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吉福捧着茶水茶点过来,只看到空空如也的亭子,他心下一惊,登时放下茶点,左右找了找,提高了点音量道:“小公子?小公子、小......” 吉福转身的时候,忽然就看到站在阴影处的沈恪,他急急走了过去,忍不住拉着人:“小公子,你,”这话才开了口,却赫然发现手中拉起的人是湿漉漉冷冰冰的,他惶恐地道:“小公子,你这,怎么一身湿哒哒?” 沈恪垂下眼眸,很是抱歉地道:“对不起,刚刚不小心滑到池子里了。” “小公子这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没有侍候好小公子,才让小公子落了池子,还好人没事。快跟奴才去换一身衣裳,这湿哒哒的衣裳,春寒陡峭,着了凉可就不得了。”吉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恪往另一头的厢房走去。 沈恪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池子,心里头总是想着刚刚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刚刚他好像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春风徐徐,这小小的一段往事,便这般沉在孩童不甚清晰的记忆里。
第2章 月夜袭杀 袭杀,在月夜中进行。 夜幕沉沉,森冷的月光将郊野树林映衬成一片惨白的模样。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林子里的死寂,而后是刀剑相撞的嗡鸣声以及箭矢飞射而来的破空声。 太子李晟身边的侍卫在乱箭之中并不慌乱,锃——他们手中舞动着腰刀,银光闪现,将大部分的羽箭都挡了出去。但是箭矢一轮又一轮,来得密集又迅速,拥着李晟的侍卫们很快就有人中了箭,几声闷哼之后,数名中了箭的侍卫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箭雨稍缓,便见李晟身边有一青年横刀而出,迎着箭矢,冲向不远处的那几名箭手,刀光重重,那箭手所在地竟然还埋伏着两名刀客。 青年持刀强硬地撞了过去,甚至顾不得近在身前的刀刃,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指箭手。他知道唯有将这些箭手斩下,才能让太子安全地过山道,过了山道就是驻扎的大营,只要回了营区就安全了。 青年微一转身,脚下的步伐稍稍偏离左方,腰身一拧,勉强避开左侧腰斩过来的那柄刀。只是避开了要害,并不是没有伤着。那柄刀从他的左肋下拉过去,一股钝痛骤然袭来。 青年没有管那肋下的伤,他径直扑向箭手,右臂一振,那刀倏乎间仿佛出现了数道影子,血光迸溅,持弓而立的数名箭手捂着喉咙,双眼圆瞪,软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追在右侧后方埋伏的刀客已然追到,锋利的刀刃砍向青年的后背。青年只觉得后背处一阵痛入骨髓的冰冷,他闷哼一声,可是却一点也不慌乱,眨眼间就握刀回身,身体里的内劲从经脉处喷薄而出,沿着他体内的血管猛地灌注到他手中握着的刀锋之中。 刀锋在月光下拉成一条银线,银线过处,是一道道殷红的血丝在空中喷出。 等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的时候,青年停了下来,他喘着气,握着陌刀,艰难地站着,地上是数具尸体,身上深色的侍卫服饰已经被血浸透,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迅速回到太子身边。 太子身边的护卫少了一些,而队伍的周边多了不少刺杀者的尸体。 山风吹过,血腥气凝重得都吹不散。 “走,过山道。”青年的气息不稳,但言语间却依旧沉稳。 太子李晟曾经也是行伍中人,这种血腥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自然猜到这场刺杀的幕后黑手是谁,只是他想不到那人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如此心急地下手。 李晟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侍卫,他的目光最后定在青年的脸上。青年的面容很清俊,面如冠玉,看起来颇有儒将的气度。只是周身的冷煞气息让人不敢多看,此刻微薄的双唇失了血色,更显得他冷冰冰的。 “沈恪,你带人去驿道。曦儿走的那条道,孤怕有人截杀。”李晟眼中不由地露出一抹担忧。若早知道他们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动手,他就不会将闺女带来围场狩猎。早先时候,李云曦恰好有些不大舒服,他便先送闺女从驿道离开。未曾想回去路上就遇到了刺客。 “是,臣领命。”沈恪素来沉默寡言,谨遵上令,纵然此刻身上的伤势颇重,血都没有止住。太子殿下下了命令,他便毫不犹豫地领命前往。 沈恪伸手打了手势,侍卫里立马出了一组人,随着他离开。在沈恪转身的时候,就着月光,李晟才看到顺着沈恪的衣角滴落下来的血珠。 “沈恪。”李晟忽然又喊了一声。 沈恪闻声停下,沉声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务必安全回来。”李晟握紧拳头,低声道。 “是,臣定会将郡主安全带回来。”沈恪躬身一礼,恭敬地回道。 “你也必须安全回来。”李晟看着眼前的沈恪,沉沉地道:“否则,孤要如何向魏大人交代。” 沈恪抬眼看向李晟,而后回道:“是。” 很快,沈恪便带着人离开。 李晟看着沈恪离开的背影,嗅着空气中难以散去的血腥气,他的眼眸冷了下来,对着剩下的侍卫,吩咐道:“走,随孤回营。” 有些事,李晟想着他也该和人清算一下了。 此时,李云曦所乘坐的马车正在颠簸着逃命。却如李晟所担心的那般,李云曦确实遇到截杀的了。虽然派来截杀的杀手并不多,但是李云曦带着的护卫也并不多。 在刀剑相交的金属声里,失去车夫的马车飞快地逃窜着,坐在车里边的李云曦和她的贴身侍女让这颠簸晃得东倒西歪。 “嘶——”李云曦的额头重重地撞到车壁上,额上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沁出了眼泪。 “郡主,小心。”东篱顾不得自己都稳不住的身子,猛地扑过去,将差点被甩出马车的李云曦拉住。可是很快,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骤然又大力晃起来,车里本就稳不住重心的两个小娘子随着这股晃动往马车外甩去。 “东篱!”在两个人即将被甩出去的时候,东篱用力将李云曦推进了马车里,而东篱整个人却被甩出了马车。李云曦看着消失在车帘子处的东篱,含着的泪水簌簌地落下。 李云曦可劲儿扒拉着车窗的木栏,她咬着牙想让自己稳住。扒拉着木栏的手很快就酸软起来,她几乎扒不住那木栏了。 “咚——”马车好像撞到了什么,车子忽然往前倾,李云曦的手划过木栏,整个人腾空往外抛了出去。 “啊!”李云曦吓得喊了出声,她紧紧闭着眼,仿佛不睁开,就不会看到自己摔出去。阿爹,云曦要见不到你们了。李云曦的脸上布满泪痕,紧紧咬着唇,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只是,等着她的不是什么坚硬的地面和想象中的疼痛,而是一个带着浓浓血腥味的略微有些凉的怀抱。 李云曦让人揽进怀里,只是她还来不及睁开眼,就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带着自己一路从半山腰滚了下去,天旋地转中,她仿佛听到一声压抑着的闷哼声。 而后在重重的嘭的一道声响中,李云曦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沈恪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李云曦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保护李云曦的护卫几乎死伤殆尽,而失去马车的车夫带着李云曦一路乱窜,向着断崖狂奔而去。 沈恪来不及多想,脚下的功夫使到了极致,堪堪追上那辆失控的马车,跟随而来的侍卫也冲了上去,与后方追杀的刺客纠缠在一起。 沈恪才追上马车,马车的轮子恰好撞上了地上的石块,咕咚一下,马车中的小娘子随之从车子里甩了出来。沈恪不及多想,侧了侧身子,将抛出来的李云曦揽进怀里。 怀中的小娘子浑身都在发颤,小小的一团,沈恪只觉得自己好像揽进了一团棉花糖,娇娇软软的。在滚下崖边半坡的时候,坡道上遍布尖锐的石头和枯枝,沈恪牢牢将怀里的小娘子护得结结实实的,瞥了一眼那紧紧闭着双眼,满脸泪痕的小姑娘,沈恪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还好他接着人了,不然这娇娇弱弱的小郡主该多遭罪。 这般想着,后背重重地撞到一块大石块,反震的劲头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沈恪呛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太子回到大营的时候,那一众伤员自然是引得营区里的一片震动。太子遇袭,这个消息飞快地传回了京都。 李晟坐在大帐里,手臂上是一道长长的刀伤,随行的御医正低着头给他包扎,伤口虽然长,不过并不深,上了药以后很快就止住血了。 “殿下。”一位着铠甲的魁梧男子匆匆进了营帐,一进来就抱拳躬身行礼。 李晟看到来人,疾声问道:“陈越,郡主如何?可平安?” 陈越是禁卫副统领,也是李晟的太子亲兵,闻之低头瓮声道:“回禀殿下,郡主一行遭遇截杀,随行护卫几近殆亡,郡主与沈统领跌落断崖旁的山坡,现正派人搜寻。” 李晟脸上神色一变,双唇抿得死紧,手中不由地握成拳,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哑声吩咐道:“加派人手进行搜寻。” “是,臣领命。”陈越躬身一礼,迅速转身离开。 “殿下,齐王前来探望。”御医刚刚给李晟包扎妥当,就听得内侍来报。 李晟双眼微眯,他沉声道:“不见,就说孤服了药,刚刚歇下。”此刻他心绪不宁,还是不见这心怀不轨的齐王为好。 “殿下,咱们带来的人里只怕是有问题的。”魏朝辉沉吟片刻,上前来低声提醒道。这次的刺杀行动,在他们的人里定然是有对方的内应,不然,不会这么精准地找到李晟,更不可能这么恰好地在李晟势单力薄的时候来了刺客。 李晟点了点头,他轻声道:“已经让王腾去查了。” “那殿下,还请宽心休息,天亮以后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您费心。”站在一旁的陈斯年上前一步躬身道。 魏朝辉和陈斯年,以及此次留京的王佑安、杜毅都是太子门下的得力干将。魏朝辉和王佑安同为文臣,而陈斯年和杜毅均为武将。此次围场狩猎,李晟早先得了讯息,晓得会有异动,因而才打算将李云曦及早送回去,却没想到走漏了消息,更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如此粗暴。不过这次动作虽然粗暴,却着实有效,若不是魏朝辉小心谨慎,派了他的义子前来,只怕他还真可能栽在这上面。 “宽心休息?孤要如何宽心?曦儿身子娇弱,如今生死未卜,孤......”李晟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的闺女此刻生死不知,他这心里便如在炭火中炙烤一般,焦灼难安。他转过头来,赫然注意到一向冷静的魏朝辉此时似乎有些心神恍惚。 李晟站了起来,满怀歉意地对魏朝辉道:“信芳,对不住,你家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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