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委屈吗?”雪衣反问,但声音却有些发虚。 “不但委屈,你还吃醋。”崔珩看着她故意逞强的样子忽然有些愉悦,“你忘了你当初误以为这座宅子是给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雪衣被他一点出来,心跳漏了一拍。 那感觉到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 除了气愤被骗,她心底又酸又涩。 这是什么, 原来是吃醋吗? “你总说是我先违背约定, 但说好了三个月结束, 你当时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崔珩又继续追问。 雪衣忽然想起了那支笔,她当时那么用心的做那支笔,里面承载了她多少的思绪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不过就是嘴硬。”崔珩戳穿了她的心思。 雪衣被他盯着,心跳的很乱。 他皮囊生的极好, 一双眼深如幽潭, 鼻梁高挺, 声音刻意压低的时候极富有蛊惑力,沉沉的往她耳朵里钻,雪衣耳尖都跟着发麻。 “我困了。”雪衣避开他的视线,慢吞吞翻过了身。 她一翻身,衣襟开了大半,底下什么也没有,崔珩从背后拥着她,被晃的眼底倏地暗下去,拨开她披散挡住的发丝低低地问:“真困了,还是故意勾我?” 他眼神太过灼热,雪衣想忽略都难,伸手拢紧了衣领:“没有,落了水我没别的衣服了。” 崔珩瞥见她闪躲的眼神,笑了一声。 她分明是吃准了他这个时候不舍得动她。 “你就是故意的。”崔珩双手顺着她的腰线抚上去。 雪衣被揉的双颊慢慢浮上一层红晕,偏偏崔珩还在继续逼问她:“你敢这么做仗的是什么?” 雪衣浑身又软又热,说不出话来。 指缝里露出了一点白,崔珩眼底的恶念堆积越发深重,他闭了闭眼,在她耳边低沉地喘:“你这叫恃宠而骄,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在意你。” 是吗,她有吗? 崔珩却又加重了些力道,雪衣呼吸愈发地乱,轻轻地扭动着,当感觉出他的手落到小腹上时,她立马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轻轻按住了他:“你答应了我的……” 崔珩从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流连地又抚了几下才松开手。 “信我一回,别再闹了好不好?” 雪衣被他盯着,心里纠结万分,一边说信他,一边又怕梦里重现。 她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肚子小小地叫了一声,替她解了围。 “饿了?”崔珩垂眼。 雪衣脸颊微烫,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我想吃东西了。” 看来今晚问不出来了,崔珩也不逼她,只装作不知地让女使热了粥来。 雪衣只用了半碗,便不用了。 崔珩正看她进食,她连吃粥都无比的秀气。 见她停了勺,崔珩眉头一皱:“用的这么少?” “没胃口。”雪衣垂眸,随意搅了搅。 “手艺不好?”崔珩问道。 “我不习惯。”雪衣摇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吃会仙楼的云吞,你能不能偶尔让我出去一趟?” 崔珩明白了,原来今日不吃饭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她根本就不想信他。 “想吃你就吩咐杨保,让他去买来。”崔珩淡淡地道。 “那衣物呢?我落了水,所带的衣物都找不着了。”雪衣又问。 “衣服我会派人来给上门量身定做,今晚你先将就着。”崔珩扫了眼她底下空无一物的外衫。 “可……”雪衣斟酌着,还想跟他商量,崔珩却打断了她,“你样貌出众,太过招人眼,这时候不适合出去,何况这几日预备丧仪,府里的人来来往往,光德坊距离西市又近,你一旦外出,极容易被撞见。” “那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雪衣松了手。 “再等几日,等风头过去了,我不会一直关着你。”崔珩摸了摸她的头。 雪衣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他,轻轻叹了口气。 但二表哥这样一手遮天,她如何能信他? 雪衣看着身边人熟睡的侧颜,一整夜都没合眼。 *** 往后的几日,崔珩忙着处理陆雪衣的“后事”,也恐被旁人追踪,鲜少过来,偶尔只是他上值之前,趁着雪衣还没醒的时候过来看看。 怕她一个人待的发闷,他特意叮嘱了杨保,只要陆雪衣不跑,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她。 杨保接了命令,越发把雪衣当祖宗供了起来。 雪衣并不知晓崔珩的打算,被晾了几日,心里愈发不安。 再这样下去,她的日子里就只有崔珩了,越陷越深,她实在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她几次试图想出去,杨保却只会重复崔珩的话,让她好好休养。 沉思了数日,雪衣打算去琴行派掌柜通个信求助大表哥。 计划好之后,雪衣便借口想吃会仙楼的鱼脍跟杨保争论了起来。 “表姑娘,公子有令,您真的不能出去。”杨保丝毫不敢得罪她,“您若是想吃,我便派人去买。” “可鱼脍须得现切才好吃。”雪衣故意发脾气,“且有你跟着,我一个人如何能逃?” “表姑娘,您别为难小人了,若是叫公子知道了,我等可担待不起。”杨保做小伏低。 “你不想得罪他,那便能得罪我了吗?”雪衣反问。 “这……”杨保也为难。 杨保不答应,雪衣便接连两顿不进食。 到了晚间,杨保实在拗不过她,一时间又找不到公子,只好叫了几个人陪同她出门。 幸好幂篱戴的严严实实的,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 然而等进了会仙楼,没多久雪衣便喊肚子疼,想去方便。 杨保额上青筋跳跳,知晓她动了心思了,于是派了女使紧紧地盯着。 可雪衣早有预谋,对会仙楼格外的熟悉,趁着女使一不注意,她从后门溜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 杨保听到消息后,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表姑娘出了事公子定会把他千刀万剐,杨保急的上火,又不敢大张旗鼓,只好吩咐了身边的人仔细去找。 另一边,雪衣出来后,便直奔琴行,想借掌柜的之口通知大表哥,到时候暂且安顿下来,等三表哥定亲之后再露面。 她盘算的挺好,可谁知她和晴方刚拐入一条小巷子,迎面却被四五个醉汉拦住。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这般美貌?”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若是不急,不妨陪我们吃几杯酒。” 天色已经暗了,几个人前前后后分别堵在了巷头和巷尾,雪衣进退不得,被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打量着,害怕极了。 “你们别过来,我们娘子是世家女,不小心走错了路,你们若是敢有不敬,后果自己担着!” 晴方挡在前面,努力绷着声音恐吓这群人。 “嗤,世家女?”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身边既无护卫,也无马车,根本不信,“我看是平康坊的舞姬还差不多,装什么清高!” “就是,世家女又如何,正好我们哥几个还没碰过世家女,这细皮嫩肉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几人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贪婪。 “滚开!” 晴方一边斥责他们,一边大声的叫杨保,可这处巷子僻静,叫了几声也没见人来。 那几人见没有人来,愈发笃定他们是虚张声势,直接上前。 晴方上前去挡,却被猛地一推,直接昏了过去。 “晴方……”雪衣抱住她,害怕地抄起一根木棍,胡乱地挥舞。 原本戴好的幂篱在推搡中掉了,她的脸一露出来,眼前的几个人眼中的贪婪更盛。 “没想到今儿捡了这么个便宜,这模样,简直比平康坊里的头牌更妙!” “小娘子,让我们来疼疼你!” 几人搓了搓手,便扑过来去夺她手中的木棍。 雪衣的力气哪里比的上他们,眼看着手中的木棍要被夺下去,她闭着眼正绝望的时候,突然,夺她木棍的那人被猛地拽着后颈按倒在地。 ——是二表哥来了。 雪衣一睁眼,紧接着便是一阵厮打的声音,只听崔珩一脚踩上了那人胸口,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其余几人一看来人不好惹,撒腿就跑。 虽然被救了,但救她的人是二表哥,雪衣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比之方才的不安更甚。 “不是说了让你安分一点,你为何总不信我?” 崔珩擦了擦手,眉眼不悦。 一听见她不见的消息,他直接从府里策马赶了出来。 雪衣抿着唇不语。 “你在怕我?”崔珩看着她防备的双眼,心口猛然被扎了一下,“你就这么想离开?” “你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雪衣反问。 “你将我同这些人相比,你到底有没有心?”崔珩一把攥住了她的肩。 雪衣被捏的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该怎么样,该感激你把我关起来吗?” “我那晚说了那么多你全然没听进去,不是说了只是权宜之计?”崔珩又问。 两人正争执的时候,原本被崔珩制住的那个醉徒悠悠转醒,趁两人争执的时候,忽然抄起了一根棍子朝两人舞了过来。 崔珩余光里一瞥见,立即抱住了陆雪衣挡在她身前。 雪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闷哼。 缓了缓,崔珩眼底一沉,反手夺过木棍给了那醉汉一棍。 这回,那醉汉才彻底晕过去。 崔珩丢了木棍,头上也有些晕,他正揉着太阳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二表哥,你的头……” 一缕血迹顺着他的额角往下蜿蜒,雪衣捂着嘴,登时便慌了。 崔珩伸手一摸,果然拈到了一丝血。 他是久经沙场的人,反应机敏,那一棍他避的及时,落到了肩上,头上大约只是被木刺扎了一下,算不得多严重。 他正欲出言安慰,雪衣眼泪却瞬间掉了下来,急切地上前踮脚帮他捂住:“你怎么样,伤的厉不厉害,还清不清醒?” 崔珩从未见过她这般关心自己,他忽然也很想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当真昏迷不醒了,陆雪衣是会选择他,还是选择离开。 他想看看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停顿了片刻,崔珩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抚了抚自己的额:“有些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 雪衣连忙扶住他,正欲踮脚查看。 可她话音刚落,崔珩闭了闭眼,却直接朝她的肩倒了下去。 “二表哥。”雪衣失声,一边勉力托着他的肩,一边朝外面喊,“来人啊,出事了!” 然而她无论怎么喊,附近都没人过来。 崔珩又高又沉,雪衣根本扶不动他,不得不扶着他缓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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