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南家的人都没有主动往她面前凑过。 眼下是她爹按捺不住,拿这么个货色跑来投石问路来了? 王凤珠一进门看见南欢的表情便知道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小姐,要不要见?” 南欢起身走下床榻,推开门。 她面色冷淡,对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说道:“不论他送什么礼都扔出去,不见。南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进王府。” 小太监得了令要走。 南欢又叫住他,“慢着,将人叫进来,打一顿再扔出去。就说他踩脏了我们王府的地。” 小太监把这话听在耳中是一个激灵,转身一五一十的原样讲给了宋暮听。 宋暮一笑,看向一旁的全安,“愣着干什么?王妃有令,还不快去。” · 白马公府。 南袤,“他们当真连门都不让你进?” 中年男人捂着肿的跟猪头一般的脸,连连抽气,“可不是吗,人不让进,东西也不收。这大庭广众的把我是往死里打呀。” 南袤坐在桌边,愁眉不展的喃喃道:“看来她果真还在怪我。” 他本来想着肃王与平北王斗一斗,南家坐山观虎斗,两面都不沾,千万别卷进这麻烦事。 就连肃王府被查封,他也想着事情未必这么简单,肃王根基深厚,又是长子,这些年势力不可小窥。 京中太后下了懿旨不假,但圣人远在泰山,肃王又陪在圣人身边。 真正圣人听到这京中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中间肃王这边会不会又出变数,谁也猜不到。 结果这才几日,陪着圣人离京的羽林军就压着肃王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圣人跟太后的意见这一次是一致的。 难道说圣人真的有意让幼子继位? 如今南欢这般态度,等到宋暮登上那个位置,他们不说作为外戚沾光,恐怕不被报复都算好的。 这些天因为南欢的原因,从前那些三五时送来的邀请都一下少了不少。 柳夫人很少出门再同那些贵妇人赏花喝茶,他受到的影响比柳夫人小,但也不是没有。 如今平北王愈发如日中天,他已经听闻多人想要在圣人回京之后立刻上表,奏请圣人将之立为储君。 一旦宋暮入主东宫,南欢对宋暮的影响又这般大,她都不用真正做些什么,只要表露一二自己的不喜。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自然有人会盯上白马公府,盯上南氏一族。 柳夫人说日久天长,水滴石穿,一点点示好,南欢总会有心软的一日。 那么他们南氏一族的脸还要伸上去,让她打多少次才能满意呢? 南袤根本看不出半点希望。 现下南欢这条路,无论如何也是走不通了。 南袤长叹一口气,挥退了南光。 他颓丧的一个人坐了很久,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想要想出个法子来,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 “囡囡,你要父亲怎么办呢?”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南袤终于收回视线,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提起笔墨在绢纸上写下三个字,海松子。 南欢刚诞下时,月份不足,因而孱弱了一些。 柳夫人照顾的十分小心,但某一日起,不知怎么回事咳嗽不止,急得家中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一个个大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听说海松子能够止咳,温肠胃。 他特意寻来一些,让人切碎成末,混在粥糜中喂着她喝下。 谁想到这么一碗粥糜几乎要了她的命,喝下这东西之后,婴孩本来皮肤就薄,她身上还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呼吸困难,倒是不咳嗽了,只是什么东西都喂不下去。 他慌得没有办法,找来太医看过也是无用,只能连夜抱着孩子上山找庙,希望和尚们能有个法子留下这孩子。 后来,总算遇到一个高僧,几味草药一剂药汤灌下去。 她将粥全吐了出来,总算能慢慢吃点东西,稍微好些,送到魏家去养着,这才养大了。 海松子无毒,但对南欢来说,就是剧毒之物。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他从未向他人讲过,南欢也不会记得那么小的记忆了。 南袤盯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沉默了很久,“囡囡,别怪我。父亲是迫不得已。你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与其留着一个根本不会为家族带来半分助益,甚至于还将他们视作仇人一般的女儿。 倒不如没了这个女儿。 南欢的身体不好,恐怕很难诞下子嗣。 一个女人不能诞下子嗣,就算一年两年,宋暮对她情意正浓可以容忍。 日后宋暮登上那个位置,天下美人都是他的,他未必会如此时这般情热。 南欢死在这感情最好,容色最美的时候,说不准宋暮能记她一辈子。 看在南欢的面子上,总会对南氏一族有几分容情。 他将纸叠起来,放进了信封之中,招来一个老仆低语了几句。 看着仆人离去,他从书架上翻出一本金刚经,铺开了纸张,一笔一划的抄起了经文。 生下这个女儿,他为她抄了两次经文。 一次盼她生,一次盼她死。
第七十三章 连着两日, 南欢都不曾去外间见客。 这一日却来了个她必须要见的贵客。 宋灵摇着扇子进了门,照旧是一身英姿飒爽的男装, 一见南欢便笑道:“欢儿, 整日蹲在这王府里有什么意趣,不如今日我带你出去耍一耍?” 南欢一怔,还没想好怎样回答, 宋灵已经上前抱住她的胳膊,不容拒绝的将她拉出了门。 车驾就停在王府门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宋灵来的时候就应当打定这个主意了。 这一对兄妹都不是容忍他人拒绝的性子。 南欢无奈的扶额,从马车帘中探出头去, 对着一脸慌张追出来的全安挥了挥手,“回去吧。不必担心, 我就是随公主出去转转。” 宋灵歪在马车的另一边大笑, 乐得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 南欢放下马车的帘子,转过身来。 与宋灵相处,许是她身上那份多少年也不变的潇洒张狂感染了她, 她的神色难得透出些许少女的狡黠。 “灵姐姐, 咱们今日这是去哪里找乐子, 您总得给透个底吧?” 宋灵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 用折扇挑起南欢的下巴, “今日呐, 你就是被浪荡公子抢走的小娘子。浪荡公子抢了小娘子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去寻欢作乐。” 听到此话南欢倒是不惊讶,宋灵一向是这样的性子,爱与人玩笑。 她从宋灵的手里抽过折扇, 给自己扇了两下, 淡笑道:“公子, 咱们这是去教坊寻欢作乐?还是去平乐坊寻欢作乐?亦或者公子你又有了什么好去处?” “还是你懂我。平乐坊这会儿可还没开呢。咱们去教坊转一转。” 她说完这话,似乎又想到什么,唇边的笑容越发灿烂,“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这下老七怕是要吃味了。” “教坊皆是女子有什么好吃味的,”南欢侧眸看向宋灵,“殿下这是酒瘾又犯了?” 本朝专设教坊,官民都将官妓在宴席上作陪视为雅事,还有些落魄文人专为伶人作诗作画,视为风月美谈。 先帝爱好音律,曾命太常卿为教坊授艺,编舞。 男人大多是食色之徒。 在贵女眼中,多看一眼这些低贱的女人都好似会污了眼睛。 圣人膝下公主不少,但任性到这般地步的也就这么一位。 宋灵不爱女红,对嫁人,亦或者修道也没什么兴趣。从年少时就时常跟京中出名的纨绔们混在一起,一起出入教坊饮酒作乐都是常事。 她第一次尝酒,就是宋灵偷偷给她带的果子酒。 宋灵摆了摆手,“有一位相熟的娘子。范娘子,你还记得吗?她说我已经好久没去,邀我今日去教坊。最近皇祖母看我看得紧,要是知道我要来教坊,怎么可能放我出来?我只好说是去找你。这才给我放出来了。” 这位范娘子,南欢是记得的。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很久之前,宋灵的生日宴会,哪一年办的很大,教坊来了数十位女乐起舞为宴会助兴。 这位范娘子一鸣惊人,舞跳的尤其好。 宋灵夸了两句,太后便让这位留在宫中,可以时常为宋灵跳舞。 后来这位范娘子在宫中住了两年,有一次冲撞了一位宫中的妃嫔。 看在宋灵的面子上小惩大诫,万幸没有丢了性命,只是被送回了教坊。 宫中从来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即便有贵人的庇佑,也抵不过旁人的红眼。 南欢那时年纪还小,头一次那么清楚的感受到宫中的冷漠与凶险。 她知道当年这位范娘子之所以被送走,无非是因为舞跳的太好,惹了其他妃嫔的妒忌,她们怕这个身份低贱的舞姬会有宠于上。 同样是借住在宫中的未嫁女,她年纪太小,又有家世作为依靠,才不被妃嫔们视作敌人。人人都愿意看在白马公府与公主的面子上对她施以笑脸。 当时宋暮想要护住范娘子,去找了太后,也只能留住范娘子的性命,无法使她再留在宫中。 后来她面貌稍微张开一些,圣人夸赞她‘六宫不及’,宫中妃嫔们再面对她态度就有了微妙的改变。 南袤急急为她订下婚事,将她从宫中接回府待嫁,也有这么一层原因。 南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宋灵,“我记得的这位范娘子。她当年舞跳的很好,今日还能见到吗?” 宋灵,“她前两年伤着腿,年纪现在也大了,舞是自己跳不了的,倒是教了几个徒弟出来,全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瞧着有两个跳的跟她当年一般好,你今日刚好瞧一瞧。” 公主府的车驾招摇过市,很快到了教坊前。 范瑶一早得了信,领着几个女人迎了出来。 宋灵一下马车,范瑶莲步轻摇,走上前叩首,一群人跟着叩首,口中念着请安的词。 宋灵摆了摆手,“起来吧。” 范瑶抬起头,面上带笑,眼神却忍不住往马车内又看了一眼,“奴家日盼夜盼,可算将殿下您给盼来了。” 宋灵微微侧身,将手伸向马车帘。 南欢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一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范瑶的目光落在南欢的面上。 宋灵,“这位是平北王妃。你快准备些好菜好酒来,再把你那几个徒儿叫来给爷跳支舞。” 南欢的目光在范瑶身上转了一圈,记忆中范瑶的面容娇俏,眼角眉梢还有几分稚气,却是个眉目灵动的小姐姐。 如今再见,范瑶身上的变化太大了,她身上不再见曾经那些明亮俏丽的颜色,衣服的颜色很沉,面容比实际的年纪还要显得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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