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某一处的屋瓦上的时候,沈恪略微停顿了下,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微微发白,长时间的运转内息令他尚未痊愈的内伤隐隐有刺痛之感,凝滞的感觉在体内缓慢地流转开,他停着歇了一段时间,抿着发白的双唇,继续搜索。 忽而间,一阵犬吠声自某个巷子中传来,似乎还夹着隐隐约约的熟悉的声音,沈恪面色一凝,他迅速转了身形,朝着那一处犬吠处疾跃而去。 李云曦盯着树下那暴躁的黑狗,紧紧地抱住树杈,眼角有泪花闪过,黑狗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就对着大树不断刨叫着。 坐在树上的李云曦感觉到自树下传来的震动感,她心头的慌乱令她几乎不敢大声呼救。 李云曦眨了眨泪眼,自模糊的眼中,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凌空而来,她伸手揉了揉模糊的双眼,看着那道身影越发近了,她不由得惊喜喊道:“维桢!” 沈恪听到李云曦的声音,他的心头轻轻松了一口气,视线落下,注意到那围绕在树下抓绕的野狗,他眉眼一冷,手边一摸,一颗石子落在掌心中,真气覆上,用了些许巧劲,那颗石头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灵巧地砸在了黑狗身上,那只黑狗扑腾的身子一歪,仿佛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歪歪扭扭地从树旁滑落,它呜咽一声,似乎是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黑狗颓然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巷子里小跑离开。 “狗跑了!咱们可以下去了!”与李云曦一同坐在树上的男子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甚至不等李云曦反应,便就觉得身子一空,后背被人一拍,登时就失去平衡地从树上落了下来。 李云曦看着那不断逼近的青石板,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那惊叫声一时间被吓得梗在喉咙间,怎么都发不出声,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痛楚并未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怀抱,温热的怀抱带着些许皂角的清新气息围绕在她周边,她慢慢地睁开眼,印入眼中的便是沈恪那一张近在眼前的面容。 在月光下,沈恪面如冠玉,宛如神降,同银练一般的月光一同洒入她的心头。 李云曦定定地看着对方,随后忽然听得一道重重的‘嘭’的一声,这声音将她惊醒过来,她不由得身子一颤,朝着那一道重响声看去,骤然发现本是同她一起在树上待着的男子,此时正瘫倒在地上,想来刚刚是同她一起从树上不小心落了下来。 只是她这一头有沈恪接着,而对方便就只有冷硬的地板接着了。 “殿下,可有伤着了?”沈恪喘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李云曦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沈恪将她放下来,而后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就听得李云曦担忧地道:“我没事,维桢,那人......” “那人不会有事吧?刚刚还得多亏他救了我。”李云曦说着便就往那一头走去。 躺在地上的男子一动不动,而刚刚那一声响声也着实是惊天动地的。沈恪听得李云曦的话,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刚刚到来的时候,他分明是看到这人将李云曦自树上推了下来。而这人,也说不清是自己往下跳,还是没坐稳,这才落了下来。 只是那身形看着略微熟悉。 沈恪跟着李云曦朝前走。见着李云曦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而后伸手摇了摇对方,对方却是半晌没有反应,李云曦又用了点力气,推了一下,却见对方的脑袋处渗出了些许猩红。 “维桢,他受伤了!”李云曦惊慌地看向沈恪,急声喊了一句。 沈恪看着那人躺着的地方沾染的些许猩红色,他伸手探了一下对方的脖颈,脖颈处的脉象倒是稳定,他伸手将人扶了起来,凌乱的发丝覆盖在那人的面上,沈恪摸了一把对方的后脑勺,指尖处沾染到了些许殷红,想来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 伤势看着并不严重,只是总不能将人这般放着。 “殿下,这人大概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磕伤了脑袋,脉息上还算平稳,咱们先送他去医馆看看吧。”沈恪沉声说道。 李云曦点点头,开口道:“好,那我帮你......” 沈恪摆摆手,他运转内息,用了些许巧劲,将浑身虚软的人扶起来,而后朝前走去,刚刚过来的时候,倒是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医馆。 李云曦跟在一旁,她小声解释着:“刚刚我不小心入了巷子,就不知怎的,被那只黑狗追着了,好在这人搭了一把手,就逃到了树上,只是这人......” 她想着刚刚在树上时这人的一举一动,斟酌了一番,轻声接着道:“维桢,我觉得这人,好像脑子有点不大对劲。” “嗯?”沈恪奇怪地看向李云曦。 李云曦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些不大对劲,她将声音压低,看了一眼尚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男子,继续道:“就是,我觉得他的一举一动好像是个小孩子。” 听着李云曦这话,沈恪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扫过身旁扶着的男子,这人的面容覆盖在凌乱的发丝下,面上也沾染着些许炭色,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只是自刚刚的接触之下,沈恪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应当是个武家子。 这般人,说是像个小孩子......沈恪心头浮起些许疑虑,对这人的来历有了不少揣测,或许是有人特地派来来接近的?他的视线扫过李云曦忐忑不安的神情,压下心中的忧虑,轻声道:“没事,待会儿就到了医馆,医师诊看一番,应当便就知道情况了。” “嗯。”李云曦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名耷拉着脑袋的男子身上,心中的担忧一层高过一层。哎,刚刚自己应当再小心一点,也就不会一同掉下来了,对方也就不会伤着脑袋了。 果然如沈恪先前所见的,转过一个巷口,两人就到了一处医馆。 医馆里的学徒看着沈恪扶着人进来,他急忙走上前,搭了一把手,将人扶着到了一旁的小榻上,而后又急匆匆地入里屋去寻医师。 须臾后,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沈恪,眼神微微一凝,而后就又将目光落在小榻上的男子身上。 “这是怎么了?”医师伸手搭着小榻上男子的脉,而后开口问了一句。 沈恪想了一下,接着道:“人刚刚从树上掉了下来,应当是磕着脑袋了。” 医师诊了一会儿脉,便就松了手,他站起身来,将男子的脑袋轻轻地抬起来些,扒拉着头发,看着那渗出些许血色的伤处,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着道:“不妨事,一点皮外伤,我开点药,外敷内服几日便就好了。” “只是......”医师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疑惑地伸手将男子的脑袋稍稍侧了过来,指着男子脑侧后的一块肿包,道,“这一处的血包要慎重,这儿应当是不久前受了重击的,算是运气好,起了血包,却没伤着脑内。” “这儿若是要化瘀,便就需要针灸,再搭配着活血的方子服用一段时间,或许会慢慢地散了淤血,若不然,这凝结的淤血,若是经久不散,怕是会伤及性命。” 听着医师的话,沈恪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而一旁站着的李云曦急忙摆摆手,道:“这血包应当不是从树上摔下来的,刚刚就是那个磕了一下的......” 医师笑了笑,将人的脑袋轻轻地放好,他缓缓地道:“这血包,不是今儿才起来的,应当是有一段时日了。” 听着医师的解说,李云曦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是这气才吐到一半,便就又紧张地问道:“大夫,这人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无论是脑后的血包,还是刚刚磕到的伤处,总是要寻着人的家人。 医师斟酌了一下,而后开口道:“我现下就给人包扎下伤处,然后开一副药,待会儿熬了服下,再给人针灸一番,应当便就能醒来了。” 沈恪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沈恪自然知道李云曦的想法,他也是这般想着,无论对方从何处来,总是要等着对方醒来,通知了对方家人,他们也才好离开。 医师站起身来,招了招手,示意那名学徒上前,嘱咐了两句,便就见着学徒去后边取了药与干净的细棉布过来。 医师抬手给人倒了两杯茶,递送给沈恪以及李云曦,开口道:“这位公子,看你这气色不佳,想来是气血不畅,这是血参茶,补气血上还是有点用的。你且用点。” 沈恪愣了一下,并不是惊诧对方看出自己身上的气虚不足,而是对于对方竟会如此大方地予他血参茶略微惊奇。毕竟这血参茶虽然不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但也不算是什么便宜货,他看着放置在自己手边的血参茶,略显迟疑,并没有动手。 医师似乎是看出来沈恪的警惕与疑虑,他轻笑一声,道:“想来公子对咱们夜萤城并不了解,这血参是咱们夜萤城的特产,放在京都中应当不是寻常能见的物什,但是在咱们这儿,家家户户都有种,家家户户也都有喝,寻常着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况且医者父母心,公子放心用。” 听着医师的解释,沈恪面上扯出一抹笑,而后拱手一礼,道:“多谢大夫。” 话语间,沈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血参的味道很浓郁,入口很是醇香,入了腹,便能感觉到一股暖气在内腑间游荡,他堪堪将茶杯放下来,便就看到李云曦将她手边的血参茶推了过来。 “你,再喝一点。”李云曦的双眼看向沈恪,听着医师的话,她注意到沈恪在烛火下更显苍白面容,眼中的担忧满溢而出。他们本就是入城来休养的,结果这才入城第一日,便就闹腾出这些事端,闹得沈恪不仅没有好好休养,还四处奔波。 李云曦的心头浮起一丝自责。 “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走丢了......” “不过是些许意外罢了,也是臣护卫不当,让殿下受惊了。”沈恪垂下眼眸,小声地回道。 李云曦抿了抿唇,她转过头看向小榻上正在被包扎的人,医师的动作很利索,等到他包扎妥当了,顺手取过学徒捧过来的帕子,将人的面容沾染着炭黑的面容擦拭干净。率先露出来的是侧转过来露出来的狰狞伤口的半边脸。 那伤口应当是陈年旧伤,落在男子上半边脸颊上,刀痕与烧痕交错在他白皙的面容上,看起来触目惊心。然而另一半擦净的面容却是白皙秀气,这般的对比,更是令人胆颤。 李云曦的目光落在对方面容上,她疑惑地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可是面上有着这般伤口的人,若是她见过,她应当是记得住的,只是如今却是又觉得陌生,这种感觉很奇怪,李云曦紧紧地拧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过去的记忆。 然而同样注意这擦净了脸面的人的沈恪面上的神情却很是古怪,他定定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名字:“苏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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