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乎会动用了龙鳞卫一路追铺? 沈恪面上的神情很快便就恢复到一片平静,他低声道:“嘉宁郡主是打算带着这天子之物,前去陇贵赵家?” 嘉宁郡主面上闪过一抹为难,当时带走这一块玉玺的时候,她不过是灵关一闪,倒是并未想过后期该如何安置一块天子权柄之物。 带去陇贵赵家, 这并不是最好的做法。若是让那一位平王殿下扣下一尊拥兵自重, 意图谋反的罪名, 可就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自然, 这玉玺带了出来,短时间内宫中也是不敢声张的。 这寻回玉玺的事情,想来他们也只敢在暗中进行。只是那龙鳞卫追得紧,她不知道自己带着这一方玉玺能否顺利避开? 嘉宁郡主眼中的神色沉凝,她抬眸看向同样是若有所思的沈恪,而后低声道:“沈大人,我想你能够在这般危急的时刻还能带着嘉乐妹妹逃命,应当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的。如今说起来,这一方玉玺,我带走的时候并未多想,但是带了出来后,便就是烫手山芋。” 他们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多么细致,沈恪便就明白对方的顾虑。确实,陇贵赵家本就是一方豪强,兵强马壮,若是先太子还在,这一方玉玺带去自然不是问题。可是现下,太子殿下可不是出自陇贵赵家,若是让赵家知晓了京中局势,届时若是竖起‘清君侧’的大旗,谁又能知道最后会不会是扶着嘉宁郡主当一名傀儡女帝? 毕竟一旦米已成炊,那局面可就不好说了。 如今,可不是考验人心的时候。 嘉宁郡主将桌上的玉玺轻轻推了过去,她的双眼定定地望着沈恪,而后一字一句地道:“这方玉玺,需要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沈恪的目光同嘉宁郡主对上,四目相接,其间的冰冷与郑重展露无遗,他的视线掠过面上尚还带着些许迷茫的李云曦,又回到嘉宁郡主的面上,他伸手接过那一方玉玺。 指尖触过,尚未碰上,却就让嘉宁郡主感觉到少许寒意,她放开手,看着对方接过玉玺,又将视线落在沈恪苍白的面容上,她的眉头微微拧起。 “至于如何找到太子殿下?这便就看你的本事了。我想年纪轻轻便就能够让二叔委以重任的沈大人,应当不至于那么不堪重用。” 嘉宁郡主的声音不大,她也不曾询问任何太子殿下的消息,在这个时候,她的立场本就敏感,有些话不必多问。 见沈恪收起玉玺,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眼中带着血丝的李云曦,温声道:“阿宝,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歇息。” 李云曦此时本就是六神无主,听着嘉宁郡主的温声细语,她的目光又折回沈恪身上,沈恪略一沉吟,而后对着李云曦微微点头。 这微不足道的动作却是令嘉宁郡主眉头蹙起,她也不曾多言什么,只是伸手拉着李云曦往里屋行去。 沈恪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他低下头盯着那不过巴掌大的玉玺,玉玺并不重,可是握在手中,却是让人心中发沉。 他的眼眸微微深沉,一抹低低的闷咳声在人入了里间以后才弯腰咳起来。 李云曦同嘉宁郡主入了屋子,她的思绪尚还留在刚刚得来的消息之上,嘉宁郡主带着人脱了外裳,一同躺在床榻上,她转过头来,看着愣愣出神的李云曦,轻声道了一句:“阿宝,莫担心,二叔和婶娘是多福之人,定然是平安无事的。” “如今二叔已然是逃出京都,婶娘有两位殿下护着,想来也已经出了京都了。”嘉宁伸手将粗糙的被衾拉起,替李云曦掩了掩被角。 李云曦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她听到嘉宁安慰的话,她转过头来,面上露出一抹忍哭的难看笑颜,她的视线对上嘉宁郡主,小声道:“阿姊,阿爹阿娘他们真的都会没事吗?” “嗯。自然是平安的。”嘉宁郡主肯定地回道。她对于太子殿下的能力以及太子妃的聪慧是有把握的,要知道太子殿下若是一介庸才,圣上也不会在先太子逝世之后,便就立了最不喜的二叔为太子,当时得到二叔射杀先太子的时候,圣上勃然大怒,几欲要斩杀了豫王,只是到了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那般举动无非是为了社稷着想。 而太子妃出声清琅郑氏,郑氏本就是同赵家齐名的豪强,郑氏培养出来的嫡长女又怎么会是无能之辈?便是看着在太子殿下受困之际,太子妃能够果决得引燃东宫阻拦太子回宫,就能看出太子妃的手段与心性了。当时能够死地逃生,那么后边便就不必担心的。 “二叔和婶娘的聪慧,你应当是了解,你的两位兄长更是人中龙凤,现下已然过了最危险的那道坎了,之后......”说到这里的时候,嘉宁郡主略微顿了一下,她的脑海中也是一片茫然,逃了出来,可是接下里又该如何办? 正如沈恪所担心的那般,她的心中也是忐忑的,这世上,人心,最是不可测。陇贵赵家,若是父亲尚在,想来不必这般担心,可是如今父亲早逝,她孤身一人,奔赴陇贵赵家,若是将京中的情况如实说出,谁也不知道赵家之后的选择会是如何?可是不说,她又担心被囚在宫中的病重的阿爷...... 李云曦的手轻轻地握住嘉宁郡主的手,她的手很暖和,虽然人看着清瘦了些许,但是还算精神,嘉宁郡主想着沈恪应当是很好地照顾着李云曦,她忽而又想到刚刚李云曦同沈恪之间的互动,她的心头微微一颤,某些想法涌了上来,只是并未多言。 “阿姊,谢谢你。”李云曦转回头,她的双眸看着素色的床顶,幽幽地道,“四叔,怎么会这样?” 平王殿下在李云曦幼时便就待李云曦很是亲昵,李云曦性子软,平日里也比较安静,两位兄长正是孩童玩闹的时候,哪里会坐得住陪李云曦玩耍。而当时豫王殿下时常领兵在外,太子妃身子不是很好,故而平日里大多都是奶娘带着李云曦,而当时平王殿下便时不时地来,陪同李云曦读书,带着她出外散步。 在李云曦的记忆里,平王殿下是一个顶好的人。而如今骤然听闻造成这一切阴谋的人竟然会是平王,如何不令她震惊,一时间更是难以接受。 嘉宁郡主缓缓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谁能想得到呢?想来出逃在外的二叔应当也想不到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平日里看着懦弱而又多有照拂的弟弟,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算计他的人。 “人心易变。”嘉宁郡主轻声吐出一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这一夜里,又是惊又是怕的,加上那突如其来的各种消息,耗费了李云曦不少心神,她的脑中乱哄哄,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嘉宁郡主察觉到李云曦略显紊乱的呼吸,她的手轻轻地拂过李云曦白皙的脖颈,轻轻柔柔的手指捏在她的侧脖颈处,少许的力道施压,李云曦只觉得眼前微微一黑,一股困意涌了上来,她甚至来不及多体会一番困倦,便就闭上眼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嘉宁郡主伸手轻轻地将李云曦面颊边的碎发拂开,而后自床榻上走了下来。 皇家里纵然是再兄友弟恭,但总归会有些许算计的,天家间的算计,大多是身不由己,而对于豫王家的李云曦,大抵是豫王保护得太好了,娇娇软软的性子,不说是生在皇家,便是寻常的百姓家,怕也是遭人欺负的份。 她与李云曦一同长大,听着李云曦一声一句乖巧的‘阿姊’,这心中的感情自然多有偏颇,她的生母早逝,并未有给她留下什么兄弟姐妹,她便真心是将李云曦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的。 及至后来豫王射杀了她的父亲,她对李云曦的情绪还是未曾改变,毕竟当时的情况,她曾询问过,却是无可奈何。纵然豫王不动手,父亲也是不可能生还,而且还会更加遭罪。 但是,纵然这般理解,对于豫王,她还是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这一次对太子妃的出手相救,并非是看在豫王的手上,而是看在李云曦的份上,她不希望李云曦也遭遇一遍她这般的父母皆亡的惨痛经历。 如今这般情况,也是为难了从来都是娇养着的李云曦。 嘉宁郡主慢慢走了出去,她行至外间,却并未看到应当坐在外间屋子里的沈恪,她心头一惊,随后疾步朝着门外走去,一开大门,便就看到坐在守在门口的沈恪。 沈恪听闻开门声,他转过身来,见到本应同李云曦一起歇息的嘉宁郡主,心头一惊,随后躬身一礼,道:“嘉宁郡主,可是还有何吩咐?” 嘉宁郡主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沈恪,好一会儿,她挥了挥手,道:“沈大人,我有些事想同你说说,便就在这院子中坐着聊聊吧。” 沈恪并不明白嘉宁郡主到底是有何事要同他说,但也不曾忤逆对方的意思,而是脚步缓慢地随着对方走了两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嘉宁郡主坐了下来,就着微弱的月色,她深思的目光落在沈恪的身上,注意到沈恪略微孱弱的气息,她想了想,而后问道:“沈大人,身上的伤势可有大碍?” 沈恪没有做声,他抬眸看了一眼嘉宁郡主,并认为对方便是单纯地想要问问他的伤势情况,惨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半晌,他垂下眼眸,低声道:“多谢郡主关心,臣一切安好。” 嘉宁郡主对于沈恪的身体情况并非有那么关心,她这般询问也不过是担心后续沈恪无法将李云曦以及那一方玉玺安然送到太子殿下的手中。 此时听到沈恪的肯定回复,她也不深究,轻轻点了下头,道:“我不知道沈大人有何打算,不过如今在这城中,只怕龙鳞卫已经是遍布四处,找寻你们的踪迹了。” “雄鹰领卫苏程玉的名号不是胡乱叫的,你可有什么章程?”嘉宁郡主抬眸看向沈恪,眼中的神色深沉。 沈恪垂下眼眸,他心中的思绪纷纷,这个问题他曾想过,如今要出城,便是及早不及晚,最好的时机应当是天亮之后,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就混出城去,只有出了城,才能有接下来的计划,若不然,困在这城中,一旦错失时机,那便是等着让人瓮中捉鳖了。 而要想成功地混出城去,那么必定是需要一些小伎俩。 沈恪抬眸看向嘉宁郡主,他的声音低沉:“想来郡主今夜的出手,已然是暴露了行迹。” 嘉宁郡主轻点了下头,今夜她出手的那一刻,便就知道会暴露行迹,苏程玉不是蠢人,自然是会立马反应过来的,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云曦受难。 “我想,苏程玉更感兴趣的应当是携带着玉玺逃窜的嘉宁郡主,而非是我们这俩伤病孤弱之人。”沈恪的唇边划开一道浅浅的笑,“毕竟对他来说,我们俩这般情况是早晚都会抓到的。” “嗯。”嘉宁郡主认可地点了下头,她安静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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