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见着魏景铄这般模样,魏景铄的脸上虽然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情绪,然而沈恪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魏景铄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虞与烦躁。 “大哥,”沈恪想了想,他轻声试探着道,“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魏景铄拧着眉头,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低低地道:“是的,太子,和父亲,都希望你......” “要你回一趟京都。” 对于太子殿下以及父亲给的这个要求,他的心头涌起一抹不满,沈恪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在府中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同陈先生私下讨论过多次,陈先生是多次叮嘱过,沈恪需要好好休养,沈恪现下看着是恢复得不错,但这都是因为沈恪是习武之人,而且尚还年轻,加上他们是不计代价地使用上了名贵药材,硬生生养起来的。 然而现下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长途奔波回去,不说京中如今的情况是危机重重,便是这路途的艰辛,都让魏景铄心头不安。 他转头看向沈恪,沈恪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养了这么一段日子,身形依旧是清瘦的,也不见养起来多少肉。 沈恪脸上的神情一如先前的平静,对于魏景铄出口的这话,并未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点了点头,道:“好,何时要我启程?” 魏景铄看着沈恪这平淡的神态,他心头涌起一抹心火,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沉着脸道:“你便就半分不推却?” “大哥,”沈恪扯出一抹浅淡的笑,他伸手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而后正色道,“既然太子殿下和父亲都是这个意思,那便就说明这事儿,非我不可。” “为臣者,君有令,自当鞠躬尽瘁。为人子,父有令,自当尽心尽力。” 沈恪的话语轻轻淡淡,若不是确实是需要他,想来在这个时候,父亲应当是不会让他回京都的。 魏景铄眼中透出一抹无奈,他长叹一声,也知道沈恪说的在理,只是心中终究是郁郁不安,撇了撇嘴,道:“陈绍楠会同你一起回京。只是,京中......如今也确实是需要你......若是龙鳞卫有异动,那么此刻苏程玉在我们这一群人中,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毕竟当初苏程玉走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事,那么届时他能信任的人便就是沈恪和小郡主。当然小郡主这么一个娇弱的小娘子,便就不在 听着魏景铄的话,沈恪的眉头微皱,似乎京中的情况很是紧张,他心头一沉,虽说之前猜到了汪拢真有问题,但是怎么都想不到有问题的会不仅仅是汪拢真,还有圣上的龙鳞卫。 龙鳞卫是圣上一手培养起来的,汪拢真是后来才接手的,当时汪拢真接手的时候,太子殿下其实是同圣上建议过,最好还是不要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予前朝遗臣,只是当时圣上说有人不疑,且前朝覆灭,这汪拢真还是最识时务的。也算是千金买马骨,安了那些投靠他们的前朝遗臣。 太子殿下虽然还想再劝说一番,然而圣上心意已决,况且当时太子殿下同圣上的关系并不融洽,故而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恪常年在京中,对于京中的情势把控,比魏景铄更加清晰,对于魏景铄所言的汪拢真谋反一事,他很清楚这事儿若是属实,只怕情况很糟糕。 能够蛰伏这么多年才动手,汪拢真的心机很深。只是不知道那与虎谋皮的平王殿下,现下是否察觉出了汪拢真的反意。 回京之事,宜早不宜迟。 “大哥,太子殿下,和父亲,可有说要我何时启程?” 魏景铄抬眸看了一眼沈恪,视线落在沈恪没什么血色的双唇上,他垂下眼,缓缓地道:“三日后吧。陈邵楠会先行一步。你们最后在京城的城郊外驿站汇合。” “好。”沈恪简单地应了下来,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便就略微迟疑地道,“这事儿,暂且不要告诉小郡主。等我出发后,便就同小郡主说......” 他想了想,接着道:“便就说,我去父亲那儿了。” 听着沈恪这话,魏景铄眼中的神色略微缓和,随后笑着道:“怎的,是怕你的心上人担忧?” 沈恪面上略有郝色,但也不曾反驳,只是沉声回道:“殿下胆子小,这一路上本就是惊险万分地过来,若是让她知晓我现下回京,怕是要担心地睡不着了。” “但愿,此次事件尽早了结,也能让殿下尽快回到太子殿下身边。” “对了,大哥,若是汪拢真谋反的话,到时,只怕太子殿下定是要带兵回京,”沈恪的眉头紧紧皱着,他轻声提醒道,“我怕这边境会有异动,尤其是江城位置特殊,若是秦楚或者狄夷动手......” 魏景铄笑着摆摆手,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对了,大哥,先前和你说的,让你帮忙找找......” “晓得的,我正在找,近来有了些许线索,你放心,这事儿,我放在心上的,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休息。这两日好好歇歇。” “好。” 魏景铄看着离开的沈恪,心头的烦躁之意油然而生。他起身走回桌案旁,将桌案上一本书压着的信笺抽出,那上头字字句句的催促之意,令他更是觉得反感。 其实,太子殿下与魏朝辉的来信中,所给的意思是尽早出发。魏景铄并不放心沈恪,故而硬生生将出发的时间推后了三天。 果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魏景铄想着沈恪平日里就是太过乖巧沉默,伤着病着也不肯多说一句,也怪他,怎的就依了沈恪的意思,并未将他的伤势情况如实告知父亲,而如今命令下达,却是骑虎难下了。 然而,魏景铄也知道,如今这情况,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京城里的局势复杂多变,而沈恪恰到时候成了他们最为信任的人,若不是他离不得江城,这京城,他倒是想替了沈恪去。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抱怨的事总要让父亲他们知晓......魏景铄取了纸笔,稍一斟酌,便就在信纸上落墨...... 至于收到长子让人送来的厚厚的一叠充斥着怨言的信笺之后的魏朝辉该是如何忧心忡忡、辗转难眠,便就不在魏景铄的体恤之中了。 “信芳,你这是怎么了?”陈斯年看着这眼下充斥着青黛之色的魏朝辉,惊诧地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各方递来的消息,确实是纷乱不已,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儿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比之前段时间的狼狈逃窜轻快了许多,但看着魏朝辉这一副模样,似乎是许久没有好生睡过了。 听到陈斯年的声音,魏朝辉略微恍惚的神思被唤醒,他转头看向陈斯年,沉吟片刻,才迟缓地应了一声:“哦,博裕,有什么事吗?” 陈斯年见着魏朝辉这一副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紧,伸手拉着魏朝辉往角落里行去,小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一日,殿下留下你,是嘱咐了什么吗?” 魏朝辉听得陈斯年发问,他的脑海中浮现先前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的询问...... ‘信芳,韫之与维桢,可有婚配?’ ‘孤替他们说个亲,可好?’ ‘若是有一名极为优秀的女子钟意韫之与维桢,信芳,会不会介意......’ 魏朝辉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太子殿下提着的那个荒唐的建议,他摇了摇头,忽然间,伸手拉住陈斯年的衣袖,开口道:“博裕,我听闻你夫人娘家里有不少品行不错的姑娘,有没有适龄的女子......你看我家那俩儿子,怎样?” 陈斯年不由得一愣,他似乎并不明白魏朝辉这是什么情况?平日里也未曾见魏朝辉着急他家俩儿子的婚配之事,便就是偶尔间他问及,魏朝辉也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婚姻大事,还需征得两孩子的意见,然而现下这火急火燎的模样,着实是令陈斯年心中的惊诧之意蓬发而起。 “韫之和维桢,自然是人中龙凤,只是现下这种情况,谈婚论嫁似乎有些不大妥当。”陈斯年斟酌了下,缓缓道,“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放在心上,回头让我夫人给韫之和维桢张罗一番。” 魏朝辉注意到陈斯年眼中的惊诧,他赫然回神,勉强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点了点头:“多谢博裕了。” 他只是想着,早日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也不至于让人惦念着。 “你这些日子,是在担忧这些吗?怎的,莫不是太子殿下当日留你下来,是为了给韫之和维桢做媒?哈哈哈,殿下忙得很,怎么......”陈斯年对上魏朝辉那沉凝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两声,结巴着道,“不、不会吧......真给你俩儿子做媒了?” 魏朝辉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打转,便就开口道:“明旭已经出发了吧?” “是,明旭出发了。”陈斯年点点头,他面上覆上一层浅浅的担忧。京中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局势复杂,此时让人回京,可谓是自投罗网。但是汪拢真的消息,是真是假,确实是需要确定,若不然他们挥兵回京,怕是要遭人算计。 平王之事,有过一桩就已经足够了。 听着对方的话,魏朝辉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凝重了起来,想着昨日收到的长子送来的信件,那厚厚的一叠信纸,白纸黑字上满是不满,以及附在后方的脉案,他的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一股懊恼的情绪翻涌在心头。 若是早知道沈恪的身体情况是如此糟糕,他总也是会推上一推的。再怎么为君分忧,他也还是一名父亲。只是,此时,太子殿下的命令已经下了,而沈恪也已然出发,况且,这一遭回京,也确需沈恪前往,然而...... 魏朝辉叹了一口气。 陈斯年见着魏朝辉这一番忧心忡忡的模样,他略一思忖,便就沉声道:“可是维桢那一头有什么事?” 听到陈斯年的问话,魏朝辉想了想,便就从袖中抽出一叠脉案,递给陈斯年,道:“维桢的伤病都还未好。” “也怪我这做父亲的,实在是太过粗心了。当时想过维桢一路上定然是艰辛的,这伤估摸着不会少,只是那孩子贴心,怎么都不肯说,来信也是遮掩着,怕我担心。我便就没多想。”魏朝辉面上的神情很严肃,眉宇间的自责之意愈发浓郁,“若不是韫之来信,我都还不知道这情况。” 陈斯年低头看着脉案,他虽然不是医者,但是毕竟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将,伤得多了,这药方病案都见得多了,对这些脉案自然也就多少都看得明白些。 这脉案上的情况,着实不是很乐观。起初的药方用得极狠,想来是伤得极重,医者便就秉承着先救命再治病的念头,顾不得药性对身子的冲击,这药便就用得狠了。而后期的药里,用得大多是金贵的大补之物,想来这人身体虚乏得太过,故而才敢如此用药。 但是即便如此,这最近的脉案上的脉象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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