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李萧寒就是嘴上说说,他那样繁忙,回京之后还有大案要处理,怎么可能分心来与她一个小通房纠缠。 一想到这儿,林月芽心情便格外好,只是可惜她那一大箱攒了许久的绣品。 这两月陆渊几乎从未下过山,翰林院那边,他告了长假,称是身体不适在庄子养病。 林月芽整日不是吃就是躺,小脸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笑起来那梨涡更深,让人看了便不忍移眼。 陆渊坐在院子里不知在做什么,林月芽躺在床上实在无聊,她慢慢挪下床,一路扶着东西蹦蹦跳跳来到门前。 陆渊坐在木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在缝东西,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转身看过来。 日光下,林月芽靠在小屋的门外,一双清澈的眼眸笑眯眯地望着他。 陆渊怔愣一瞬,随即也回了一个笑容,起身扶她过来坐下。 林月芽看着桌上好看的香囊,面露惊讶地对陆渊比划道:你竟然会做这些? “这有何难?”陆渊笑道,“天气渐渐转暖,蛇虫鼠蚁多,我便想帮你做上两个,一个挂在床头,一个戴在腰间。” 说着,他将一个鹅黄色的香囊拿在手中,放在林月芽腰间处比划,“如何,喜欢这个颜色?” 林月芽满心欢喜,从来都是她送别人绣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送给她,尤其是还是出自一位男子之手,这简直太过稀奇。 她将香囊接过去,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立即面露喜色,冲陆渊笑着点头:喜欢,真好闻。 她鼻尖上蹭了一截指甲盖长短的黄色线头,陆渊下意识就上手帮她将线头捏掉,待收回手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此举不妥,立即对林月芽表示歉意。 二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陆渊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林月芽已经有大致的了解,她也知道陆渊不是故意,便笑着摇了摇头。 陆渊的脸颊有些许泛红,他自己都尚未觉察,倒是被从厨房端药出来的祝梨瞧到了。 祝梨没敢上去叨扰,硬是站在那里等了片刻,最后还是怕手中的药凉了,这才赶忙过去。 这是治哑疾的药,林月芽喝完,又如平日那样,将嘴巴张开,让陆渊细细查看。 陆渊将手抵在她喉咙处,让她尝试发声。 陆渊问她:“若是再用些力,可还会疼?” 不疼,林月芽摇摇头。 陆渊感叹道:“真好啊,恐怕你这哑疾要好到腿脚前面去了。” 林月芽大喜,眉眼弯弯很是可人,她双手合十,不住地冲陆渊表达谢意,陆渊望了她一眼,笑着垂眼继续做另一个还未做完的香囊。 片刻后,那香囊做好,陆渊将它放到林月芽面前,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她,“木姑娘,待你腿脚好了,可愿意同我回上京?” 陆渊早前问过该如何称呼她,林月芽当时用食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木。 自这以后,陆渊便称呼她木姑娘。 听到上京二字,林月芽立即蹙眉,她对这两个字心有抵触,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摇头。 陆渊看出不对,他没有询问,这个世道总有人会遇到难事,没必要追着人家戳痛点,若是有一日她想说了,他再来听。 得到林月芽的答案,陆渊内心的失落感哄不了人,他沉默片刻,又问:“那你可有去处?” 见林月芽抿唇不语,他便低了声音,“或者说,我日后想要寻你的时候,该去何处?” 林月芽头垂得更低,陆渊忍不住再次开口:“我直说了吧,我觉得我可能是一个自私的人,若是有一日你能够开口说话,我希望自己不会错过你的声音,毕竟是我将你医治好的,对么?” 怕林月芽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以此要挟你,医治你纯属我个人意愿,只不过,想要听到你开口说话,这是我的一个心愿……” 林月芽没想到陆渊会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在林月芽的眼里,自私二字和陆渊没有丝毫的关系,他们萍水相逢,他不仅愿意出手相救,还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若他仅有的索求只是想听她说话,这一点也不过分。 如果林月芽是大夫,好不容易将一个患有哑疾的人医治好,她自然也想同那人说说好,听听他声音,这一点林月芽完全能够理解。 林月芽抬起头,笑着冲他比划道:等我会说话了,我会特地学一首歌送给你。 “一首歌?”陆渊还以为是他理解错了,却没想林月芽笑着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陆渊望着那笑容,心里的忐忑瞬间被温风吹散。 林月芽将小手指抬到他面前,陆渊怔了一瞬,便也立即学她的样子,将小手指勾了上去,“一言为定。” 便是春末,山里一旦日头落下,温度都会骤降,林月芽打了个喷嚏,陆渊起身将她扶进屋,跨门槛的时候,林月芽闪了一下,险些摔倒,陆渊心里一急,怕她压到受伤的腿,连忙就伸手去揽她的腰,手指触碰到她腰身的刹那,他又慌忙避开。 最后也不知怎么搞得,两人一道坐在了地上。 “可伤到腿了?”陆渊忙问。 林月芽摆摆手,扶着一旁椅子慢慢站起。 陆渊只怕林月芽再伤到,也没顾及自己,连忙就去扶她,“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林月芽再次摇头,目光落在陆渊的手腕上,她指了指红肿的那处,抬眼对他道:疼么? 陆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扭了,他啧了一声,笑道:“瞧我,自己被蚊子叮了,还要嚷嚷着替别人挠痒痒。” 林月芽笑不出来,她以前干活的时候就扭过手,很疼的,她知道陆渊是怕她担心,所以故意这样玩笑似的说话。 她实在没忍住,又对陆渊比划道:对不起,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陆渊少有的正色道:“都说了,不必再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他意识到这样说话可能会让人误解,便又解释道:“我还要等你唱歌,若是到时候唱的不够好听,便将这几月的医住费用全部出了。” 那也成,不过她可能出不起,所以还是待她能说话了,定要好好学上一首歌。 陆渊从柜子里取出药,坐在桌旁开始涂药,见林月芽趴在一旁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他脸颊不受控制地染起一抹淡淡红晕。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人家小姑娘那眼神清澈无暇,他红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 陆渊抹完药,见林月芽还在看他,没忍住问道:“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 陆渊的这张脸,干净俊雅,他举手投足皆有一股洒脱畅快之姿,一看就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他脸上没沾染什么,林月芽看他,便是想要将他的样貌仔细记在心里,他是她的恩人,不仅救了她性命,还给了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知道待她腿脚一好,便会立即离开这里,毕竟这里距离上京太近,不管李萧寒有没有在找她,她都不能冒这个险。 林月芽不能和陆渊去说这些,只是笑着摇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问:还需要多久呢? 陆渊道:“顶多半个月,到时候你可以尝试着发音,一开始可能会很难控制,不要害怕声音难听,慢慢去找出声的位置,和你的耳朵一起去适应。” 林月芽点点头。 又过了几日,林月芽果真能发出声音,没有想象中那样干涩,却也提不上多么好听,她发声的部位使不上力,陆渊细心地教她该如何利用位置与气息。 他让林月芽将手放在他的咽喉处,感受他出声时喉部的震动,并跟着他一道尝试发声。 “啊——”林月芽终于能够较为平稳的发出一个声音。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音,可对于林月芽来说,这宛如第二次生命,她顿时喜极而泣。 她唇角带着欣喜与激动弧度,眼泪却不停地向外涌,最后甚至哭得不能自已,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陆渊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揪,他为她高兴,也想为她庆祝,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将她揽在怀中好好安抚的冲动。 可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望着她,陪她一起笑,眼角也跟着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许久后,她止住哭泣,拭去面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渊,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林月芽从未敢相信,有朝一日她可以开口说话,这是陆渊给她的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恩情。 在林月芽眼中,陆渊已经可以称为神医了,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没有吝啬对陆渊的称赞,她连比划带做唇型,竟也让陆渊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我自谦,神医倒是谈不上,其实你的喉疾不算严重,可能是你先前没有寻到好的大夫。” 林月芽微微征了片刻,又同他比划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陆渊也没有夸大自己的能力,而是如实道:“你的毒气就结在喉部,所以儿时你一开口说话便会觉得喉咙疼痛,长此以往,你便不再说话,倒不是你真的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弄清楚这一点,想要治你哑疾便不算太难。” 林月芽听懂了,她想了许久,又问他:如果是宫里的太医,能看出来吗? 怕陆渊看不明白她在问什么,还刻意起身冲上京的方向作揖。 陆渊笑道:“你说太医啊,那自然看得出,若是寻常郎中便两说。” 林月芽彻底陷入沉默。 儿时那村口的郎中不提,可为何永安侯府的余大夫会说她的哑疾没办法治好。余大夫可是皇上当初特地从太医院指来替老侯爷治病的太医,医术应当不会差的,难道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又或者他不擅长清毒…… 见她歪着头在想事,陆渊便也没在说话,他伏在桌上,用手撑着头就这样看她。 许久后林月芽才回过神来,她看到陆渊这样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陆渊起身伸了个懒腰,叮嘱道:“你最近莫要贪练,毒气还有一些未散净,待再服下三五日的药之后,咱们再好好练习,这可能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林月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她慢慢起身,这两日受伤的左腿已经能够撑在地上缓慢行走,但时间久了还是会疼,陆渊说躺的太久反而不利于恢复,便让她没事就出来走走。 这会儿起了凉风,林月芽想回屋休息,走到小屋门口,便听陆渊在身后叫她:“木姑娘。” 林月芽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陆渊几步追了上来,他笑容明朗地对她道:“过几日可想去山下逛逛,附近的村子会有集市。” 阳光下陆渊的笑容里满是期待,林月芽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应下。 一连好几日,陆渊都在小院子里忙个不停,他亲手为林月芽做了一个轮椅,怕过几日去集市的时候,林月芽走太久会累到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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