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枣红色的身影房,仿佛是成了一道极为绚烂的红色火焰,欢悦地喷向它的主人。 在红影靠近的那一刻,李若华脚下步伐微微偏开,而后一拽缰绳,潇洒而又默契地翻身上马,她甚至不顾这是在深宫之中,一声响亮的命令声,令骏马更加亢奋,朝着宫门口狂奔而去。 不得不说李若华的反应很快,而且胆子也确实是大。所有人都想不到李若华会如此堂而皇之地策马出宫门,故而宫门口的禁卫军尚未来得及将人拦下,便就看着那一道火红的影子消失在宫门口,等到尘土飞扬之后,一阵喧嚣声在宫中响了起来。 “快,去回禀平王殿下!” “刚刚是谁?” “那是嘉宁郡主!是她,我认得她的马......枣红色的烈马,那是红云。” “让人去追......” 然后再多的喧闹声都无法阻止李若华的离开。 平王安静地站在御书房里,看着书案上那一方空荡荡的木盒,那盒子里本该,放着一块象征着权利的玉玺,可是如今却不知所踪了。 “回殿下,应、应是嘉宁、郡主将东西带走了。”一名内侍哆哆嗦嗦地回答着。 平王伸手轻轻地抚过那空荡荡的木盒,他轻轻地道:“你看,这里本来应该放着一块玉玺,现在呢,它不见了......” 平王松开手,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而后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内侍,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怪你们,可是这东西没了,我很不高兴啊。” 他伸手轻轻挥了挥,忽而便见有一道清瘦的人影出现。 “林石,把这些让我不高兴的人都处理了吧。” “是,奴这就处理。”林石压着嗓子回了一句,他的声音不若其他内侍那般尖细,反而更低沉了一些,带着些许磁性,令人听着甚是舒坦,可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却让人不想多听一句。 “殿下饶命,殿下......” 看着那些守着御书房的内侍被人拖了出去,平王随意地在御书房里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他靠着椅子,闭上眼,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那张清秀的面容此刻半隐在跳跃的烛火之中,令他看起来仿佛是成了藏在阴暗处的恶鬼。 林石从御书房外走了回来,他的身上还带着些许未曾散去的血腥气息。 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平王缓缓睁开眼,他看了一眼林石,随后道:“真是那丫头拿的?” “是,确是嘉宁郡主拿的。”林石躬身一礼,而后恭敬地回答,“圣上对嘉宁郡主疼爱有加,平日里对嘉宁郡主很是宽宥,这御书房,嘉宁郡主常到,故而对于玉玺......她很清楚也很了解......” 听到林石的话,平王淡淡一笑,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厉色,而后开口道:“临到头了,竟然砸在了一个丫头片子的手上!” 林石躬身一礼,低着头请罪道:“是奴疏忽了,请殿下责罚。” 平王定定地盯着林石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低低地道:“罢了,如今人手紧缺,若是罚了你,我这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将城门封了,让人去追那丫头,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我带回来。” “是,奴明白。” “对了,”平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摆了下手,继续问道,“嘉乐那丫头,确实是死了吗?” 但是不等林石回答,他又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轻笑一声,道:“不好说,毕竟消息传回来,说是死不见尸,万丈深渊又如何?只要没有见到尸体,那么谁也说不准!” “派人继续去找嘉乐,对了,是不是还有一个侍卫跟着嘉乐掉下去了?” “是。” “嗯,那就注意一下,一男一女同行的人。” 林石应了一声是,随后便就退了出去。 看着林石离开的背影,平王幽幽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责怪对方不听话一般,喃喃自语道:“这两妮子,可真是不听话呢。” 幽冷的话语仿佛是一条毒蛇在冰冷的草地上游动,令人浑身战栗。 而此时此刻,远在深谷之中的李云曦与沈恪两人尚还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一切风风雨雨。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上天垂怜,沈恪醒来之后,这山谷中的天气略微转暖,不若之前的寒冷,因而沈恪身上的伤势虽然沉重,但是并未更加严重。 沈恪清醒过来的时候,高热已然是退了下去,他只觉得身边传来的气息是温热的,转过头来,便就一眼看到凑在自己身边的李云曦,那张俏丽的小脸蛋,微微晕红,紧紧闭着的双眼下还晕染着墨青色,她缩成一团,紧紧地贴在沈恪的身边,身子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仿佛是一只落了单的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此刻天色幽深,月上中天,微弱的月光从云层中钻出来,在一旁的火堆仅仅残留零星火光,似乎是快要覆灭了。沈恪挣扎着身子,慢慢地坐起来,这一次,李云曦很乖巧,她并未缠着沈恪不放手,只是缩着身子又往沈恪的方向挪了挪。 少女的温热气息笼罩在沈恪的周身,令沈恪不由得面色一红,他觉喉咙间微微发干,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低哑的咳嗽声在幽静的夜里响起,那一种清冷的声响,让本就寂静的夜更添几分萧瑟。他怕惊醒李云曦,便就掩唇闷咳,转头伸手取了树枝,轻轻拨弄了下火堆,令几近覆灭的火堆烧得旺了起来。 火光亮起,驱散了些许冷意,好一会儿,沈恪平复这一阵绵延的轻咳,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他转过头,看向李云曦,却见李云曦始终没有醒过来。 便是那缩作一团的动作也未曾改变,而后,很快,李云曦动了动身子,朝着沈恪那儿,又不由自主地躲了过去,沈恪不由地怔了怔,他小声地喊了一句:“殿下。” 李云曦并未有回应。她似乎睡得很是香甜,并未醒来,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睡得红扑扑的,只是呼吸间略微急促,沈恪奇怪地微微凑近了点,骤然间发现李云曦身上的温度有些许不对劲。 他伸手抚过李云曦的额头,掌心间升起的不同寻常的温热令他心头一跳,沈恪伸手轻轻地晃了晃李云曦,口中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小殿下,醒醒!” 李云曦的额上湿漉漉的,火热得厉害,双目紧紧闭着,对于沈恪的呼唤毫无半点反应,沈恪的心头不由得焦躁起来,先前醒来的时候,见着李云曦能吃能哭,听着对方说她并未受伤,便也就放下了心,可是却忘记了李云曦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之前那又是落水受寒,又是担惊受怕的,怎么会全然安然无恙呢? 想来是在见着他醒转过来后,心神放松了些许,故而松了那么一口气,便就发热起来了。 沈恪喊了一声又一声,可是李云曦却是全然无反应,她似乎是在酣睡,可是那吐出的灼热气息,却是让沈恪清醒得认识到对方应是在昏睡。 沈恪将李云曦扶起来,李云曦好像很冷,她浑身分明是滚烫着,可是却不停地在轻轻颤抖着,无力地靠在了沈恪的怀里,那娇弱的姿态令沈恪心中一抽一抽地难受。 他们手上没有药。便是沈恪之前的高热消退,也不过是沈恪自身的身子好,硬扛了过去,可是李云曦这身子骨,沈恪如何敢让李云曦尝试着硬扛? 沈恪本是打算等到自己再休整休整,体力恢复得多一些,再找寻出谷的道理,只是如今看来却是等不得了。 沈恪单手扶着李云曦,也顾不得礼仪,将人揽在怀中,而后他便胡乱地将地上散落着的药包收了起来,缠着那些布条,绑在腰间,而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倚靠着他的李云曦,紧闭着的眼睫微颤,她好似要醒过来,只是怎么都睁不开眼。那脆弱的模样,看着像一只被水打湿的蝴蝶,可怜得令人心疼。 沈恪身上的伤不轻,虽然那金创药的效果极好,止住了血,可是流失的血气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补充回来的。 他本是想要将李云曦抱起,可是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臂膀处一阵扯痛,数处火辣辣的伤处将他不多的气力耗尽,沈恪喘了一口气,想了想,对着李云曦低低地道了一句:“小殿下,臣,失礼了。” 月色幽幽,一道幽影在月色下缓慢而又艰难地前行。李云曦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一片火海之中,她想要逃离这一片炙热的火海,可是却无从逃开,但是很快,这一片火海似乎是被什么隔绝开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极为舒适的床榻上,略微冰凉的温度,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感受到的灼热感,贴着的床榻处踏实而又舒适,带着浅浅的药香,给人一股安宁的感觉。她忍不住稍稍蹭了蹭,浑身放松,继续陷入黑甜的梦乡中。 沈恪背着李云曦在幽暗的山谷中前行,夜风凌冽,吹在他们身上,带起一丝的冷意。 在幽暗的山谷中,路途并不好走,沈恪更是重伤未愈,这行动间,步伐略显蹒跚,背上的李云曦并不重,相反,还有些轻飘飘的,只是沈恪此刻并未恢复了多少体力,并且先前担心李云曦的身子情况,他强行了提了内息替李云曦舒缓了些许寒气,这便令他体内的内伤加重了几分。 此刻,沈恪能够背着人继续走动,不过是撑着心中的担心,勉强上路罢了。 阴冷的山谷中,沈恪沉默地前行,微微发冷的风吹拂而过,头上微弱的越过一点点地撒了下来,将他脚下的幽暗山路照亮了些许,驱散一些令人恐惧的黑暗。 沈恪的脚步略显虚浮,可是护着李云曦的动作却依旧不变,朝前的步伐始终坚定。 沈恪心中思绪纷纷,他不是一个容易担心害怕的人,或许是幼年时期遭遇过太多令人可怖的事,害怕这一种情绪他似乎是早就不见了。 可能会有的彷徨与不安,早就被幼年时人吃人的世道给吞噬殆尽了。他成为太子殿下手中的刀,早就见识过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如他这般的人,从死亡与血腥中走出的人,等着他的最后归宿大抵便也是染着大量猩红的黄泉路吧。 他同李云曦半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有所交集。或许是云不小心成了雨,落在了地上,砸进了泥坑里,令他心生欢喜却又惶恐不安。 背后的伤分明还在火辣辣地疼着,李云曦趴着的地方,正是压在他的伤口之上,可是他却甘之如饴。这一位天之骄女,好似褪去了过往对他的畏惧,此刻正亲昵地贴近他,并未有丝毫得戒备与厌恶。 他心中升腾起一丝的喜悦。 沈恪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但是很快这一抹浅淡的笑容便被担忧覆盖,那清隽的眉眼中,融出了一抹令人心疼的情绪。 他受过很多伤,便是这病,也是得过不少次的重病,濒死的机会不胜其数,可是却从未在意过。然而背后这么一小团的小姑娘,如今这么一丝高热,却是令他心头焦虑,焦躁到明知不该在此夜晚行夜路,明知自己的身子情况很糟糕,还是勉强提息替人疏导寒气,还是背着人强行行了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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