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从小就想,若是她母妃还在世,是不是她就不用活的那般辛苦,可如今母妃还活着,她却不能相认了,因为在母妃的心里,也许她的存在就是耻辱,她不该去打扰母妃平静的生活。 楚淮心里像坠了一块大石头,拉扯着他的心脏,顺着萧容的后背安抚她,若是早知有如此坎坷的事,他就该对陆家三缄其口,即便永定王询问,他也不该多嘴。 可是世事无常,阴差阳错,这些谁又算得准呢? “容儿,你当真想好了吗?你不是一直想要母妃吗?陆家也表态会认你。” “我想好了,我是想要,可是现在不相认才是最好的,将十几年前的旧事翻出来,母妃会难受,肃王会难堪,陆家会被人议论,你也会受到影响。” 这件事里母妃是无辜的,萧容不想强行将伤害加诸在母妃身上,母妃现在过的好就行了,至于肃王和陆家,本就是陌生人,她也并不在意。 一旦挑明这件事,她与阿淮都会陷入舆论漩涡,她的身份本就敏感,阿淮为此付出良多才得以让两人在一起,没必要为了认亲折腾这一场。 “傻容儿,你怎么总是为旁人考虑,你要多为自个考虑,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不想认母妃?你若是想认,即便这件事会掀起腥风血雨,我亦能护你周全。” 这件事的确十分棘手,可也并非毫无办法。 “不要,我觉得现下挺好的,干嘛要去掀起腥风血雨,阿淮,我不要那些亲人了,我只要你好不好?”萧容紧紧地环住楚淮的脖颈,语气可怜兮兮。 楚淮眉峰紧蹙,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好,不要就不要,咱们不要了,别哭,当初陆家若是多留心,你也不用受苦,现在想白得一个漂亮的外孙女,想得美,我们不认他们,容儿乖。” 不要也好,现在萧容身为大梁公主,就已经够引人注目,再被人得知生母是肃王妃,怕是这几年大楚权贵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有了。 更重要的是,容儿说了不要,那往后容儿就只是他的容儿,与陆家无关,他也不必再担心容儿会离开他,这个结局甚好。 萧容扁着小嘴,抽噎着,“他们也未必真的愿意认我呀。” 无论对于母妃、陆家还是肃王来说,她的存在,都只会让他们陷入尴尬的境地。 “谁说的,”楚淮扶起她的肩,双手捧着她泪汪汪的小脸,“你如今可是大楚的太子妃,旁人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该是他们求你的时候,他们想认咱们也不要了。” 萧容破涕为笑,抬手擦了下眼泪,“你就会逗我。” 陆家和肃王都是大楚重臣权贵,不是寻常人家,哪里至于为了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太子妃就巴结,更用不着求了,阿淮是想让她开心点。 “我说真的,快别哭了,哭的我心疼,”楚淮用指腹抿掉她脸上的泪珠,“容儿,你决定好了,我就派人送信出去,往后你就与他们没有瓜葛了。” “好,”萧容吸了吸鼻子,将方才阿淮还给她的玉坠从脖颈间取了下来,“这个,你还给陆家吧,没了这个,就没有能确认身份的东西了。” 既已做了决定,那就不必再犹犹豫豫,母妃历经艰难,如今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不容易,她不去打扰。 过去十七年更为艰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她身为大楚太子妃,又有阿淮呵护,也不是非得要那些亲人。 楚淮接过玉坠,“好,还给他们,往后容儿与他们没有干系,容儿还有我,我便是你的亲人。” 这样大的事,她能尽快做下决定,足见容儿并非软弱之人,楚淮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萧容扑到楚淮身上,“嗯,容儿只要阿淮。” 若是从前,她兴许会执着于亲人吧,可如今有了阿淮,好像也可以放下执念了。 “虽然阴差阳错,可若不是这样,我也遇不到你,阿淮,我不怨他们,你也别怨他们,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两相安好。”萧容的小脸在楚淮的脖颈间蹭了蹭,满是依赖。 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人力所能扭转。 楚淮的喉结上下滚动,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容儿太过心善,这越发让他想多疼容儿一些。 “好,我会处理好此事,明日入宫,无论谁提起你与肃王妃相像之事,你只说巧合罢了,我会陪着你,莫怕。” 世人千千万,长的像也不算稀奇,即便怀疑,可只要他们不认,也没法子。 “嗯,我知道了,”萧容擦了眼泪,不再哭了,“她也是可怜人。” “世人多可怜,有人疼就不算可怜。”他的容儿又何尝不可怜。 “照这样说,我也不可怜,我有阿淮疼,”萧容顿了顿继续道:“阿淮也不可怜,我疼阿淮。” “好,我们都不可怜,心口疼吗?”楚淮拍了拍她的肩,明日从宫里出来,便得找大夫来给她瞧瞧。 萧容摇了摇头,“不疼,也不是什么坏事,好歹她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有盼头。” “那就好,我让人传水给你洗把脸,我现在派人去送信。”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免得陆鸿和楚瑞将此事说了出去。 “好。”萧容乖乖地起身。 * “楚洛,你给我站住,你才几岁,就敢背着我偷溜去喝花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楚瑞一进肃王府,大老远便听见绮娘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洛儿又惹她生气了,楚瑞皱了皱眉,洛儿越发不省心了。 “啊,父王救命!”一个穿着红袍的十四岁少年从长廊那端跑了过来,瞧见楚瑞像看见了救星,连忙躲到他身后,“父王救我,母妃要打死我了。” 陆绮一路跟了出来,手中握着根鸡毛掸子,气喘吁吁,脸色红润,一看就是被气的。 她出生将门,性子直爽火爆,这些年身子不大好,太医说要休养生息,便温柔了许多,可若是楚洛惹了她生气,立马能变成河东狮吼。 “你别急,身子本就不好,要打他不会让人捆了打,你别跑的这般急。”楚瑞上前拍着陆绮的后背,顺着她的气,生怕她难受。 身后的楚洛见状哇的一声跳了起来,“父王偏心,你太过分了!”捆起来打还不得被打死啊。 陆绮缓了几口气,脸色好了些,“你是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做了什么,才十四岁啊,居然和他们去喝花酒,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我不打他不行。” “我没喝花酒,我就是去看看,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看看怎么了。”楚洛忙往后退,躲在柱子后面,生怕被他们抓住。 “你还敢顶嘴,你过来,”陆绮板起脸,手中的鸡毛掸子指着楚洛,“过来说清楚。”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肃王府也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她不得细心教养,免得养歪了。 “我不,你会打我,”楚洛做了个鬼脸,“我不过去,我去找六堂兄玩了,母妃消消气,我明日再回来。” 说完少年一阵风似的溜走了,追都追不上。 陆绮气的不轻,“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能气人的儿子。” “好了,别气了,洛儿本性不坏,就是爱玩,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楚瑞宽慰着她。 陆绮嗔了楚瑞一眼,埋怨道:“他十四岁了,不是四岁,还玩呢,太子十四岁都孤身一人去梁国为质子了,俪娘的儿子这般英勇,怎么我生的儿子这般混账,气死我了。” 提到楚淮,楚瑞的眼神微闪,有些不敢看绮娘。 陆绮往回走,没注意到楚瑞的不对劲,“对了,阿淮回来了吧,你可瞧见了,也不知他的太子妃长什么样子,阿淮都要成亲了,若是俪娘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说到太子妃,楚瑞就更心虚了,哪敢承认,“没。” “没有也没关系,明日两人要入宫谢恩,届时我便能见到了。” “你身子不好,还是少奔波。”楚瑞几乎是下意识开口,他的内心是抗拒绮娘见到萧容的。 他现下有妻有子,家中和谐美满,一旦那件事被揭开,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他知道萧容是无辜的,那个孩子受了多年的苦,肯定也盼着认回娘亲,可到底萧容不是他的骨肉,比不上绮娘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即便是洛儿,也没有绮娘重要。 “入宫怎就是奔波了,你若不想我劳累,还是好生管管洛儿,唉,可惜我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要不然生个女儿多好,可比儿子听话多了,洛儿就安生不了几日,真是气死我了。”陆绮拍了拍胸口顺出心里这口气。 满京城都说陆绮三生有幸嫁给了肃王,得肃王一心一意,哪怕她身子不好,只生了一个儿子,肃王也没纳妾。 陆绮自个也觉得楚瑞待她好,也算是如意,只是没能生个女儿到底是遗憾,她更为喜欢娇娇软软的姑娘家,整日黏着她撒娇多好,可不比淘气的儿子要好。 陆绮自顾自的说着,走着走着就比楚瑞快了几步,楚瑞抬头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深的似化不开的墨水,他当然晓得绮娘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当初怀洛儿时也总说自个怀的是女儿,来日要将全部的好东西都给闺女。 俪娘便是楚淮的母妃姜俪,与绮娘是手帕交,也是当年京城最美的两个小娘子,人称“楚京绮俪双姝”,提亲人都要将陆、姜两家的门槛踏破了,最终他娶了绮娘,俪娘入宫为妃。 因为那三年,绮娘成亲比俪娘晚了几年,绮娘怀楚洛时,楚淮已经五岁了,绮娘便和俪娘说,要生个女儿给楚淮做妹妹,让楚淮好生照顾妹妹。 俪娘也说要绮娘的女儿认她为义母,往后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 可惜她生产前俪娘陡然去世,多年手帕交之死,让她痛苦万分,生产时再一次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将楚洛生下来。 第一次生萧容时便是难产,生楚洛时又是难产,肃王着实是怕了,便买通太医告诉绮娘她伤了身子,日后不能有孕了,与此同时,肃王饮下了绝子汤,不肯再让绮娘生了,比起孩子,自然是绮娘的性命更为重要。 没能生个女儿,成为了绮娘心头遗憾。 可是阴差阳错,绮娘居然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还和楚淮成了一对,楚瑞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上天戏弄还是成全。 “阿瑞,你怎么了?走的这样慢,用晚膳了,你不饿我都饿了。”陆绮絮絮叨叨,一回头才发现楚瑞离她好远。 楚瑞压下心中神思,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绮娘的手,“饿了,走吧,去用晚膳。” 还是先用了晚膳再和她说吧。 陆绮甩了甩手,嗔道:“你攥这么紧做什么,不热嘛。” “天气冷。”楚瑞又握紧了几分,这样的温情,他不知还能延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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