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沉默地看着齐王走远的方向,虽然面上的神情很是平静,但是握成拳的手,那泛白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信芳,博裕,收拾一下,准备回京。”李晟抿了抿唇,沉声道。 陈斯年愣了一下,不由地道:“小郡主目前还病着,此时启程,是否有碍?” 李晟摇了摇头,道:“路上行车稳妥点便好,何况也容不得孤在这边待着了。” 魏朝辉听到这话,心下一惊。 “父皇让人八百里加急传了密信,要孤带小郡主即刻回京。”李晟眸中寒意沉沉,这密信来得如此匆忙,只怕京中是有了什么变故。 “那刺杀事件?”魏朝辉当即点出这个重点,如果陛下对太子有什么不满,那如此着急召回太子和小郡主,便是前途凶险了。 李晟知道魏朝辉已经想到京中情况不好,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刺杀事件,父皇派了御庭卫军来查。” 听到御庭卫军,魏朝辉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倒还不是什么最糟糕的情况。御庭卫军是皇帝的心腹属军,既然是派了心腹人员前来调查刺杀事件,那么就说明还是看重太子的。 “信芳,维桢伤势如何?”李晟忽然开口问道。 魏朝辉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正在深思京中情况,不妨听到李晟的询问,他抬起头来,本是想替义子请个假,只是看到李晟那眼下的青黛色以及眉间的烦恼,他将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并无大碍。”魏朝辉垂眸应了一句。 “既如此,信芳,让维桢即刻启程,先行回京,探查一番。” “是。” 魏朝辉心事重重地往外走,脑中的思绪很是纷乱。 “信芳,信芳。”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魏朝辉听到后边传来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去,正是陈斯年。 “博裕,何事如此急躁?”魏朝辉不解地问道。 陈斯年伸手将一白瓷瓶子递给魏朝辉。 魏朝辉看着这瓷瓶,不是很理解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那义子的,我行伍出身,大伤小伤都经过,这药是白云观的孙真人给的,补气养血,固本镇痛,有奇效。”陈斯年将药瓶子塞到魏朝辉的手中,低声道。 “这,”魏朝辉迟疑了一下,依着他的性子,本是要推辞的,只是脑中浮现沈恪那张煞白的脸,他还是将这药瓶子收了,拱手道:“谢过博裕。” 陈斯年摆了摆手,示意魏朝辉不必如此。魏朝辉将药瓶子收进袖子里,往沈恪所在的营帐走去。 陈斯年看着魏朝辉匆匆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家那混不吝的小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这孩子太胡闹是让人烦,但太省心太能干了,也是让人愁呐。” 魏朝辉到沈恪那的时候,沈恪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深色的统领服饰,衬得沈恪更加苍白。 “义父。”沈恪见到进来的魏朝辉,急忙起身喊道。 魏朝辉上前一步,将沈恪轻轻按住,沉声道:“不必这么拘谨。” 随即,魏朝辉也坐了下来,桌上还放着一碗散发着浓郁药味的药汤。他伸手触了下药碗,发现药汤的温度已经不高了,便道:“维桢,这药,你先喝了。” “是。”沈恪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端起药碗,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魏朝辉看着沈恪,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维桢。” 沈恪见魏朝辉似有什么吩咐要说,可是却又斟酌了半天没说出口,他轻声问道:“义父,是殿下有何吩咐吗?” 魏朝辉抬眼打量着自己的义子,那张清俊的面上透着伤后的青白色,双唇仿佛是兑入了大量清水的朱砂,色泽淡得宛如白纱。他叹了一口气,话语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心疼,道:“殿下令你即刻启程,先行回京,探查京中情况。” “是,义父放心,我这就启程。”沈恪起身拱手应道。 就在他要转身出发的时候,魏朝辉忽又拦住他,道:“这药,你带上,是陈大人那边给的,有养气补血、固本镇痛之效。” 沈恪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药瓶,道:“谢过义父,请义父替孩儿谢过陈大人。”他沉默了一下,低着头,迟疑地问道:“义父,不知,不知小郡主如何了?” 魏朝辉听到沈恪的问话,倒也没有多想,简单地回道:“小郡主受了惊吓,着了风寒,先去起热了,不过刚刚已经退了。好好休整几日便无恙。” 沈恪听到这里,心中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得到了答案,沈恪便打算启程。 “维桢,”魏朝辉站起来喊了一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提醒道:“殿下的任务要完成,你,也要顾念己身。” 沈恪顿了下脚步,对着魏朝辉躬身应是,便带着佩刀离开。 魏朝辉出了营帐,看着沈恪纵马而去的身影,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而在大营的某一处,有三两人也在注视着沈恪离开。 “殿下,需要派人阻拦吗?”一名高瘦的男子躬身问着身前站着的人。 那人摆了摆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由他去。” “殿下,您又为何要提醒太子......”男子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人从阴影处走出来,露出那张秀美的脸,正是齐王殿下。他眯了眯眼,轻叹道:“你是不是以为太子遇刺,是本王做的?” 那发问的男子看着齐王温和的笑,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冷,他不敢多言,噤若寒蝉地立在一旁。 齐王看了一眼男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背主的人,不必留了。” 那名男子莫名地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齐王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脖颈处一阵寒凉,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手中满是殷红,嗬嗬地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后眼前一黑,跌落在地上。 男子至死都不明白,他是哪里露了马脚? 却说另一头,沈恪一路疾驰,完全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堪堪出了郊野山林的地界。夜间山路难行,颠婆的路途让沈恪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抿着唇进了小道。若不是局势不乐观,殿下和义父应是不会如此急躁。 小道是捷径,虽然颠婆难行,但能节省不少时间。只是出了道口,便骤然发现前方突有火光闪动,马蹄声阵阵,沈恪紧了紧缰绳。 山风忽起,火把烧出的光芒被风吹得黯淡,最后让浓重的夜色吞噬,寂静无声的道上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和短促的惨叫声。 沈恪屏息伫立,很快便看到狼狈逃命的人。 是他?
第7章 兜兜转转 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恪的视力极好,在微弱的火光中,看清了逃窜的人的模样。那人正是陈斯年大人的儿子陈绍楠。 陈绍楠长的浓眉大眼,皮肤略微黝黑,放在日常里那就是一个人见人赞的俊朗好儿郎。只是此刻他的身上衣裳沾染着尘土砂砾和血污,看起来狼狈极了。而那零零散散的一群黑衣人正紧追不舍,沈恪皱了皱眉,驱马往前。 骤然,沈恪跃身而起,佩刀随之而出,刀光如惊雷似的巨浪,朝着缀在陈绍楠身后的黑衣人袭去,延绵如浪的内劲随着刀刃甩了出去,逼得黑衣人纷乱躲避。 沈恪的身影在光影中,快似浮光,凌厉的攻势让黑衣人顿时进退失据。最前方配着双钩的黑衣人堪堪躲过突袭而来的刀气,便反应迅速地甩出双钩,暗色的双钩嘶嘶作响,径直击向陈绍楠的后心。 眼看着双钩即将钉到陈绍楠,情势危急,沈恪顾不得疾射过来的短箭,手中佩刀脱手而出,挡住那对双钩,‘噌’的一声,刀刃和双钩撞在一起。陈绍楠脚下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重新围堵过来的黑衣人,袖箭齐发,沈恪急催内劲,掌中气劲推出,反身而回至陈绍楠身边。 沈恪一把拽起陈绍楠,足下几个起落,带着人往马匹方向跃去。 使双钩的黑衣人,看着沈恪腾身而起,急忙将双钩灌注气劲,砸了过去。 ‘嘶’的裂帛声响起,围追过来的黑衣人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沈恪和陈绍楠的踪影。 沈恪用柔劲卷着已然力竭的陈绍楠,轻轻将人推送到马上,他也随之跟上。 “驾!”沈恪一声低喝,带着人驱马疾驰。 那群黑衣人纷纷按下袖中的短弩,弩箭朝着马匹奔驰而去的方向飞去。看着沈恪和陈绍楠离去,正要追击的黑衣人,被最前头拿着双钩的黑衣人制止住。 那黑衣人看了看天色,低声道:“不必追了。” “可是,陈明旭知道.......”靠得比较近的一名黑衣人不由地开口道。 “没事,主子交代的,咱们都办好了。”拎着双钩的黑衣人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沈恪两人,摆了摆手。 “走,回去。”随着这声命令下达,那群黑衣人迅速收拾离开。 沉沉夜色里,马蹄声在小道上异常地响亮。 “咳咳、嘿,居然是你,咳、差点以为这次就栽了。”陈绍楠轻咳出些许血丝,他随意地伸手擦去,侧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恪,咧着嘴笑道。 沈恪面上的神情不变,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边境有变?”沈恪低声问了一句。 陈绍楠是从边境一路赶回京城,又从京中奔赴猎场,半路上还遇上了截杀,体力耗损严重,现下手脚虚软得很,勉强靠着沈恪才能坐在马背上,听到沈恪的问话,他吃力地回道:“边关,居风城,丢了。” 沈恪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听到居风城丢了的消息,这个消息太震撼,而且太子这边竟然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我们的人,三天前就用了夜凖将消息传回来了,可是毫无、反应。谍子也派了回来,同样没有音讯,我才、连夜赶回来,换了六匹马,走的小路,入京的时候遇到了截杀,好在遇到了太子府的一队卫军,他们帮我拦着人了,也是从他们口中知晓太子在猎场,咳咳、我才转道赶了过来。没想到去往猎场的半路上,也埋着人伏击。”陈绍楠喘着气迅速地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沈恪没有回话,他不着痕迹地喘了一口气,重重甩了一下缰绳,加快了马匹的行进速度。在颠簸的路上,可以看到沈恪的后背处有一只短短的箭尾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闪烁着渗人的气息。点点的红痕顺着他的衣裳往下滑,顺过马背,落在了小道上,淅淅沥沥断断续续的,一路淌了过去。 “维桢,殿下这边什么情况?”陈绍楠缓了一缓,体力透支后的乏力开始慢慢褪去,他还不知道太子遇袭一事,只是想着能够在这时候遇着沈恪,必然是殿下有什么指示。 沈恪一时没有反应,前面的路有些许模糊不清,他心跳如旧,但胸膛里却散发着寒意,冰凉凉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1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