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怡强忍住恶心,尽量配合他,盼着有朝一日能逃出去,就算逃不出去,能递消息出去也好,以免爷娘担心。 一顿饭用毕,有人进来收拾桌子,顺便抬走了身体已经逐渐变凉的婢女。 二人面对面躺下,帷帐内的黑暗让李永怡轻松几分,不用时时注意自己的表情。 “我得在这里待多久?”她试探道。 “少则半月,多则三个月,待事情了结,我们就去蜀中,我在那边有处庄子,山青水美,你定十分喜欢。”大渊即将大乱,长安在劫难逃,蜀中是他筹谋已久的避风港湾。 “那三哥和阿爷问起怎么说?”她又问,蜀中的确出乎她意料,本以为他意在龙椅,却不想隐居山林,他究竟图什么呢? 郑怀松轻笑,似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含月,他们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心操心你,用不了多久,父子相疑乃至相杀的大戏就要开幕了。” 闻言,李永怡一惊,想起之前房屋突然震动,心底不安:“你……你今晚是对付我三哥去了?” 郑怀松抬起手扣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躺下来,枕在他胸前,随后与她十指紧扣。 “放心,李知憬还活着,我只是将他外祖所做之事公之于众,又添油加醋说他因此事灭你的口。” “含月,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李知憬这太子之位该让人了。” 李永怡不可置信:“爷娘定不会相信,且三哥的品行,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仅凭你三两句话,如何动摇?” “含月,旁的不论,就说你爷娘,你阿爷本就不放心李知憬,否则为何约束他多年?而你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李知憬不过养在她名下,没了他还有六皇子,她同样不会站在李知憬这边。” “别把他们的感情想得太伟大,在天家皇室眼中,只有权力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说近点儿的,李知恒和李知悟就是最好的例子,为了坐上龙椅,不惜让百姓深陷泥泞,兄弟相残,屡见不鲜。” 他越说越陶醉,言语间净是自得之意,李永怡为了套出更多的话,叹了一句所言非虚,亘古如斯,又问道:“大哥和二哥的事儿也是你做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郑怀松略一停顿,这些事说来太复杂,遂简明扼要道:“我不过是让他们正视自己的野心,是他们自己做的选择,不是我逼他们。” “那我大哥真的是自戕?”李永怡了解李知恒,她绝不信他在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时自|杀。 “李知恒错就错在私自保留了我身世的证据,试图拉我顶在前面,他除了死,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郑怀松言语间甚是惋惜:“可惜你那么敬重他,他又是真心疼爱你,杀他的时候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可大哥向来无意朝政,淡泊名利,怎会受你蛊……诱惑呢?”李永怡斟酌片刻,换了个字眼。 “每个人心底都有阴暗的一面,通常我们会将这一面埋在心底藏起来,可一旦有天种子得到滋养,生根发芽,一不留神长成参天大树,便由不得你我了。” 李知恒身为皇帝长子,生母病故后,交由妾室德妃抚养,而同样身世的李知憬,却交给正妻皇后亲自教养。 德妃很快诞下二皇子,对他的关爱越来越少,甚至有意苛待他,怕他影响亲生儿子的储位之争,他的淡泊名利不是自己喜欢,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李知憬八岁立为太子时,德妃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迁怒于他,身为长子不得皇帝喜欢,又暗讽他没养在皇后膝下,皇帝怕是早就属意李知憬了。 皇后温柔,待李知憬用心,哪怕是阿爷近乎变。态的严苛,他也是向往过的,都是皇子,凭什么呢? 李知憬能拥有的,为何他不能拥有? 郑怀松早就看透他的心思,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当李知恒得知吴尚书令所作所为时眼里所散发的狂热令他难忘,自以为猎人的猎物,绝望时也足够赏心悦目。 “怀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怀松双手捧起她的脸,甚是虔诚地吻了又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唤我阿竹吧。” “无论是你阿爷还是李知憬,都不配坐在那个位置。” * 东宫。 李知憬都是皮外伤,除了头部受到撞击,口干恶心外,并无其他问题,太医令仔细检查,不敢轻易排除出血,叮嘱他躺着好生休息,又开了几副方子,命人抓药熬煮。 他一觉醒来,看见床边坐着神色忧愁的皇后,正欲起身,却被她拦下。 “别起来,好好躺着,等下药就好,阿娘喂你喝。”跟小时候一样,皇后帮他把被子掖好,吩咐婢女把腌好的梅子端上来,待他喝完药去去嘴里的苦气。 “还疼吗?千万别忍着,太医令说了,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医治。”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泪珠沿着脸颊落下。 李知憬心中酸涩,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阿娘,不是我……” “我知道,阿娘都知道,现下已经派人找她,郑府上下被禁足府中,阿娘只盼你和含月都平平安安……” “阿娘,吴家的事是真的吗?” 皇后环视一圈,示意徐姑姑带人都下去,只留他们母子二人,她拭去眼泪,压低声音道:“你先告诉阿娘,你是不是暗中在调查?” 李知憬点头,不欲隐瞒,和盘托出,不想牵连骆斐夫妇,只说是故人帮忙,从吴家灭门是有人刻意为之,到有个名叫阿竹的后人,暂未寻到。 “吴家之事甚是复杂,据我所知,吴尚书令举家回乡省情的确是有意回避陛下,他离开长安前曾专程拜见你母亲,正巧我去看她,却看见她站在窗边痛哭,口中说什么罪不可恕。” “那吴家是真谋逆还是有人栽赃陷害?” “阿娘真的不知,虽然陛下命谢青黎亲自带兵清剿调查,但这之后他一直忌讳提起此事,恨不得没有吴家的存在。” 李知憬心底隐隐不安,郑怀松的目标恐怕不只是他,连皇帝也一并算计在内。 作者有话说: 等下还有一更~~~么么哒 本章掉落十六个红包~~~谢谢小可爱订阅~~~么么哒!感谢在2022-07-04 22:23:30~2022-07-06 14:3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阿爷登基称帝真是不得已为之吗?” 皇后似知道他有此一问, 也未斥责他谨行慎言,“你阿爷从未想过要同自己哥哥争夺储位,德懿太子去得突然, 先帝膝下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担子便落在他头上,为此他甚是惶恐不安。” 李知憬长长舒了口气,只要皇帝没做过弑父杀兄的事,面对郑怀松的行动也容易化解些。 见送药进来的是徐姑姑, 李知憬纳闷道:“三娘呢?” “三娘一直守着你, 见我来了,才离开, 说去瞧瞧赵夜清的伤势。”皇后舀起一勺药, 递到李知憬嘴边,又言:“赵夜清伤得不轻,虽说保护你是他职责所在, 但三娘身为你的妻子,去探望他也是应该的。” 李知憬哭笑不得, 皇后以为他吃醋, 可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一来没有赵夜清,他恐怕短期都难以下床;二来,谢杳杳与赵夜清同袍几载,情谊深厚, 探望乃人之常情。 他突然想起当时有杀手在场,忙坐起身要下地, “阿娘, 是不是三娘受伤了?” “啊?”皇后不解他为何如此紧张, 仔细回忆道:“没有吧,我来时见她好好的。” “不行,我也得去瞧瞧。” 皇后见拦不住,只得由着他去,于是左卫率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而屋内除了几名太医,还站着太子夫妇和皇后,导致身为臣子的赵夜清躺得十分不安稳。 “臣这点子伤,养个把月就好利索了,多谢诸位殿下关心。”赵夜清朝谢杳杳使了个眼色,在定西城的时候,每当他阿爷赵大都督来念经,他们之间对上暗号,便会找各种理由哄他阿爷去别处。 谢杳杳心领神会,见他性命无忧,几座大佛压在此处多有不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赵率好生歇息,我们回去了。” 皇后和李知憬来之前,谢杳杳已经同他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关于揽月阁的异状以及杀手身手特点,赵夜清也将自己的疑惑和猜想同她倒了干净。 于是在皇后又叮嘱几句,赏赐了不少滋补品和金银珠宝后,几人相继掀帘而出,待出了院子,皇后对一旁的太子夫妇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凤栖宫了,你这两日躺在榻上不许乱走动,三娘,你可替我看住他。” “殿下宽心,我定不负所托。”谢杳杳叉手行礼。 待凤辇走远,谢杳杳扶着李知憬的胳膊,“咱们走吧,你可真敢乱跑!头不晕了?” “你真没受伤?是不是又逞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还挺像。 谢杳杳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无奈摇头道:“没有受伤,要不这样,等咱们回去,我脱了衣裳,你细细检查?” 李知憬脸颊微红,想了想那场景,觉得自己怕是把持不住,反应过来她在胡诌,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以表惩戒。 “杀手服毒自尽,我们怕是难找了。”李知憬只觉遗憾,原本想着只要有活口,严刑拷问必能吐出点儿东西来,可公主府死伤惨重,活下来的多是外院侍候的,平时连主子的面都难见。 谢杳杳不想再骗他,干脆沉默,闭口不言,他们各有各的门路,她这条路,李知憬走不了,说太多难免起争执。 “不过就算把公主府掘地三尺,孤也要看看狡兔三窟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 翌日,公主府烧焦的尸体都已清点完毕,尤其是揽月阁,数量与失踪人员名册对得上,“郑怀松”三个字赫然在其中。 得知消息前来辨认的郑夫人当场晕厥,醒来之后喃喃自语,一会儿我儿可怜,一会儿悔不当初。 火势太大,仅凭尸身骨头和附着在上面仅存的饰品,辨认得很是困难,但郑怀松这具不但身形相似,连头顶处已断裂的玉冠拼凑好,也能瞧出是驸马的独有之物。 郑少卿强忍哀痛,在文书上签字算是认领尸身,刚开口询问何时能领回去安葬,就见郑夫人疯疯癫癫跑过来,扑在尸体上冲他大喊。 “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你点头同意他做驸马,驸马有什么好?可怜我儿,自幼身子弱,常年养在道观中才长大成人,如今因为你贪恋权势,枉送性命,还想死无对证,往他身上扣‘诬陷储君、谋害公主’的罪责!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一家子才是天大笑话!” 郑夫人的担忧惶恐在见到儿子焦黑难辨的尸体后荡然无存,凭着母性本能寻找能附着她仇恨的对象,郑少卿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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