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只有那画纸是当真被她揉皱了,滚落到了地面上。 她怎会这样的梦? 这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她险些以为真的发生过。 雪衣脸庞滚.烫,喉咙烧的发干,连手心的汗的微湿,忍不住支着手肘揉了揉太阳穴。 晴方正在打盹,一回头看见了娘子通红的脸,连忙走了过去:“您这是怎么了?” “太热了。”雪衣忙侧了身,随手抄起一个团扇扇了扇,“你去把那窗子关上。” 晴方见她脸颊西天外的晚霞一样的红,愣愣地信了。 可关了窗回来的时候,不巧正踢到了一个纸团。 她捡起来一展开才发现正是杨保送来的那位二公子的话,颇为惊讶地递过去:“这画您不要啦?” “不是。”雪衣心虚地夺了过来,“是刚才做梦不小心抓皱了。” “做梦抓纸干嘛?还皱的这么厉害。”晴方不明白,“您该不会又做那噩梦了吧?” 往常的确是噩梦。 可这一次,雪衣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晴方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愈发笃定了,好奇凑过去问道:“这梦到底有多可怕,把您吓成了这样啊?” 雪衣双颊绯红,忍不住别开了她的视线。 是挺可怕的。 因为梦醒的那一刻,她忽然看见了那压着她的人,竟同二表哥长得一模一样……
第11章 转移 傍晚的天已经凉下来了,雪衣脸上却一片绯色,仿佛那西天外的红云被打翻了泼到了她双颊上似的。 晴方看着奇怪,拧了张帕子递过去:“娘子,擦一擦吧。” 雪衣懊恼,整张脸埋在帕子里盖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缓过劲来。 可一睁眼,看到那被她揉皱的画纸,原本褪去的残红腾的又浮了上来,烧的她愈发难堪。 大白日的,还是在这桌案上,她现在一闭眼,仿佛还能听到那红木桌抵着墙面的沉闷吱呀声,光是回想,后腰便隐隐作痛。 这人实在……太过分了。 只可惜那夕阳太盛,迎着光她没能看见他的脸。 唯独醒来的那一刻,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一闪而过了二表哥的样子。 可二表哥是那样清贵端方、不假辞色,连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倒过去都能面不改色地推开的人,怎可能会对她做这种事? 雪衣实在难以想象他脸上布满情.欲的样子,更不敢想那样过分的话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 更何况二表哥供职于京兆尹,是将来要入鸾台的文官。 而梦里那个人双手如铁钳一般,箍的的她毫无挣扎余地,还总是恶意满满地用粗糙的指腹去捻她的耳垂,分明是个武将。 他们根本没有半分相似。 一定是最近见到二表哥的次数太多了,她才生出了这种古怪的念头。 雪衣忙拍了拍脸,甩出了这荒唐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二表哥也实在太难接近了,即便是替她改画,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而且这样的芝兰玉树的人,她光是梦见与他亲密都觉得亵渎了,着实难以想象他当真对她动.情的样子。 更别提,为了她不顾家世迎娶了。 雪衣揉了揉睡的发昏的脸,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可她刚想抛开满脑子的二表哥,却偏偏又听晴方走进来开口:“娘子,方才杨保又来了一趟,说是方才京兆尹传来消息,已经抓了三四个和画像相似的人,问您明日能否亲自去一趟府衙认一认?” 去指认恶徒? 那岂不是要和二表哥见面。 雪衣看着那揉皱的画脸色变幻,犹豫了一番才点了头:“好。” 晴方有些诧异,往常娘子不是对崔二郎的事情很上心么,怎么做了一次梦之后反倒不那么热衷了? 她一时想不明白,只哦了一声,按着她的话通传。 * 翌日清晨,雪衣如约去了西侧门,只见门口一前一后停了两辆马车。 因着时候还早,那马一打喷嚏,哈气还微微能见白。 杨保搓着手候在马车下,当瞧见那朱门里转出了一道鹅黄身影时,忙迎了上去:“表姑娘,您总算来了。” 雪衣颔首,被引着走过去,朝着那蒙着靛蓝车帘的马车弯身一福:“二表哥安好。” 须臾,一只修长的手掀了帘子,传来了一道清琅的嗓音:“昨日送去的画表妹学的如何了?” 隔着一扇车窗,雪衣抬头时只能看见那利落分明的下颌线和竖的严实的立领,昨日不合时宜的梦突然冒了出来,她连忙低下了头:“受益匪浅,多谢二表哥。” 只是客套的问话,她双颊却泛着红。 崔珩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不知为何忽然生了些燥意,淡淡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靛蓝的车帘一隔断,挡住了那张脸,雪衣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才平稳下来,轻轻呼了一口气,提着衣摆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长安当真繁华,这兴化坊又是贵中之贵,一路穿行在宽敞的大道上,掩映在屏树后面的青瓦飞檐疾驰而过,看的人眼花缭乱。 没多久,马车便到了位于光德坊的京兆尹。 雪衣戴着幂篱跟在这位二表哥身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跟他行礼,虽是好奇,但也恪守礼仪屏住了气不敢多看。 她好奇这府衙,府衙里的人也在好奇她。 这位崔少尹平时一向不假辞色,这回竟带了个女子来,可真是稀奇! 而且这女子虽戴着幂篱,但也不难看出身形窈窕,幂篱偶被风拂起时露出了半边的侧脸,更是肤白胜雪,气质清雅。 这女子与崔少尹到底是何干系? 众人窃窃私语着,没多久府衙里便传了个遍。 雪衣还不知短短的一刻钟她和眼前的人已经被编排出了数篇传奇,只是跟在二表哥的身后缓步走着。 此事事关太子遇刺,两位京兆尹的少尹都参与了进来。 被领着入了内府后,她对着卫少尹领过来的几个样貌可疑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 可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她仍是摇头:“都不是。” “都不是?”卫少尹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娘子您该不会认错了吧?” 这个卫少尹年纪比二表哥要大一些,但语气轻佻,眼下略有青黑,看着甚不沉稳。 雪衣抿了抿唇,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那日撞翻马车的时候,那匪徒恰好贴着我过去,我看的很清楚,不会错。” 她话音格外笃定,那几个被扣起来的平民莫名被抓来,一听这消息顿时便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嚷着要求放人。 “她说是就是?!”卫少尹眼睛一眯,训斥着躁动的人群。 那群人只好闭了嘴。 等那群人安静下来,他又凑到雪衣身旁,语气带了些警告:“这太子遇刺可不是小事,虽则太子性命无忧,但到底鬼门关走了一遭,震动朝野。而且……若是将这恶徒放了出去为祸乡里,这责任小娘子你可担待不起。” 雪衣自然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头一回牵扯到这么多贵人中,她被卫少尹的眼神一看,手心也冒了汗,一时间有些犹疑。 可依着她的记忆,她又绝未认错。 崔珩站在一旁久未言语,当看到她被吓的眼睫微微颤动的时候才开了口:“表妹不必担心,你只管按着记忆来,其余的有我负责。” 二表哥的声音低沉有力,雪衣站在他身侧慢慢定下了心,鼓起了勇气看向了卫少尹:“我确信这里没有那匪徒。” 卫少尹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滑了一圈,眼神古怪。 瞧着这回护的样子,什么表妹,怕是刚从榻上拉来的情人还差不多! 他嗤了一声:“既如此,那便按这位小娘子的意思办。只是……崔少尹刚调任没多久,对着京畿的事务还不太熟悉,日后若是出了差池,可不要推脱。” 崔珩垂眸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自然。” 卫少尹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磨了磨牙,还是不得不松了口:“放人!” 那被关了数日的几个人终于被放了出来,对着雪衣千恩万谢。 雪衣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招架的有些脸红,手足无措地寒暄着。 崔珩站在一旁,仿佛见惯了似的,神色平静。 等这些人走后,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死寂,雪衣看着那负手站在窗边的挺拔身影,不知为何,竟看出了一丝寂寥来。 方才那位卫少尹说二表哥是调任来的,那他从前是做什么的? 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可二表哥的样子似乎不想有人打扰,雪衣踌躇了片刻,不知该不该上前叫他。 正犹豫的时候,那原本半掩的门忽然“砰”的被撞了开,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男子。 “崔二,听说你带了个什么表妹来,把抓到的人又放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风吹日晒,抓人抓的有多辛苦?这什么劳什子表妹说的话能比我可信么!” 李如风满脸怨气,直奔那窗边的人走去,大有要闹个天翻地覆的意思。 崔珩只当没听见,只是眉梢微微动了动。 李如风越发气闷,正欲去上前质问,然而没走到崔珩身边,他眼神忽然被他身边的美人吸了去,愣了片刻,原本的怒容瞬间散去,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敢问这位是……” “表妹。”崔珩这才回头,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李如风脸色一僵,片刻后又面不改色地向雪衣凑过去,殷勤地笑:“原来你就是那个抄了那么多画的表妹啊,不光人美,心地也格外的善。不知表妹该怎么称呼?” 雪衣有些尴尬,没搭话而是弯身去找幂篱。 李如风见她要戴幂篱,又劝道:“表妹不必见外,我是崔二的表弟,算起来也是和你也有亲戚,你当叫一声表哥,不必避嫌了。” 眼前的人样貌周正,就是肤色太白了,白的像个女子一样,身材也有戏细瘦,和二表哥的巍峨挺拔实在太不一样了。 雪衣张了张口,一时没叫出声。 李如风见她不肯开口,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瞧,我忘记跟你说名姓了,我乃赵郡李氏的四房嫡子,我姨母正是崔氏的大夫人,我在家行四,你唤我一声四表哥即可。” 赵郡李氏?也是与崔家齐名的五姓七望之一。 这身份比起二表哥来也只逊色了一点。 可性格却是平易多了。 天底下又不止一个能把她拉出火坑的男子…… 雪衣心中微动,看着二表哥泠泠如高山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格外平易近人的李如风,思绪微转,手指垂下,没再去戴幂篱,而是轻轻叫了声:“四表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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