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你张张口。” “维桢,喝药,你喝点药,喝了药就会好的,维桢……” 沈恪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他下意识地随着少女的哀泣声微微张了张口,一丝温热的药汁一点点地喂了进来。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绽开,这苦味太过浓重,令他涌起来一股恶心的感觉,也或许是实在太苦了,苦得他不得不从那绵长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他吃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泪痕的李云曦。 李云曦双眼通红,鼻尖也是泛红,她的皮肤很是白嫩,这般姿态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微风拂面,一阵芬芳从空气中飘荡过来。沈恪侧头低低地咳嗽着,这一阵咳嗽带起身上的剧痛感,他侧着身,微微蜷缩,气息急促,额上和脖颈处满是冷汗,但是脑子里却是火热得厉害,五脏六腑间也是灼热的刺痛。 沈恪咳得厉害,陡然间呛出一口血,殷红的血水溅落在地上,在阳光下漫成一副可怖的画面。 这一下呕血,吓得李云曦瞪大了双眼了,眼中的泪珠恍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她伸手半抱着沈恪,颤抖的手抚着沈恪的后背,断断续续地呜咽道:“维桢,你,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对不起,我……” 她含含糊糊地絮叨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勉强靠着李云曦的力量,沈恪吃力地撑起身子,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坐起来后,便就无力地依靠着李云曦,急促而滚烫的呼吸,落在李云曦的皮肤上,让她更是慌乱害怕。 李云曦本就是一个娇娇女,经过又冻又吓的一夜,身子里的力气早就抽空了。沈恪这么一靠,李云曦身子一歪,两个人便就狼狈地歪倒在地。 “哎呀!” “唔。” 钝钝的落地声,沉闷的痛哼声,接连响起…… 落地时牵扯到的伤口的疼痛感,让沈恪略微迷糊的意识清醒过来,他只觉得身下一片温软,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似乎缓解了他内腑间翻涌起来的恶心感。 他勉强转过头,便就发现自己极为冒犯地将那一位金尊玉贵的天之娇女压在了身下。 李云曦慌乱地转头看向沈恪,温热的触觉擦过沈恪的面颊,骤然间,两人四目相对。 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容,让李云曦不由得一愣,对上沈恪不甚清醒的眼眸,李云曦面颊微微发红。她顾不得刚刚那无意间的肌肤相触,伸手轻轻推了推沉沉压着她的沈恪,喏喏地道:“维桢,刚刚是不是撞到你的伤口了?” 沈恪醒过神来,他的呼吸略微急促,没有回话,却是努力地撑起身子,挪了开来。 李云曦见沈恪这般动静,便就迅速松了松身子,配合着沈恪,努力地帮忙撑起沈恪的身子,两人慢慢挪动地重新坐起来。 她怕沈恪坐不稳,便就伸手半揽着人,顾不得男女有别和礼仪大防,让人倚靠着她坐好。 李云曦缓缓喘了一口气,开口道:“维桢……” “对不起,臣失礼了。”沈恪的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夹杂着滚烫气息的气音拂过李云曦的面颊,勾起了些许异样的心思。
第26章 吃错药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不是药,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草? 李云曦摇了摇头,她努力扶着沈恪倚靠到一旁的大树处,而后抬眸看向脸色惨白的沈恪,她伸手扯了扯刚刚丢到了地上的衣裳,将它披在沈恪的身上。 她又伸手捡了一根树杈,轻轻拨了拨那还未熄灭的火堆,让忽明忽暗的火堆重新燃烧起来。在冷风中,这燃起来的火堆让两人都暖和了不少。 沈恪倚坐在树旁,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说不出哪里特别难受,但是浑身都不对劲。脑子里的昏沉感,让他明白自己应当是发热了。也对,当时那般情况,他身负重伤,又入了水,发热是必然的。 只是,他似乎记得在水中时,是李云曦...... 沈恪睁开眼,望向小心翼翼捧着一片大叶子的李云曦,他的眼神微微闪烁,苍白的面容上更显得晕红。 李云曦小心地挪到沈恪的面前,那一片大叶子里是浅褐色的汁水,带着一股浓郁的草药气息。她将手中的大叶子凑近沈恪的身边,开口道:“维桢,你起热了,想来是风寒入体,这是我找到的桂枝,熬了药,刚刚你没喝多少,现下喝一点。” 沈恪的喉咙里冒着丝丝缕缕的腥气,费力地张口道:“好。” 李云曦将大叶子凑到沈恪的唇边,那药汁很苦,苦中带着涩然,沈恪本是没有什么知觉的味觉,竟然都能感觉到这药的苦,这药确实是难以下咽,沈恪勉力咽下口中苦涩的药液,却在下一瞬间,注意到李云曦白皙娇嫩的手上出现的红肿破皮,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李云曦见沈恪眉头紧皱,她将喝完药的大叶子放置到一旁,又自然地用衣袖替沈恪拭去唇边的 药渍,歉意地道:“药不好喝,可是我们现在没有糖,你忍忍。还好先前东篱她们给我们的药都包在油纸中,没有渗水,那些金创药都好好的。待会儿,我再给你上上药。” 李云曦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与梦魇中听到的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沈恪垂下眼,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声道:“殿下,你的手......” 听到沈恪的话,李云曦这才将视线落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上,那是先前采药以及熬药时落下的擦伤以及烫伤,之前她一门心思想着伤重的沈恪,便就半分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势。此时,沈恪这么一提,她的注意力回到自己的手上,那红肿破皮的伤口顿时间蔓延出一股又一股的刺痛。 李云曦抿了抿唇,压下因为刺痛而沁出的泪水,她轻声回道:“一点点皮外伤,没事的。我不疼。” 话是这般说的,可是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却完全看不出她所说的‘不疼’,似乎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李云曦将那包在油纸中的瓷瓶小心谨慎地取出,低低地道:“你身上的伤最好再上一次药,你......” 李云曦抬眸对上沈恪的双眸,本是要替他上药的动作登时就迟疑了下来,先前替沈恪上药的时候,那时候沈恪尚是昏迷的,她动起手来,虽然羞涩,但是毕竟对方看不见,倒也不算尴尬。可是此时,沈恪已然清醒过来,这上药,便显得唐突。 李云曦拿着药瓶,是替沈恪上药也不是,不替他上也不是。正迟疑间,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到李云曦握着药瓶的手指,那支药瓶轻轻巧巧地落入对方的手中。 沈恪握着药瓶,他看着李云曦那一双本该是如白玉般精致的手,如今却是伤痕累累,那细碎的伤痕,使得白玉微瑕。他揭开药瓶,沙哑地道:“殿下,伸手。” 李云曦听到沈恪的话,她不知道沈恪要做什么,却还是乖巧地伸出手来,平平地将两只手掌伸在沈恪的面前,娇小柔嫩的手掌平放在沈恪面前,让沈恪愣了一下。 只是沈恪想了想,他的指尖沾染着药瓶里倒出来的药粉,而后一点点地擦过李云曦手上的伤处,药粉沾在沈恪冰冷的指尖上,擦上伤处时,破皮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疼以及冰凉感。 李云曦哆嗦了一下,她的眼圈微微发红,瘪了瘪嘴,忍住了那涌上来的委屈。 沈恪垂下眼,他替李云曦擦拭伤处的动作越发轻柔,等到所有的细微伤处都擦完以后,遂又撕扯了些许衣摆处的边角布条,小心地替李云曦包裹上,将最后一条细布条包裹上后,沈恪抬头看向李云曦,只见李云曦乖乖巧巧地举着两只包裹好的手,刚刚上药时,估计是痛着了,李云曦的眼中还喊着泪珠,她呆愣愣地看着沈恪。 “好了。”沈恪勉力收好药瓶,靠着树,面上血色全无,身上的衣裳凌乱,或许是高热未退,他的双眸里带着些许疲惫,令他看起来异常脆弱。 李云曦心头微微一颤,一抹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冒了出来,她看着沈恪手中握着的药瓶,喃喃地道:“你的伤,药还没上的。” “我、我这样,没法给你上药。” 沈恪扯了扯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线,平日里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加上他身上的血煞气息,看着便让人望而生畏,而此时扯出的浅淡的笑,莫名让他整个人都缓和了下来,呈现出一抹柔软的姿态。 李云曦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美景,一时间竟是目不转睛。 “没事,身上的伤已经止住血了,暂时不必再上药。”沈恪温声回道。 “可,你还在发热,啊,对了,药还得再熬一次。”李云曦说着便要起身去熬煮先前采摘下来的药材。 沈恪缓慢地运转体内的真气,体内凝滞的气血慢慢流转起来,原先的痛楚稍有缓和,只是脑子里的晕眩还是未曾减退。想来是因为自己的高热一直未退。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哑声问道:“殿下,那是什么药?” 想到刚刚喝下的药的味道,沈恪只觉得胃里在一点点地犯抽,抽得他想吐。 听到沈恪发问,本是要起身去煎药的李云曦登时就扒拉了一下离自个儿不远的药材,自豪地道:“是这个,桂枝。” 她的眉眼弯弯,双眸亮晶晶的,仔细地解释道:“我看过医书,就去找了药,没想到咱们的运气不错,竟然找到了治疗风寒的桂枝。虽然没有瓦罐熬药,不过我用薄薄的石片加热,提着这个大叶子当药罐,倒也勉强煎煮了一碗药出来。” 顺着李云曦的手看过去,沈恪怔了怔,他的目光落在那所谓的桂枝上,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看了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殿下,那不是桂枝。” 沈恪平日里,伤病情况总是有的。久病成医,故而对药材之类的倒也了解。李云曦手边扒拉的草药,不过是看着形似桂枝,但却并不是桂枝。难怪了,桂枝的药味并不会是如此得苦涩难下咽,而这一堆草到底是什么,他也认不得。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草没毒,若不然,刚刚他喝了那么一碗,现下该是毒发身亡了。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啊?”李云曦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神色从她的双眸中透出来,“不是,怎么会......” 只是对上沈恪认真的双眼,李云曦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真的弄错了。 “那你刚刚喝的......”李云曦登时反应过来,若不是桂枝,那么刚刚她已经让沈恪喝了一碗下去了,“维桢,你、你快吐出来!” “没事,那也没毒。左右不过是难喝了点。” 李云曦听着这话,心头一颤,她低着头,小声道歉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丝丝愧疚,落在沈恪的耳中,却是令沈恪一怔,抬眸看着眼前姑娘的发旋,点点心疼自心头浮出来,她是身份娇贵的主子,落水、寻药......这都不是她该经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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