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昉起身,没有接,径自往盥洗室去了,“你来帮我。” “……”陆鸢手一抖,差点扔了衣裳。 她跟进去,褚昉已然进了浴桶。 陆鸢放下衣裳,打算离开,才走出两步,还不到门口,听褚昉道:“阿鸢,别逼我去抓你过来。” 他现在可是寸缕未挂。 陆鸢闭眼想了想,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帮我沐发。” 陆鸢只好近前,替他拆了束发的玉冠。 他几日未沐发,又在山间草野滚爬,头发之脏可以想见。 陆鸢没忍住,嫌弃的抿了抿唇,舀了早就煮好的茶麸水缓慢地浇下去,却不用手触碰他的头发。 “痒。”褚昉道。 陆鸢抬高手浇了一瓢水下去,试图借着水的冲力缓解他的痒感。 褚昉也感觉到了妻子的嫌弃。 他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抓住妻子手按在了自己头皮上,“冲了那么多遍,有那么脏么?” 陆鸢眉心一揪,甩开褚昉的手,下意识就往他身上抿,想抿去脏东西一般。 可她竟忘了褚昉是在沐浴。 她手指修长柔软,虽然耍性子使了些气力在褚昉冷白而坚实的手臂上来回摩挲,可在褚昉感知,多少有些撩拨勾诱的意味。 算来褚昉离家已有七八日了,不算很长,但也确实想她了。 陆鸢看见褚昉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要撤回手时,竟被他双手一提塞进了浴桶。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一入水,更若无物。 桶内狭□□仄,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她肩膀上按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水面下也有一只…… 他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微微有些促乱的热意袭上陆鸢雪颈,她的脸又漫上霞色。 她倔犟推着他,“老夫人不是说,让你休妻。” 褚昉停顿了下,复又继续,在她耳边问:“担心了?” “没有。”陆鸢答的干脆,褚昉生了不悦,手下用力,陆鸢抖了下,便听他满意地笑了声。 “为何不担心?”褚昉不甘地问。 陆鸢不回答,只是推拒着他的动作。 二人打太极一般,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褚昉没了耐心,将她两只手交叠按在桶壁上,贴了过去。 陆鸢偏头躲开了他落下来的亲吻。 这件事上,褚昉执着,陆鸢倔犟,互不相让。 “你到底在躲什么?”褚昉碾着她唇角,“为什么我不能碰这里?” 他冷笑了声:“莫非又和周玘有关?” 听过母亲控诉后,他别的都不在意,只知道陆鸢又去福满楼见了周玘,他自是不信表妹污蔑二人有染的话,可心里终究介怀陆鸢私见周玘。 进了兰颐院,看到她在家中等着他,她并没像母亲一样急着争辩控诉,而是给他倒茶、解他疲累,他想,她是有些心疼他这位夫君的。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推拒他的亲吻,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底是为何?而他能想到唯一的答案,就是周玘。 他们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了。 陆鸢听他这话,愣了下,眼中随即攀上怒火,他竟然以为她和周玘曾经做到了这一步? 她拼着全身力气挣开他控制,使劲儿推了他一下。 本就逼仄的空间哪里经得起如此猛烈的力道,褚昉显然也没料到陆鸢会恼成这样,被她推得向后一仰,撞在了桶壁上。 哐当哗啦,浴桶倾倒。 两人随着浴桶一起倒了下去,褚昉下意识抱紧陆鸢,没叫人磕碰着。 陆鸢毫不手软,掐着褚昉手臂挣脱他怀抱,气冲冲走了。 “站住!”她衣衫尽湿,这样出去…… 褚昉再要去追,见陆鸢裹着他的袍子开门出去了。 “……” 幸好她还没有气到丧失理智。 过了会儿,家奴送来一身新袍子,换了水,褚昉快速洗了下,回了房内。 陆鸢已换了一身水碧裙衫,坐在桌案旁喝茶,面如琼玉,清润冰冷。 褚昉知她是恼了,可对他的问题,他的介怀,她仍是没有半句解释。 沉默了会儿,褚昉问:“为何去见周元诺?” 陆鸢对他的质问并不意外,想他都能说出方才那番话,还有什么说不出来? 她平静道:“偶然碰上罢了。” 褚昉自嘲地哼了声,果真是偶然碰上么? 门房明明说,那日先是福满楼来人递消息,陆鸢听到消息便出去了,表姑娘跟着她也出了府。 那消息大概是周玘递的,陆鸢这样敷衍他,只是不想把周玘牵扯进来。 “陆鸢,果真是偶然?”他声音很沉,听来像是在警告,在给她机会坦白,在告诉她若再骗他后果自负。 “不然呢?”陆鸢看向他,冷道:“国公爷也觉得表姑娘说的对,我与人私通?” “既如此,何不听老夫人的,休妻?” 褚昉从未想过休妻,她却这样轻易就说出了口。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休妻?”褚昉怒声,横眉如剑。 “是!”陆鸢声音也抬了起来,“褚照卿,你表妹说的都对,我不该打她,该任由她当街污蔑我,我这样不恭不顺、不温不慧的恶妇,你还是早日休了吧!” 褚昉皱眉,他何时说过她做的不对?何时说过表妹做得对?他明明在问她为何去见周玘,是她坚持说是偶然,不舍得将周玘牵扯进来,还要他休妻,如今倒像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表妹,让她受了委屈? 她何时学会胡搅蛮缠了? 褚昉张嘴要分辩,又听陆鸢冷声催促:“国公爷还犹豫什么,写放妻书吧。” “你,你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褚昉控诉。 陆鸢听了个笑话,“我不讲理?” 他的母亲和表妹讲理么? “我就是如此蛮不讲理,国公爷才见识到么?” 陆鸢走到书案旁,铺开一张纸,边研墨边道:“我非贤妇,让国公爷失望了,写放妻书吧。” 褚昉横眉站了会儿,拎脚走过去。 在陆鸢以为他要坐下来写放妻书的时候,却见他将她铺开的纸揉成一团远远丢了出去。 随后,他抓起笔筒里的五六支毛笔,当着陆鸢的面,一撅两截,扔在了她脚下。 陆鸢手中的墨锭也不能幸免,被他抢过去用砚台砸成了粉末。 文房四宝全军覆没。 褚昉闷闷哼声:“休妻,妄想!” 拔脚离了兰颐院。 作者有话说: 狗子:老娘不疼,老婆不爱,我好难……
第75章 以前日子 ◇ ◎他有些怀念他说什么,她都温温柔柔说是的日子◎ 褚昉站在偌大的庭中, 望着兰颐院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没忍住折返回去,走出几步又驻足。 陆鸢又逼他写放妻书怎么办? 他脚步一转, 去了松鹤院。 郑氏仍在絮叨着要儿子休妻, 褚昉直言:“儿子不会休妻,夫人这件事做的没错。” “你到现在还在袒护她?难道华儿会说谎?”郑氏气地直嚷。 “母亲难道没意识到,表妹一心求死,已经丧心病狂、不管不顾了么?” “她难道不知,我一日不休妻, 阿鸢便一日是我妻子, 毁她就是毁我,但表妹可曾有半点顾忌褚家颜面,顾忌我的颜面?” “若非阿鸢及时制止她,现在你儿子,就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母亲,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这话并不稀罕,与陆鸢之前所言并无不同,但从褚昉嘴里说出来,平白增了许多威压。 郑氏从未见儿子如此恼火,以前他虽不听话, 但也都是好言相劝,少见如此愤慨,瞧着像是气急了。 郑氏气势弱了一截, 嘴上却不饶人, “总之, 陆氏那儿媳我不喜, 你休了她!” “母亲,她无错,我为何要休?” 褚昉还有事要处理,不欲和母亲做无谓纠缠,强硬地留下话:“儿子早就说过,这辈子就她一人了,母亲不要再与自己为难了。” “表妹既然如此舍不下她那情郎,儿子不会再阻拦,从今以后,生老病死、富贵贫贱,儿子不会再过问她的事。” 郑氏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弃华儿不顾?” “母亲,表妹也是一个母亲了,该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 褚昉命人送郑孟华回了城南院子,将吴览还给了她,也告诉她,去留随意,不过自此往后,褚家不会再供应她的花销。 郑孟华满心都在吴览身上,只想着终于可以和他厮守,欢喜异常,提议要和吴览回他老家。 吴览表面答应着,却连院门都不敢出,他很清楚,没有安国公庇护,出这个门就是死,可郑孟华竟蠢到与安国公府决裂。 “吴郎,我知道你怕什么,别担心,我这里存了些私房钱,我们花重金雇镖局护送我们。” 吴览感激涕零,一番恩谢后,借口去镖局雇佣镖师,向郑孟华讨了一笔银子,乔装一番才出门。 他并没去镖局,而是见了一位同窗,这同窗而今在吏部任职,官阶虽不高,但人脉极广,之前他已递送了不少钱财,想让人帮忙引荐主考官,提前走动走动,为下次科考铺路。 现下只能先保命,盼着同窗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那同窗道:“你说巧不巧,前两日,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去年的新科状元,周相爷还问起你了。” 吴览受宠若惊,他和周玘同年参加科举,之前在诗会上只见过一面,并无深交,没想到堂堂相爷还会提起他。 “问我什么?”吴览期待地问。 “问你在哪里高就,还说挺欣赏你的文章。” 吴览大喜,“你怎么回的?” “我说你在学堂教书,相爷叹口气,说屈才了,还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叫你不要放弃,好好读书。” 吴览欣喜若狂,当即便请同窗牵线想见周玘一面,那同窗大方应承,倒是很快做了安排。 周玘为人谦逊,在诸士子中颇有美名,与吴览交谈也很投机,不过寥寥数语,已引得吴览推心置腹、相见恨晚。 周玘问起吴览近况,问他为何没在学堂接着教书。 吴览瞒下遭信阳侯追杀的事,只说:“早年家贫,为读书借了一个地主的钱,没成想这么多年利滚利,成了巨债,我还不起,被人纠缠上了。” 周玘热心问:“可需帮忙?” 吴览忙摆手:“多谢相爷,我能处理。” 周玘笑了笑,“有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失为金蝉脱壳的妙计。” 吴览一愣。 周玘又道:“吴兄尚无家室吧?” “没有没有。” 周玘颔首:“如此,或许更易脱身。” 吴览是聪明人,无须周玘说的太透彻,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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