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苏程玉扑过来勒着他的时候,他毫无反抗能力,并非单单是因为自己重伤未愈,气力不济,而是因为苏程玉精准地卡着他的气脉,这才令他无力挣扎。而在来医馆的路上,对方搀扶自己的时候,也是下意识地扣住了自己的命脉,若不然他又怎么会任由对方扶着自己。 李云曦同沈恪耳语之间,医馆的医师便就出来了,看着重新回来的三人,他轻叹一声,对着沈恪拱手一礼,道:“给公子配个不是了,没能看好病者。” 沈恪摆了摆手,示意医师先去给人看看。医师上前一步,替苏程玉诊脉,指尖下悄然变化的脉象,令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便就又起身,小心地看了看苏程玉脑后的血包,紧接着对着身边的学徒嘱咐了几句,看着学徒匆匆忙忙地去柜子那里,寻了一个药包过来。 医师接过药包,那药包中展开的一排银针,只是他尚未动手,便就见苏程玉灵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朝着沈恪的身后躲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自沈恪身后探出头的苏程玉眉眼间有一瞬间呈现出的凶狠,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就又褪去,仅仅剩下了些许胆怯。 医师站起身来,看着那哆哆嗦嗦躲在沈恪身后的人,他耐心地对着沈恪解释道:“公子,那位公子脑后的血包有移动扩散的趋势,怕是对脑子的压迫会更加严重,我现下是打算施针,暂且稳住血包。” “哦,对了,药等施针之后,也要赶紧服用。” 听着医师的话,感受到后背的衣裳几乎是要被苏程玉扯破了,沈恪紧紧抿着唇,他心中的怀疑也略微浮散,侧头看了一眼苏程玉,开口道:“苏程玉,大夫是来给你看病的。” 他并不会哄人,更何况就算会哄,要他哄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大男子,也着实是别扭。这话说的僵硬,苏程玉也不理会,就那般安静地躲在沈恪的身后,倒还是李云曦看着这般僵持的局面,上前一步,拉了下苏程玉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怕扎针?” 苏程玉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云曦看着苏程玉紧紧扯着沈恪后背的衣裳,而沈恪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不必多想,也能猜到此时沈恪的心情应该是很不好的。她伸手干脆地拉住苏程玉的手。 温软的小手触碰到苏程玉的手背,苏程玉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急忙收了手。李云曦一脸莫名地看着刚刚分明还大胆抱着她小腿喊娘的人,现下仿佛是成了一名羞涩的小娘子,便是碰碰手,就羞红了脸。 李云曦眨了眨眼,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医师和沈恪,只是看着如今这怯生生的苏程玉,全然忘记了那夜里苏程玉的凶残,心头一软,便就又劝道:“扎针不疼的,你别怕。” 苏程玉沉默了许久,才偷偷地瞄了一眼医师,又将目光落到李云曦身上,小声道:“真的?” “嗯,你莫怕,我陪着你吧。”李云曦温声应着,她唇边绽开一抹浅浅的笑,甜糯可人。 苏程玉不由得也跟着露出一抹稚气的笑,这般笑起来以后,李云曦赫然发现,对方的面颊上有一边呈现出一抹小小的酒窝,看着倒是挺可爱的。 沈恪看着李云曦好声好气地哄着苏程玉坐回位置,看着李云曦面上甜甜的笑意,他的心头浮起一丝不虞。很快,医师动手下针,确实如李云曦所言,这扎针并不痛,只是那药着实是苦涩了点,苏程玉喝了一半,便就怎么都不肯再喝。 李云曦温言劝着人将剩下的药服下,沈恪审视的目光落在苏程的身上,他悄然走至医师身边,轻声问道:“大夫,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医师疑惑地看向沈恪,点了点头,道:“公子请说。” “大夫,我们发现病人,似乎在心智上,较之过往,变了许多,好似变得痴傻了不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沈恪并未直接说怀疑苏程玉在装疯卖傻,而是含糊地点了这么一句疑问。 听到沈恪的询问,医师叹了口气,道:“公子,病患之所以心智上略有不对,大抵是因为脑后的那一块血包,那一块血包压迫在脑中,导致心智上略有不全。我先前便就同公子说过了,那血包若是一直不散,不仅仅会损害心智,更是会危及性命。” 沈恪看着让李云曦哄骗着喝完了药的苏程玉,心中浮起一抹若有所思,回想着先前的巧合,或许那只是残留的武者本能......只是纵然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将苏程玉带在身边,这人...... 大抵是药中掺杂了些许安眠之物,苏程玉服了药之后,没有多久,便就精神困顿起来。只是他强自打起精神,一会儿看着李云曦,一会儿又看着沈恪,似乎是害怕人不见,双眼中的困乏之意布满眸中。 然而,终究是没能撑住多久,他便就靠着椅子,脑袋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沈恪与李云曦相对一眼,沈恪看了一眼重新调整药方的医师,沉声开口道:“大夫,我想问问,若是施针加服药,这脑后的血包,何时会散掉?是不是等血包散尽之后,这人的心智便就会恢复正常了?” 医师将重新写好的药方放下,仔细斟酌了一下,对着沈恪拱了拱手道:“若是施针加服药,大抵三个月,应该可以散去脑后的血包,只是这血包散尽之后,是不是就会恢复心智,并不好说,人的脑子太过复杂,我实在是无法给公子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心智,可能在血包散尽之后恢复,也可能是不能恢复,还或许是血包尚未散尽就恢复了,这都不大好说。” 沈恪拧了拧眉头,现下到底是将人直接丢在这儿好呢,还是带着人一同赶路好呢?他的心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还是又多问了一句:“若是不施针,只是服药,这血包何时能散?” “若只是服药的话,大抵是需要半载的时间。”医者如实回复。 李云曦走过来,她看着歪斜着靠在椅子上睡得迷糊的苏程玉,轻声询问了一句:“维桢,咱们是现在离开吗?把他......”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李云曦毕竟是涉世不深的小娘子,看着苏程玉这般憨傻模样,想着将人单独留下,心头倒是略微不忍,转头看向皱眉不语的沈恪。 沈恪沉吟片刻,一时间并未回复。 便就在这时候,忽然间听得医馆外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将医馆内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赫然看到医馆外有一对中年男女赶了进来。 这一对男女穿着朴素,甚至可以说是贫寒,衣裳上倒是打了不少补丁,一入了医馆,便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昏昏睡着的苏程玉,疾步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人,却没有吵醒人,只是抬头看向医馆里的医师,问了一句:“大夫,我家狗蛋,可还好?” 中年妇人面上倒是一片平和,只是略微吊起的眉梢令她看起来略显刻薄。不过话语间倒是显得温和有礼,动作上也似乎很是关心苏程玉。 只不过这‘狗蛋’的称呼...... 李云曦低下头,努力地将唇边的笑抿住,以免笑出声来。 中年男子的目光扫向沈恪和李云曦,望向李云曦的时候,眼底极其快速地扫过一抹惊艳,但很快便就消失。他拱了拱手,道:“这是我家小儿,脑子上有点问题,刚刚在外面听人说是冒犯了两位,希望两位能够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家狗蛋。” 听着中年男女的话,沈恪心思一转,沉沉地问了一句:“这人是你们的儿子?” 过去,虽然并未同苏程玉多有接触,但是他记得曾听过些许碎语,苏程玉似乎同他一般,幼年便就没了父母,后来是被龙鳞卫的某人捡了回去,这才后来入了龙鳞卫。 那么眼前这一对自称是苏程玉父母的人又是哪里来的? 对上沈恪锐利的眼神,那名中年男子的眼神略微闪烁,想了想,便就走上前来,对着沈恪躬身道:“这位公子,咱们到那一头说话。” 他似乎不想让太多听到什么,故而才想着让人借一步说话,沈恪沉着脸,便就随同对方挪开步伐,而后听着那一位中年男子长叹一声。 “公子得罪了,我是山里人,姓陈,人称陈三福,我那婆娘姓王,别人都喊她三婶子的。我呢,平日里入山打打猎。同公子说个实话,那狗蛋,并不是我和婆娘的亲儿子,是我们前段日子在山里捡到的。” 陈三福回眼看了下自己的婆娘,小声继续解释道:“我和我家婆娘没有生养,捡到狗蛋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那时候狗蛋满头满身的血,我们都以为是没救了,也是狗蛋福大命大,挺过一口气。” 沈恪的眼中一片平静,等着对方将话说完。 “好生将人伺候了些许日子,看着这伤是一点点好起来了,只是这脑子,怕是摔坏了,问什么都不知道,我家婆娘呢,便就起了心思,将人收养了下来,当自己的儿子来看了。今日咱们是进城来卖货的,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不见了踪影,知道人不见了,我们当时可急了,这寻了大半日,还是后来听人说了,这才寻来的。” 陈三福面上涌起些许苦涩,他看了一眼沈恪身上的衣裳,轻声道:“若是狗蛋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海涵,咱们这情况,着实是没有多余的钱财能够赔给公子了。” 他想了一下,便就要对着沈恪跪下,道:“若是不行,那那我这就给公子跪下陪个罪。” 沈恪伸手扶住人,并未让人跪下,他看了看苏程玉,又将视线落回陈三福身上,而后沉沉地道:“老汉多礼了,也称不上什么得罪。” 他心中浮起一丝异样,但并未深究,眼看着苏程玉似乎要醒转过来,沈恪并不想待会儿继续与人胡搅蛮缠,故而随口道:“老汉心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有事,便就先走一步了。” “诶,好好,多谢公子体谅,谢谢,谢谢。”陈三福笑着拱手行礼。 沈恪深深看了一眼苏程玉,转身拉着欲言又止的李云曦离开。李云曦的目光落在苏程玉的身上,直到出了医馆,才收回目光,不安地道:“维桢,咱们就这样将人留给那两人吗?” “嗯。”沈恪沉声应了一句。 李云曦心思沉沉地随着沈恪往前走,只是走过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医馆,低叹一声:“就是,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或许是先前那撕心裂肺的喊‘娘’声,激起了李云曦些许奇怪的母爱,这才对将苏程玉一人落下生起了不少的担忧。 听着李云曦的话,沈恪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想了想,便就还是耐心解释道:“并非是臣不想带着苏程玉,只是苏程玉毕竟是龙鳞卫的人,虽说如今因为受伤,故而心智有损,只是这何时恢复,谁也说不准,咱们是要去寻太子殿下,龙鳞卫毕竟是京中派来擒拿我们的,若是届时寻到了太子殿下,而这苏程玉又恢复了心智,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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