只道了句不急,先拜见太子。 李知憬知晓谢杳杳今日上任,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坐在榻上倚着凭几看书,青岚进来禀报新晋左卫率谢杳杳候在殿外。 一声“宣”,谢杳杳撩起前摆大步入内,躬身行礼问安一气呵成,李知憬赐坐,继牡丹宴后二人目光再次相交。 “孤恭喜谢率得升四品。” “都是圣人和殿下抬爱,臣日后定当全力以赴,以卫东宫。” “那谢率的烧尾宴还摆吗?” “我朝官员升任三品方设烧尾宴,臣……” “那看来孤是吃不上了。”李知憬转动着玉扳指,嘴角一侧轻扬,淡然问道:“谢杳杳,孤是非你不娶了吗?” 许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被唤醒,李知憬连名带姓喊得谢杳杳血液沸腾,她按奈不住蹭的一下起身,答得果断:“李知憬,麻烦你搞清楚,不是我要嫁你,是你阿爷要我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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