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悄然滴落在桌案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一丝不落的传进了赵彦辰的耳朵里。 他抬头去看温宴,便看见她低着头清瘦的身子微微颤动着,两滴剔透的泪珠从白皙光洁的下颌滑落,哒的一声砸在桌案上晕成一朵透明的花。 他顿时呼吸一滞,想着自己也没有欺负她啊,何故能哭起来? 可真是个麻烦! 哄人这事他实在是不在行,但没有办法,自己惹哭的还是要去哄。 温宴朦胧的余光瞥见桌案后的那抹青色衣角翻飞,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知道兄长要过来她这里,温宴心里的委屈瞬间被放大,泪水更加汹涌肆意。 人有时候便是这样,委屈难受的时候若是有人问上一句,或是关心一句,被关心人的难过与委屈就会被放大很多倍。 这是卸下心理防线的一种表现。 温宴自从醒来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兄长,便将他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她时常感觉到孤独,只有每日看见这个亲人才能缓解,可见了面,他却这样训斥她。 退一步讲,家中又没有外人,为何还要遵守这些条条框框,在意什么劳什子的礼仪呢。 温宴脑袋里乱哄哄的,泪水仍旧未停,身子轻轻颤抖着。 忽然,一块月白的绢帕出现在她的眼前,跟着响起了兄长清冷的声音,“方才是我语气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话落,无人应答,温宴倔强的也不理他。 赵彦辰心知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过了,这般哄她,她都不理,便耐着心思又道:“方才是哥哥不对,哥哥向你赔不是了。” 他语气较之方才已经缓了许多,虽然听上去依旧有些冷冰冰的,但落在温宴的心上,却是带着暖意。 温宴软了心肠,收下绢帕胡乱的擦拭了眼睛,站起身红着眼眶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气呼呼的道:“你好凶哦!” 少女娇软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传进赵彦辰的耳朵里,让他周身忽然起了一种酥软感。 但这感觉也就只存在了一瞬间便被理智打破。 见兄长像是被附上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显得格外落寞,温宴噗嗤一声笑了。 她以为兄长知道错了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她便想给他个台阶下。 “好了,原谅你了,但是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对我了,怪吓人的。” 赵彦辰僵直的身子这才微微动了动,顺手捻起一块绿豆酥递到了温宴的手中,“往后哥哥会注意的。” 温宴红着眼眶点点头,接过绿豆酥,手却拐了个弯将它放回了碟子里。 这是什么意思?赵彦辰脸色陡然暗了下来,问她,“怎么?还不吃我给的?” 她竟敢嫌弃他给的东西?真是有能耐了。 “当然不是啊。”温宴拿起方才吃剩一半的绿豆酥塞进口中,笑盈盈道,“这块还没吃完呢,不能浪费了,一块绿豆酥好几个铜板呢,省着买菜也是好的。” “......”赵彦辰讶然,“......” 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忽然又不想说了,双唇动了动,最后干脆闭了口。 当真是......小家子气! 以为偌大的赵家靠那省下来的几个铜板就能发家致富了吗?笑话! 赵彦辰僵硬的转过身,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再也不想理温宴。 温宴乖巧的在暖炉旁坐了片刻,准备问问兄长关于那琼华院花园的事情,忽然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 糟糕,她想,怎么这时候来瞌睡了!
第9章 惊梦 夜里便是如此,只要这种困劲儿上来无论她怎么掐自己,都抵挡不住要睡着的结局。 眼下,她又是这般,眼见着赵彦辰变成了两个人。 她摇了摇头,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使自己清醒,发现根本无用。 片刻之后,温宴就趴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赵彦辰盯了她半晌,确认她真的睡着了,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个烫手山芋终于安静了。 今日他本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日,清净清净,哪知她跑过来将他的心绪搅的乱七八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彦辰唤了荔枝进来,命她寻了步撵将温宴送回了揽月阁。 她一走,赵彦辰立即吩咐下人送来温水,将手上温宴摸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直到手指都有些发白他才堪堪罢手。 林值沏了一壶新茶送进听雨阁的时候,正巧碰见大人在擦手,他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候着。 “信送到了?”赵彦辰眼皮都未掀,手中动作未停。 “送到了,大人,属下打听到京中比较适合的几个公子这次也会去陈大人府邸赴宴。” 闻言,赵彦辰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带着倦意的眉目瞬间清明。 总算是有一件称心的事情,能让他高兴高兴了。 他坐回到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翻开的书页上点了点,“说说,都有哪些人?” 林值默了默,道:“京兆府尹林漾,吏部司长张阑之,还有侯府世子司镜。” “嗯.....” 赵彦辰琢磨着,这三人论相貌都属上乘,但是论身份地位,侯府世子恐怕是不可。 毕竟侯府乃是皇亲贵胄,操作起来会麻烦很多,排除了他,合适的人选便只剩下林漾与张阑之。 这二人都是寒门出身,皆是靠自己的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好太多。 但是他一想到温宴才刚过十四岁生辰,便觉得林漾不符合要求了。 林漾虽然官职不低风评也好,但他如今已年满二十五,足足大了温宴十一岁,单凭这一点便不符合。 毕竟二人之间年龄差距太大,万一十几年后林漾先温宴而去,那她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生活。 一番权衡利弊下来,能入他眼的便只有张阑之。 张阑之今岁十七,任职吏部司长官居正三品,人品风评俱佳,与温宴相配最为合适。 况且,这张阑之才入仕的时候,还被皇上派遣到刑部让他带了三个月。 严格来说,自己还算是他半个老师,日后若是请他来府上,倒不用刻意去寻什么理由。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有了眉目。 “去查查张阑之家中父母亲戚,以及......有无婚约。” “是,大人,属下即刻着手去办。” 有了进展,赵彦辰感觉自己轻松不少。 他信步走上听雨阁二楼,站在青色的纱幔旁,轻闭双眼聆听着竹叶被风吹拂着沙沙作响的声音,心绪跟着平静下来。 揽月阁。 温宴一直睡到了深夜都还未醒来。 荔枝在她榻前放好了吃食以及雪莉汁,用食盒裹着放置在暖炉上以此保护着吃食的温度。 她临走时对着温宴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将金钩上的白色帐幔拉下掩住了榻上的人,轻轻出去关上门。 这几日荔枝防着白桃跑来揽月阁阴阳怪气,她也睡得不好,今日更是头疼的厉害。 回到房中,她也用了安神香,吃了特制的绿豆酥,没一会儿时间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温宴迷迷糊糊中做起了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道悬崖之上,面前的藤条下面吊着一个人。 那人身后背着一个竹篓,穿一身天青色的衣衫,双手死死的攥住藤蔓,手心处正朝外渗着鲜血。 “宴宴。”那人柔声呼唤她。 温宴向前挪了几步,低下头去看他,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是谁?”她抓住藤蔓,焦急的询问。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忽然笑了,眼中还擎着雾气,声音嘶哑,“宴宴,我是哥哥,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哥哥不能陪你了。” 话毕,温宴手里的藤蔓突然断开,那男子跟着藤蔓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温宴趴在悬崖上,双手胡乱的抓着,声嘶力竭的唤他,“哥,不要!” 她始终都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那一身青色衣衫,她趴在崖上拼命去抓那根断掉的藤蔓,却怎么都没有抓起来。 忽地,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跟着掉了下去。 “不要!!”温宴猛然惊醒。 她瞬间从险恶的环境中回到现实,梦中的一切消失不见。 温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绵绵躺在榻上,神情恍惚的盯着头顶的白色帐幔。 室内一片死寂,整个院子都被暗黑包围着。 夜风掠过屋檐发出骇人的呜呜声响,如同鬼魅一般。 “哥,不要!”温宴双手攥紧寝被,颤抖着呢喃,心口的不安感逐渐加重。 忽然,窗户呯的一声被风刮开,登时将她心中的恐惧拉到了极限。 温宴猛地坐了起来,扯开床幔胡乱的穿上鞋,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她得去看一眼兄长是否安好,虽然这是梦却也不能不大意。 揽月阁与琼华院隔得不远,中间有抄手游廊连接倒也淋不到雨,但是琼华院花园那处是露天没有遮挡物的。 温宴未带伞,经过那处时径直冲了过去,身上单薄的衣衫也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跑进琼华院,她顾不得白日里说过的什么劳什子礼仪,猛地推开兄长正屋的门跑进去。 赵彦辰浅眠,有人进院子的那刻,他便觉察到了。 此时,他隐在暗色里,手中握着一支锋利的匕首蛰伏。 不知来人是谁,他屏住呼吸谨慎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神情很是严肃。 “哥,你在吗,你不要丢下我。”站在满室的黑暗里,温宴四处搜寻兄长的身影。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混和着雨水簌簌落下,将地板浸湿一片。 她怎么来了?赵彦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用了安神香吗,怎么夜里还能醒? 他默不作声的收起匕首,悄然放回枕下,点燃烛火。 屋子里很快便亮了起来,借着这烛光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雨人。 温宴先前被吓坏了,从房中跑出来的时候只着一件中衣,经过花园时身上被雨水浸湿了七七八八。 这会儿停下来,寒气袭身,直将她冻的瑟瑟发抖。 头发也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赵彦辰目光微不可及的向下扫了一眼,便看见少女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上身那处异常丰腴。 他忙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足尖。 突然,一阵带着浅淡茉莉花香的微风扫来,赵彦辰怀里便多了个娇软柔弱的小人儿。 “吓死我了,哥,还好你没事。” 温宴扑进兄长的怀中,瓷肌一般的手臂顺势圈住了他纤细有劲的腰身。 她心中那种不安感瞬间消失殆尽。 赵彦辰震惊不已,整个人僵硬的立在原地,双手滞于半空不知该放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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