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一些衣领, 倒吸一口凉气,一条长长的疤痕,从脖颈下方肩窝处划到锁骨,再往下深入,有衣裳挡着,她看不真切到底有多长。 “无碍,是旧伤了。”楚淮还真忘记了,不想让她看,拉下她的手。 “你别动,给我瞧瞧。”萧容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想要往下扒拉衣领,看看到底多长的疤痕。 楚淮哭笑不得,揶揄道:“容儿这就迫不及待了?光天化日的扯我的衣裳,被人瞧见可就说不清了。” 这样一说,萧容的脸霎时红了起来,松开了手,气鼓鼓道:“我不扯,你自己扯开给我瞧瞧。” “有什么好看的,已经是旧伤了,不碍事。”楚淮提了提衣领,想遮住这个疤痕,再往下扯就更麻烦了。 “好啊,方才你还说我让你往西你不敢往东,现下我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你是不是在骗我?”萧容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带上几分控诉,眼尾逐渐积攒起了雾气。 “别哭,我解,我解还不行,”楚淮叹气,抬手解开衣扣,“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但凡红一下眼,楚淮就溃不成军了。 他只往下扯了一点,没敢全扯开,要不然她又该哭哭啼啼了。 可哪怕这样,萧容看见这个横贯半个胸口的疤痕,还是红了眸子,“是怎么伤的?怎会弄的这般严重。” “被剑尖划过,看着吓人,实则伤的不重。”楚淮提起衣领,系上衣扣,不由得拧眉,心想这满身的疤痕,往后总得被她瞧见,若是瞧一次就红一次眼,他可怎么办呢。 先前他觉得身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身上有疤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就没多想祛疤之事,难不成要去找太医要祛疤药膏吗?现下也不晓得有没有用了。 萧容咬着唇,一双杏仁眼中萦满了心疼,光是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身上还有不少的疤痕,他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唉,不是说好了不哭吗?”楚淮抬手给她擦了泪珠,“怎么两年多不见,变成水做的了,眼泪这么多,从前不是不爱哭吗?” 萧容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你身上还有多少伤?那日去救我也伤了吗?” 那日他身上血腥气很重,只是她以为是旁人的血,也就没多想。 “没有,我发誓,真没有,我带去的都是以一敌百的精兵,杀个章明远还伤不到我。” “身上也没多少伤了,男人嘛,怎么能不受伤,我病好后父皇就将我扔去了军中考核最严苛的卫队,想要出人头地,身上难免挨点伤,但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倒是感激隆安帝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只有从军营里成长起来,让军营里的将士服气,他这个储君才能名副其实。 “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别人要以为我欺负你了。”楚淮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捻过她的眉心,两年多不见,总觉得容儿越发软了,而他在军营里锤炼了两年,糙了不少,都不敢用力,轻轻一碰,便给她如玉的肌肤留下一块印记。 可正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百炼钢也得化成绕指柔,对着她,再糙也得软和下来。 萧容嗔了他一眼,“可不就是你欺负了我,身上弄出这么多伤,还说没事。” 别说是要命的伤,就是不要命,可疼啊,一个又一个的伤口,血都不晓得流了多少,虽也猜测楚淮这两年会难过,可真看见那些疤痕,还是止不住的心酸。 在大梁被萧应折磨,回了大楚居然比大梁还危险。 “我现下不是生龙活虎,有容儿心疼便足矣,”楚淮勾了勾唇,握着她的指尖勾缠,“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么可能不受伤,都过去了,再哭我当真不晓得该如何哄你了。” 楚淮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更不会哄姑娘家,今日说的话加起来怕是比过去两年都多。 “噗嗤……”萧容看着他满面愁容,急的要上火的模样,破涕而笑,“我又没哭,你何至于如此。” “笑了便好,笑了我就放心了,你这两年不是也过的不好,落下旧疾,又食素两年多,我亦心疼,比起你,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楚淮如释重负,哄人也是门学问,他还得继续学习。 “我过的挺好。”好歹没有承受皮肉之苦。 “好,你过的好,不说这个了。”楚淮连忙转移话题,万一一会又说到他身上,又有的哄了。 “今晚好生歇息,明日我带你出去转转,扬城虽说经历过战事,但城内运转得当,百姓也并未恐慌,如往前一样。” 大多数百姓并不在意谁为君主,只要能施行仁政,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们就不会太过反抗,再者大梁原本就是大楚分割出去的一块,这里的人,百年前也是大楚人,祖上也是大楚人氏,对大楚没那么抗拒。 “你不忙吗?你先顾着军营里的事吧,我不急。” “还好,永定王为主帅,局势一片大好,不日就能再攻下一座城池。” “永定王?”萧容对大楚的权贵极为陌生。 楚淮狭长的眸色闪过一抹晦暗,随即恢复如常,解释道:“大楚的异姓王,也曾是我的师父,能征善战。” “原来如此。”光是“异姓王”这三个字就极为有重量了,原先创立大梁的先帝就是大楚异姓王,在这之后还能成为大楚异姓王的,绝非常人。 楚淮随口说,“近日事忙,来日有空介绍你们认识。” “好,也不急,正事要紧。”萧容掩唇打了个哈欠,“睡了一下午,居然又困了。” “那便去歇息,我的寝屋在西厢房,书房在前院,有事让人唤我,府里的丫鬟护卫你随意使唤,有事吩咐他们,莫要拘束。” 萧容乖乖地点头,“我晓得,对了,孔嬷嬷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想来明日便有消息传来。” “好吧,辛苦你了。”萧容这下是真只能依靠阿淮了,还有点不习惯。 “与我还客气?”楚淮捏了捏她的脸颊,“去歇息吧,我去书房。” 楚淮走出后院时仰头看了眼天,深蓝色的夜幕挂着数不清的星子,从没觉得夜空这般好看,比当初和容儿在南撷院看到的还要美。 “凌风,明日招两个专做素菜的庖厨进来。”也不知几时她才能习惯吃荤腥,整日吃素对身体不好,看来得想点其他法子给她补补身子,可别越吃越瘦了。 “是,”凌风点了点头,“主子,安阳公主之事属下暂时封锁住了消息,您既然担忧朝臣无法接纳公主,为何不给她安排个假的身份,现如今大梁安阳公主下落不明,您若想安排,极其简单。” 凌风也是忧心过的,大梁公主想成为主子的太子妃,着实是有些难度了。 楚淮摇摇头,“没用,并且我也不想安排,假的就是假的,容儿该堂堂正正的受天下万民朝拜,而不是被一个假的身份所束缚,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暂时先封锁消息,尤其不能被永定王知晓,攻占梁京后再另行商议。” 他倒是想安排,可容儿那张脸太过夺目,只要他们见到她,势必会察觉,他总不能永远藏着容儿,他有信心,即便不隐瞒容儿的身份,她也能成为他的太子妃。 “属下明白。”凌风其实不太明白,不过主子有主子的考量,他跟着主子的时日虽短,可主子的安排从未出过差错,听命便是。 清风徐来,院子里的紫薇花随风摇曳,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楚淮深吸口气,大踏步前往书房,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 乐瑶宫。 章家被灭门,余贵妃正是高兴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可走进来的萧滢却不怎么高兴,耷拉着一张脸,连身后的婢女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余贵妃:“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萧滢黑着脸坐了下来,也不说话。 余贵妃摇了摇头,“发生何事了?” “柳珠有喜了,现下满徐家都对柳珠嘘寒问暖,连徐佩一大早都去了徐国公府。” “这么快就有喜了?她不是还比你后进门几个月吗?”余贵妃还挺诧异。 柳珠是徐家庶子徐覃的新妇,要只是庶子媳妇也无关紧要,只是徐覃自小在徐国公夫人膝下长大,和徐佩犹如一母同胞。 徐覃虽说娶的是商户女,可柳珠带来了不菲的嫁妆,当时还轰动了梁京,如今是战时,各处都需要银子,权贵家也需要银钱打点,有这么一个富有的儿媳,徐国公夫人能不满意嘛。 现下萧滢比柳珠先入府几个月,反倒柳珠先有孕,这是徐家小辈里头第一个孩子,即便是庶子所出也是重视的,难怪萧滢不高兴了。 “你还没怀上吗?”余贵妃扫了一眼萧滢的肚子,“你和徐佩成亲也快有一年了。” 说到这个萧滢也很不满,“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想早些怀个孩子。” 看着婆母对柳珠嘘寒问暖的模样,她心里不晓得多厌恶,她是公主,徐家上下本该以她为先,如今却让一个商户女抢了风头。 “你和徐佩感情如何?” “还行,就是整日只知读书,无聊极了。”萧滢鼓了鼓腮帮子,很是不满。 “徐佩专心学问是好事,你虽是公主,可也不能太任性耍小性子,对徐佩也温柔体贴些,徐家对咱们家有大用处。”余贵妃对这个女儿也是有操不完的心,可是过日子到底还是得自己去过。 听到这些,萧滢更不高兴,面上不敢反驳。 心里却不服气,徐家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国公府,风光早就不如先帝在位时,哪比得上余家,是母妃看中了徐佩的才华,觉得徐佩来日有大造化,她看徐佩仪表堂堂便答应了,可要是让她捧着徐家人,自然是不肯的。 余贵妃又道:“你对柳珠也客气些,好歹是妯娌,柳家是大商户,如今战事不断,各处急需银钱,也别把人得罪了。” 这下萧滢是如何也不答应了,“母妃,我可是公主,她一个卑贱的商户女,嫁的又是庶子,我凭什么要对她客气?” “再说了,如今章家被灭门,能撑几时,来日母妃必能执掌中宫,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少胡说,还没影的事莫要在嘴上张狂。”余贵妃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萧滢扁了扁嘴,“我说的都是实话。” 往后她便是嫡公主,才不会对一个卑贱的商户女低头。 余贵妃叹气,见说不动萧滢,也就懒得说了,反正她是金枝玉叶,徐家人不会没眼色的冲撞她,而且余贵妃正忙着为萧策筹划,也没多余的精力管萧滢。 萧滢在宫里用了晚膳,出宫直接回了公主府。 武德帝为萧滢建造的公主府就在徐国公府旁,平日里萧滢也会去徐国公府,可今日心情不好,也就懒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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